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红房子”,虽然整日紧闭着大门,但往来光顾的人却是不少。
毕竟,在劫域中,灾劫横生,人心险恶,要活下去已是不易,自然就不会把仁义道德之类的礼教放在眼里。
那么作为一种补偿,或者说是安慰,满足自己的所有生理需要,就显得理所应当。
武朝夕和无恨三日以来都在这“红房子”旁摆摊卖灵气丹,尽量伪装成一个正常的黑市生意人,一边又可以向进出“红房子”的顾客打探消息。
能来“红房子”里消费的人多半修为尚可,但也终身难以成就大道,因此沉醉于温柔乡中,不问修行,能过且过。
这种人没什么志气,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容易起争端,与之交谈,倒是比起其他劫域中人要轻松得多。
武朝夕一边卖着灵气丹,一边和这些老顾客聊天,言语中多有试探,暗示自己想要个十多岁的年轻的,而不是哪些“红房子”里的老东西。
得了武朝夕便宜卖出的灵气丹,他们也就顺便把“红房子”里流出的一些消息,一一列举,有意炫耀自己的灵通手段。
武朝夕自然也哈哈以应,其中免不了各种黑话、吹捧,听得一旁的无恨羞容满面。
不过,穿着斗篷,也看不出来就是了,一般人也只当不敢说话的无恨是旁边言谈甚欢的武朝夕的随从罢了,不多加怀疑。
无恨在天穹和武朝夕一起修行时,可从未见过她这种八面玲珑的手段,甚至好几次有人谈到兴头上,还要免费请武朝夕进去玩玩,无恨在一旁听得真是又羞又怒,总担心哥哥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且不说有缘的身体里现在装着武朝夕这样的女子灵魂,就依照武朝夕的性格而言,也绝不是会把时间浪费在低级趣味上的人。
无恨在这样的煎熬中,终于又过了一天的营业时间,两人又回到一旁的存生所里休息。
进了住所里,武朝夕立马再次施法隔音,对着小脸还是有些微红的无恨说道,
“棠溪的消息,我大致有了眉目。”
呆呆的无恨突然惊醒一般,疑惑问道,
“嗯?我怎么不知道?”
武朝夕很是无语,这条消息明明是自己今天才从顾客口中探来的,无恨在一边旁听,居然会不知道?
她才真是不知道平时精明的无恨丫头怎么到了这里就变呆了,只好解释道,
“今天,有人在买灵气丹的时候,提到明天那里将会来一批新人,都是附近刚抓来的新鲜货,年纪小得很,我估计棠溪大约也在里面。”
无恨听了,脸变得更红,倒不是羞红的,而是因为愤怒,脱口而出,怒道,
“什么!这种肮脏的地方居然还是靠抓人来做这种事的!我一定要毁了这里,去救哪些人!”
接着就饱提灵力,作势就要冲出去,把那个罪恶的“红房子”毁灭。
武朝夕一把拉住了怒发冲冠的无恨,冷静地对她说,
“这很正常,没有人生下来就会愿意以侍奉他人为生,这里的人基本全是靠抢来的,劫域里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地方,靠你一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自惹麻烦。”
“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你现在去和那些人拼命,反倒少了一条线索。”
无恨在武朝夕一番劝说之下,手里动作慢慢停止,无力感化作泪水,一种悲哀的感觉袭来,让她不禁反问道,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羊入虎口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武朝夕心中应该是肯定的。
在劫域里,能独善其身就已经是难事了,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也就只有像无恨这种在福地里长大的人会有这种无谓的仁慈,而这种仁慈,早就被她抛弃了。
想归想,武朝夕却是不敢说出这里的真实面貌,毕竟依照无恨丫头的性格,就算没有用,她也还会去做,为了避免麻烦,她只能无奈道,
“等到明天吧,明天就会有一批人来了,就算里面找不到棠溪,我们至少也还能救这一批人……”
“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是如此吗?”无恨垂头自问,她也知道答案是多么残忍,但也只能自欺欺人地不说出来。
武朝夕看着无恨丧气的样子,也没别的动作,只是淡淡说道,
“赶紧休息吧,不然明天那一批人,我们都没办法……”
无恨此时才缓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对了,哥哥你怎么会知道棠溪在明天的人里面,难道还有名单吗?”
“当然没有什么名单,但是从棠溪的背景身份来看,这是最可能的结果。”
“为什么?”,无恨不解道。
“她的父母是当年百草谷福地的幸存者,应该有一些实力和财力,在父母的庇护下,棠溪就算生活在劫域里,日子也不会太差。而最近父母去世,她才会来投靠雷鸣宗。”
“一个自小处在父母保护中长大的人,多半是不知道劫域险恶的,她这样孤身一人贸然来到雷鸣宗附近,多半是要被骗走,或者是被使用暴力掳走。”
“总之,成为那里面其中一人,是她最有可能到结果。这也是为什么父亲会让我们来接她的原因。”
“原来如此……”,无恨喃喃道,当初接到任务时,她也有疑惑,为什么非得让人去接不可,难道来头很大吗?
现在听武朝夕一番解释,方知真正的原因是雷轩长老担心故人之女会沦落风尘,所以才会下达任务派人接应。
来到黑市这几天,武朝夕总是能解除她心中疑惑,面对黑市里的种种,还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让无恨难免对自己曾经嘲讽的家里蹲哥哥变得佩服起来。
虽是如此,她心中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同样初次来到劫域,为什么哥哥会这么熟悉,就好像真的在里面生活了很久一样。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但这样惊人的事情,她小时候就见过不少了,那时没有多问,现在自然也不会问。
因为,她一直隐隐有一种感觉——知道真相的那天,或许就是哥哥离开自己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