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廷王帐当中，一老一少对坐在一方黑毡上，黑毡当中摆着一方棋盘，黑白落子无序，却带着一抹悄无声息的杀意。
“阿毛，你破境入宗师，已经五年了吧？”面色晦暗的老人轻轻捻起一枚白子，呵呵笑道。
如果有认识的人看到这位老人，自然能认出这个一只脚踏入坟墓的高龄老者，就是偌大草原现如今的王者。
鹰廷王帐的可汗，拓跋流云。
少年模样的男人点了点头，“五年又三个月。”
五年零三个月……
老人神色有些恍然，五年前，正是外将白重举兵出函谷的时候，当时，白重麾下二十万重兵压境，不仅惊动了东华的北境镇守，同时也惊动了平静了数年的大草原。
原本，拓跋流云准备作壁上观笑看白重和酒徒两相厮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儿子拓跋长空联系上了白重，协议前后夹击，准备一举灭了整个东华北境。
鹰和狼是草原上的宿敌，两种信仰传承到年轻的一代，这种仇怨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深。
对东华出手成了整个草原的意志，纵然他身为草原的王，也无法阻止。
之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草原二十万铁骑兵围攻酒徒百里，导致一代宗师重伤跌境，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重兵临秦关，杀意沸腾。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对师徒出现在了北境。
君天行带天乾绕后清洗了函谷老巢，破了白重根基。
龙游孤身一人于秦关之上，白重二十万大军难以寸进半步。
之后，白重南下的计划破灭，沦为了东华帝国的囚徒，而腾出手的龙游孤身一人入草原，行千里之地，闯入了鹰廷王帐。
拓跋流云清楚的记得那个一手撑起了整个东华帝国的男人，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挥手之间，让一个原本只有七境的少年，转眼间连跨四境，成了偌大草原的至强者。
这种震撼的手段，老可汗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
“阿毛，你觉得，龙游死了吗？”老可汗忽然问道，少年神色微微一滞，摇头，“老师是不会死的，就算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死了，老师也不会死。”
“只要是人就有死亡的一天，除非……他本身就不是人。”
老可汗呵呵一笑，慢慢仰头向天，眼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神色。
“那家伙，说不定，真不是人呐……”
阿毛显然不想再这方面多言，转移话题问道，“老可汗，您对东华北境的战事，可有什么看法？”
老可汗很是稀奇的望着眼前的少年，阿毛原本只是草原上最普通的部落当中，最普通的一个少年，性格敦厚甚至有些迟缓，自从被龙游选中成为草原上的宗师之后，更是潜心修行，很少会理会边陲交战的事情。
但老可汗也知道，正是阿毛的存在，才让偌大的北方草原，和东华帝国的北境守卫，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他甚至有时候会猜测，那个男人将阿毛留在草原，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那么罗斯帝国便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但如今那个男人失踪，帝国皇权更替，国本动摇，是罗斯帝国进攻东华最好的机会，所以……结果不好说。”
阿毛摇摇头，“老可汗，我在意的是草原的态度，您的态度。”
老可汗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
“和五年前一样，我并不想掺和进这相斗的两虎之间，但……我已经老了，草原的各部落因为各自的利益，已经萌生了新的心思。”
“我也无能为力。”
阿毛眉头皱了皱，他知道老可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他虽说不参与鹰庭王账的政权决策，但鹰神部落内部的矛盾，他同样看在眼里。
草原人虽说向往自由，以游牧为生，但没有谁不喜欢稳定的生活和富裕的土地，东华，便是所有人心中向往的美好国土。
而随着拓跋长空渐渐成长起来，草原上的一些部落头领，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所以借着鹰神和狼神的信仰冲突，数次发动边陲战役。
他们想要从东华人手里讨要一些好处。
“如今罗斯帝国和东华的战争，长空少爷恐怕不想作壁上观了。但若是真的参与进去，威胁到了东华北境的安宁，或许，我就不能不出手了。”阿毛神色有些为难。
“老可汗，龙主殿下虽说是我的老师，但我生来便是草原上的人，我不想自己踏入宗师之后的第一战，用到自己人身上。”
老可汗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
“你觉得，现在我说话还有用吗？”
“我只是一个老不死而已，恐怕偌大的草原，除了你，和鹰庭王账的一万近卫之外，恐怕已经找不到几个终于我的人了。”
老可汗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东华帝国百足之虫死，就算是有了些许病痛，可底蕴深厚。”
“我不担心你对长空小子出手，我担心的是，长空会引来东华真正的力量，给整个草原带着难以收拾的灾难……”
阿毛皱着眉头，心里揣摩着老可汗的话，忽然心头一动。
营长外面，一个草原汉子递进来一张信函，交到了老可汗手中。
老可汗打开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抬眼望着一脸好奇的少年，老可汗苦笑一声。
“我担心的没错，东华的支援已经到了。”
“来的，是你的师兄，君天行！”
同一时间，记录了相似内容的信函通过草原游骑，送到了数百里之外的拓跋长空手中。
拓跋长空是拓跋流云的儿子，名正言顺的鹰神之子，而且他还有着九境巅峰的个人修为。
这些年来，拓跋长空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和手腕，逐渐架空了老可汗，将众多的草原部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但他的目标，从一开始便不是统一草原，而是举族南下，入主东华大地。
眼下罗斯帝国对东华发难，让他看到了一丝梦想成功的可能。
但是，当视线扫过手中的情报信函之后，拓跋长空的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东华战军出现在草原腹地？”拓跋长空单手握拢，手中的信函在掌心炸成碎片。
“火狐，青芦两部落相继遇袭，还有我的两万轻骑兵，竟然也被打散！”
拓跋长空粗犷的眼眉抬起，杀意沸腾。
“该死的……”
“华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