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元说三息之内,让老槐树灰烬不剩,天之东就飘来雷云,代替他施行了,偏偏他自己一无所感,这是件很吊诡的事。
老槐树被冲天大火席卷,渣滓不剩,雷云渐渐散去,天空恢复晴明。
“主君你不会施展雷法,那这道雷云?”雷横脸色变得凝重,想起某种可能:“会不会是有人暗中相助?”
“我被齐氏嫌弃,那些人跟我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帮我?再说···”张九元微微眯眼:“这等手段,绝非一般人士能有。”
言外之意,齐氏旧人没有这种能力。
不过倒也收获一个好处,百姓安定下来,没有再逃命。
张九元趁机命令百姓归家,同时号召百姓动员起来,一起抵御妖魔,但收效甚微,只有先前的老猎户,带着二十来人响应。
老猎户姓花,年纪在两百岁开外,是有名的猎手,被人尊称为花老伯。
张九元感受了一下,花老伯体内波动不俗的力量,竟也是个修行者。
对于花老伯的响应,张九元着实欣喜,此时能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而且花老伯带来的猎户,个个精悍,或多或少都有法力傍身。
“城主大人,老朽常年在山中打猎,妖魔是什么德行,再清楚不过了,绝不会因为示弱讨好而放弃对你的屠杀。城主大人,你做的特别对,熊、狐、羊三妖盘桓在进山道路上,已经很多年了,吃的人数不清,我早想带着儿郎们除掉,奈何韩幼炳跟黑山老妖勾结,无法下手···”花老伯恨声说道。
“苦蛮城难得有老伯这样清醒之人···”张九元颇为感概摇头,没想到苦蛮城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这些猎户。
“城主大人,我阿爷本领精湛,别看两百岁开外,能开一百石的弓,我也不差,杀妖除魔,算我一份。”一个猎户打扮的少女,一步走出来,带着几分激动地语气说道。
少女个头高挑,双腿修长,一条兽皮带,束出不堪一握的腰肢,想来是常年进山之故,肌肤晒成小麦色,模样清秀,双眉之间透着一股英气,一双眼睛,如黑宝石一般,亮晶晶的。
却也是个美人坯子。
看到眼前少女,张九元眼神闪过一丝欣赏之色,不由想起徐清清和李嫣然,她们也是这般年纪,性格烂漫,虽只交往数面,却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城主大人,这是老朽的孙女,叫木兰,她父母死在妖魔手中,是老朽养大,别看是个女娃娃,本领却不小,尤其鼻子灵得很,隔着几百米,能闻出妖怪的味来。”花老伯笑呵呵道,布满沧桑的眼睛里,满满是溺爱之色。
“是啊,木兰剑术比我都厉害。”
“城主大人,你发话吧,我们跟你去杀妖魔!”其余猎户纷纷开口。
张九元暗暗点头,这些猎户士气可嘉,或可为一用,道:“很好!既然诸位愿意跟我抵御妖魔,便要听我命令。”
“绝对没有问题!”花老伯拍着胸脯喊道,神色激动,他跟苦蛮山脉的妖魔有血海深仇,没有一日不想着手刃仇敌。
“这面城墙年久失修,妖魔若来攻打,一定不能坚持,你们是此地人士,跟着我属下,尽量请百姓进入城主府暂时躲避。”张九元略一思索后,道。
“城主大人真仁义也!”花老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庞上闪烁着一抹感激。
“我的部下前往追赶韩氏,我需要一个认得道路的人,随我前往接应。”
张九元话音刚落,花木兰一个健步冲出来,娇嫩脸蛋上带着一丝期盼:“城主大人,带我去吧,苦蛮山脉地形,我非常熟悉。”
“这···”张九元看向花老伯。
“城主大人若不嫌弃,便带上这丫头吧,她能嗅出妖怪味道,兴许能帮上忙。”花老伯道。
“既然如此,我就允了。事不宜迟,雷横速跟花老伯去城中请百姓入府暂避。”
“得令。”雷横拱手称“喏”。
因为木兰不会骑马,张九元则将她放在自己战马上,双腿轻夹马腹,在山道中疾驰而去。
“城主大人一人前去,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一个年轻猎人,看着木兰与别的男子共乘一马,有些不悦的说道。
“胡说什么,没看到老槐树的下场?城主大人道行高深,绝对没有问题。”一个中年猎户哼道,瞪了一眼。
年轻猎人想起刚才阵势,心头一个激灵,不敢再言语,跟随众人,前往发动邻里···
张九元骑术精湛,不断催促下,战马奔驰极快,像一道风一样呼啸而过,花木兰哪里乘坐过马匹,只觉眼前景色飞快倒映,耳畔风声呼呼,只好伸手抱住身前男子的腰,作个借力,稳住颠簸的身体。
一股独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从对方身体传递过来,花木兰脸颊悄然一红,脑海闪烁出男子屹立城墙,箭射青衣人的风姿,心儿不知为何,怦然一跳。
“木兰,往哪边走?”
张九元勒马,眼前出现三条道路。
“城主大人,走左边这条,这是条小路,一定可以截住他们。”花木兰片刻失神后,指出一条道路。
张九元拍马便走。
接下来,在花木兰指引下,穿越三十里崎岖山路,深入苦蛮山脉,四周环境错综复杂,没有人指引,很容易迷失。
“那边有妖味!”花木兰忽地秀眉一拧,指向一个方位。
张九元轻嗅一口,风中透着一股腥气,心道果不是好风,顺着木兰所指催马行去,穿过两里路,地形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山谷,谷口落下巨石,堵住出口,阵阵火光从山谷冒出,烧红半边天。
再看山谷之顶上,围着一圈人马,只见黑风滚滚,妖气弥漫,至少千余妖魔,招展旌旗,扎营谷顶,将山谷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隐约有怒喝之声,从山谷遥遥传了出来。
这般多妖魔聚集在一起,面貌狰狞,獠牙血口,发出桀桀可怖之笑,吓得木兰俏脸煞白。
除过妖魔兵马,竟还有一支人族士兵,搅和在一起,领兵的乃是一个花甲老人,可不正是韩幼炳,精神抖擞,望着被围人马,一张老面,笑出花来。
韩幼炳身旁,一妖魔大刀金马坐在太师椅上,乃是一头丈三熊罴,持一柄三股钢叉,正跟韩幼炳相互敬酒。
“山谷中定是沈裴!”张九元眉毛飞挑,嘱咐木兰待在原地,身跃半空,一声龙吟震动九霄,压盖过上千妖魔的嘶吼。
“给我破!”张九元举起双拳,绽放刺目光芒,抖手一劈,两道雪白拳芒从拳尖骤然迸发而出,在半空交织在一起,瞬间形成一道人腰般粗壮的光柱,贯穿山谷前的巨石。
轰的一声大震,巨石在这道锋锐光柱之下,轰地四分五裂,炸开一条出口。
山谷中燃起大火,一支百余骑兵,在浓浓黑烟中胡乱穿行,连山谷口发生的剧震,都看不到一样。
张九元看到山谷中分散插着数十支杏黄旗,按照天干地支有序排列,组成一道阵法,将入阵之人迷惑在山谷中兜圈子,若是无法堪破,只能葬身大火之下。
“什么人,闯我迷魂阵!”谷顶熊罴暴喝。
张九元不答话,化身成风,将杏黄旗摧毁,一道无形禁制,咔嚓一声破开,战马上的人,面面相觑,一脸的焦虑与怒色。
“是主君!”有人大喝一声,继而全体爆出雷鸣的欢呼。
沈裴看清来人,长长松一口气,若再晚上半刻,他们这些人,便要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但是情况仍不容乐观,大火已成势,熊熊火焰席卷四方,再加上谷顶不断投下干柴,容身之处越来越小,龟缩在一角。
“副帅,那便是齐氏派来的新任城主,张九元。”韩幼炳咬牙切齿道。
熊罴定睛一看,闯进来的人,脚步没有停留,破坏了杏黄旗后,一闪地入了大火中,跟百余骑汇合在一起,咧嘴一笑:“倒是个爱兵之人···”
“主君,是某将大意,中了妖魔诡计,被困大火中!”沈裴滚下马鞍,跪在张九元脚下。
“起来吧,这个妖魔,不是你能对付!”张九元深吸一口气,目前最要紧的是带着部下撤离。
“张九元,我曾警告过你,不要跟黑山大王作对,汝不听我言,落到今日地步,这座山谷就是你等葬身之地!”谷顶口上,韩幼炳大笑着道,眼中分外快意。
“韩幼炳!”沈裴死死盯着,若不是此人勾结妖魔,布下迷阵,他怎能中计,被困山谷,无法逃脱。
“主君,大火越来越严重了!”小榔头带着一丝急迫说道。
张九元眉头紧锁,火苗跳窜几米之高,实在太大,就算他能够仗着修为高冲出去,部下也冲不出去,大部分人要死在火中,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结果,比杀了他还来的难受。
“张九元,不要挣扎了,副帅说了,只要你肯投降,可饶你等不死!”韩幼炳喊话。
“放你娘的屁,我们厮杀无数,什么时候投降过,做你的春秋大梦!”小榔头骂道。
“老贼,你身为人族,勾结妖魔,放任妖魔残害族人,不怕遭到天谴吗?”沈裴怒喝道。
“苍髯老贼,告诉你的熊妖主子,我等即使死了,也要化成鬼魄,前去吃一口熊肉!”其余之人,叫骂起来。
“哈哈···”韩幼炳冷笑,“我与黑山大王交往百年,诺大苦蛮城因为我的周旋,方才得保平安,即使死上一些人,又有什么大不了,我的功德足以载入史册,苦蛮城百姓给我立生祠,都不为过。谁敢天谴我!”
言罢,放声大笑,神情极其得意。
“呸,每年给黑山老妖敬献十对童男童女,也是你周旋的结果?”一个少女,骑在战马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怒斥说道。
“你为了韩氏利益,不顾我们死活,一心只想着用无辜百姓的生命讨好黑山老妖,你有什么脸皮,叫百姓给你立生祠,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恶贼,我父母就是你害死的!”木兰银牙几欲咬碎。
“就知道这个老贼不是好东西,当初在地牢,真该一刀宰了。”听了木兰的话,众人勃然大怒起来,给妖魔送童男童女,只有丧尽天良的人才干的出来。
“你懂什么,只要能保全城池,死一些贱奴,又有什么关系!”韩幼炳脸色阴沉下来。
“要是刚才雷云还在,真该劈死这个老贼!”张九元听地怒冲胸腔,杀意顿起。
这个念想刚刚冒出,轰隆隆一阵雷鸣,从东边飘来一片铅云,停留在半空,里面云气翻滚,若江河搅动,轰的一声,劈下一道闪电。
犹如一柄,自九天降临的天剑,划破虚空,带着恐怖威能,落在韩幼炳头顶上,噼里啪啦一阵响,一堆焦黑炭块状物,落在地上。
这个变故,让丈三熊罴,浑身一颤,差点丢掉手中钢叉。
其余妖兵,两股战战,对雷法有一股天然的敬畏。
一道淡不可见的人影,从三步外地方,显现出来,鹤发童颜,眼睑中残留着浓浓的大骇之色。
“替死符?”
张九元暗叫可惜。
但是马上他心头闪烁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心念所想,天地作出响应,这是什么?这是开口成宪,言出法随,只有神灵才能办到的事情。
以他现在修为,决计无法做到,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些自燃的桃木板子。
桃木板子是一种灵符,由黄天波所制,有“新年暴富符”、“新年好运符”、“暴瘦符”、“愿望实现符”、“变好看符”、“天天快乐符”···诸如此类。
张九元回忆一遍,从返回之后,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事情,也就只剩下桃木板自燃,青烟凝聚成一种模糊图案,分作两半,其中一半进入他的身体里。
所以张九元认为,弄不好是灵符起了作用,因为他记依稀得桃木板里面,有三四张“愿望实现符”。
心中想着什么,即实现了,岂不正是愿望实现符?
张九元看着逼近的大火,心中霍然一跳,呼吸为之一紧,若真个这样,眼前困局,就有解救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