“师兄。”夜葵收回手,眸光清冷的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顾辞风,眉眼里多了一丝疑惑,这宛龙府的人是不是太弱了点儿。
“嘘。”轻云脸色一沉,目光深邃的凝视着不远处鲜血淋漓的大地。只见,那满地的血肉被切割得很整齐的散乱在地上,森白的骨架从血肉中剥离出来,白骨上夹杂着点点罪恶的鲜血,犹如一个完美的死亡雕塑品一般,妖冶心惊。
千魂一寒,眉头紧锁,心里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种血腥中带着美感的感觉真是让人脊椎骨都发颤,可以想象,出手的那个人的刀法可能快得让死者都感觉不到痛意。所以,那个人的武功造诣怕是深不可测,而那个人的心,又是何等的变态无情?
“小千赫,你在哪里?”玄裳不厌其烦的推开一间间屋子的门,心急如焚,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回响着,她在哪里?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那双妖娆无双的眸子是越来越压抑不了的急迫和想念。
片刻后,玄裳眉眼一抬,瞧着这间紧闭幽暗的房间,正欲伸手推开,似又想到了什么,修长如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这是最后一间房,如果她没在这里,那他该怎么办?
一声极力压抑痛苦的轻吟若有若无的响起,似是水中浮萍一般微微一漾,仿佛随时都会消散。闻声,玄裳的心咯噔一跳,门被他狠狠的推开了。
是她,是她的声音,这刻进骨子里的声音是怎么忘也忘不了的,玄裳冲进屋里,心脏急烈的跳动,就像要跳出胸膛一般。目光急急一寻,最终落到了被纱帘遮住的床榻上。
他慢慢走了过去,一股血腥味钻入了鼻尖,越往前进,越浓。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幽暗不明的房间里,一切变得诡异而沉重。
突然,一滴一滴血顺着床檐滑落在地板上,给这寂静肃杀的夜增添了一丝空灵诡异之感。玄裳怔怔的看着这有些怪异的一幕,心里涌上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别看。”淡然如水的声音如一把寒冰利剑突然遏止了玄裳正欲掀开床帘的手。玄裳一回头,见慕无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脸色也是他不曾见过的凝重难看。玄裳轻掩睫毛,心里略微疑惑,这床帘里面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吗?
“出去吧。”慕无双轻轻低叹一声,负手而立,眉宇间隐隐约约多了一丝无奈,一丝惆怅,一丝不忍。他想,她应该亦是不希望别人看见她那个样子,所以一直以来她毒发的时候,她的身边都没有一个人。
玄裳一怔,随即轻笑一声。妖娆魅惑的眸子一敛,红唇无声的紧抿着,像极了一朵即将怒放的彼岸花。手微微一抬,只听哗啦一声,整块床帘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面上。
他眼眸一转看向床榻,却在眨眼之间像被针刺了一般有些痛得睁不开眼。妖娆无双的脸有些发白,甚至是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整个床榻,被子像是被鲜血洗礼了一般,猩红得骇人。而那方床榻上蜷缩着一个全身浴血的人儿。
因为难忍的痛苦已经使她的脸都有些扭曲了,那紧皱的眉头如一道连绵起伏的山脉难以抚平,紧咬着白帕的唇惨白渗人。而身上穿着的衣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唯剩下被鲜血侵透的妖红,红得惊心,红得让人心疼。
玄裳慢慢靠了过去,白皙的手很轻很柔的将她从床榻上抱了起来,若不是她微弱的呼吸告诉他,她还活着,他真的会忍不住发疯的。低头凝视着怀里的人儿,含着温柔宠溺的笑,轻轻呢喃:“乖,不疼了。”
“师,师妹?”轻云刚一过来,便撞见玄裳抱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走了出来,定眼一看,居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脸色一沉,全身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
玄裳目不斜视的抱着她走进了另一间干净雅致的房间,柔柔的将她放于床榻上。用自己宽大的袖子细细的擦掉她小脸儿上的血污,温暖的指腹划过她的额头,微微整理那被汗湿而显得凌乱不堪的发丝。
“疼。”又是一波痛意袭来,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怎么睁也睁不开。这种刻骨的疼痛疼得她想要嘶吼,想要一刀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意识却比什么都清晰理智。她不能因为疼而叫出声,不能因为这种疼而选择死亡,还有人等着她,等她回去。
她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真的好疼,那微白的指尖儿重重的划过双臂,留下一条条深刻的血痕。是了,这种疼痛比起来无尽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疼了,乖。”玄裳紧紧的钳制住她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不让她再自残。睫毛微颤,她在疼,而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疼得似在滴血一般。眼眸落到了她沾满了自己血肉的指尖,瞳孔一缩,妖娆无双的容颜上颓败得难看至极。
千赫无意识的低喃着,冰冷薄凉的手貌似被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握住了。她想要挣开,却被那人扣得死死的,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谁,是谁在她身边?
“乖,很快就不疼了,不疼了。”轻柔的声音像哄孩子一般充满了无限宠溺与温柔。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细致的擦拭着从她皮肤里渗透出来的鲜血,如对一件绝世珍宝一般那么轻,那么柔,那么怜惜。
玄裳收紧了手臂,心中微恙。上一次在慕无双那儿,她也是这样一个人挺到了天亮吗?还是说,在每一个毒发的日子,她都要受这常人不能忍受之痛?
轻云站在门口,望着床榻上的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眸光一瞥,瞧着不远处衣袂纷飞似是踏云而来,站在普度众生和漠视无情边缘间的某位神医,或许,他知道什么。
漫天的雪花静悄悄的下了一整夜,天微亮,天地之间一片素裹苍茫,白得分外刺眼。一丝寒风猛地刮了过来,虚掩着的门啪的一声被吹开了。
一股浓烈得刺鼻的血腥味犹如缕缕炊烟般争先恐后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雪白的世界更静了。
睫毛微颤,千赫缓缓睁开了一双布满血丝的墨瞳。正欲伸出手揉揉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却发现似是被什么禁锢着动弹不得。
她反应慢半拍的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妖娆魅惑的眸子,再一转,是一张有些消瘦,脸色微白如一朵快要枯萎的彼岸花般不复那极致艳丽无双。
她凝视着他的容颜,怔愣了片刻,脑海中渐渐回忆起昨夜断断续续的片段,心在不知不觉中拧成了一团。嘴唇微颤,失神的呢喃了一声:“玄裳。”
闻言,玄裳动了,嘴角漾开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有一种百花尽放的惊艳、枯木逢春的灵逸之美。紧了紧环抱着她的手臂,声音略微嘶哑低沉:“醒了就好。”
“那个,能先放开我么?”千赫眨了眨眼,有些难受的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衣衫又湿又黏,又有一股血腥味的穿在身上,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不放,哪有夫君放开自家娘子的道理。”玄裳痴笑一声,声音多了一丝旖旎之气。脚步轻移,却是轻抱着她踏出了房门,向另一处已准备好洗浴更衣的房间走去。
“我不是你娘子,不许乱叫。”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妖孽她也不知提醒了他多少回,可他依旧我行我素,真当她的名声不要钱。
“唉,看来为夫得多努力努力了,不然娘子就要抛弃为夫了。”玄裳轻垂眼睫,语调痴缠,哀怨的眼神透着丝丝缕缕的委屈之色。细看,像极了一个要被负心汉抛弃的糟糠之妻。
“妖孽,你怎么不去演戏呢?”她缩在他的怀里,抬眼可见他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的肌肤,似一块浑然天成的白玉泛着莹白的光泽。她实在是想不通,看起来脸皮挺薄的一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