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一直在烧,火里传来木屑的清香,烧断的木头噼噼啪啪地响了一阵又一阵。
四处望去,都是深邃的黑暗,望不见尽头,仿佛整个天地中,只有这团火散出一点光明。
天火一直在烧。
围着火,是一群苟延残喘的人。说是人,浑身伤痕,处处残断,也几乎没有一点人样了。
他们全都艰难地站起,在火的四周,各自为营。武器的锋芒无一不向外指去。
呼吸声断断续续。
天地间还剩着点火中木头噼啪的响声,与呼吸呼应着。
清风吹过,一众人皆悚然。又听得乒乒乓乓响起利器交错的声音,却不见这些人手里兵器有任何动作。
利器声像潮水一样退去了。只留下一众人身上新添的伤痕。
他们自然是出手了,但即便重伤,也快得无法想象。
天地间还来不及留下他们交手的光影,他们的交手便已经结束。
艰难地站立在天火四周的,有九人,清风一过,兵器一响,只余三人。
说是人,浑身伤痕,处处残断,人样是一点也不剩了。
“哎呀哎呀。”
从深邃的黑暗中,走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来,面若白玉,神采飞扬。头发泾渭分明地分作左右两半,半边纯黑,半边纯白。
余下三人,分明刚刚清风一动,便如惊弓之鸟。如今却对这年轻人不管不顾。
不是动弹不得,只是这世上能伤他们的,不是没有,却全在这场争夺中死去。现在担心的唯有彼此。
此刻锋芒互指,稍有分心,便要丧命。
年轻人见他们毫无动静,眉毛一抖,坏笑着蹲下来。
地上满地的尸体,越靠近天火,便越是残缺。最靠近天火的一圈尸体,有十余人。其中又有十人,死相尤其凄惨,手中各自紧握着一幅卷轴,竟是至死也不肯放手。
但人一死,就是生前再珍视的东西,也握不住了。
年轻人轻轻松松地拨开尸体的手,拿起卷轴,“刷”的揣进怀中。
拿走了第一幅卷轴,他抬起头,见三人仍不敢有动作,笑得愈发灿烂。轻轻地阖上死者的眼帘。几个腾跃,已是将七八幅卷轴揣入怀中。速度之快,走位之猥琐,令人发指。
犹不满足,年轻人再次将罪恶的手伸向下一幅。
三人中终于有人须发怒张,再不管什么相互牵制,一双大手直直打向这年轻人。
却听得乒乒乓乓,刀光剑影铺天盖地,刚刚就要暴起的幸存者,只一瞬便被另两人抹杀。
尸体倒在地上,年轻人轻飘飘如叶又如羽,游走在战场之间,拿走余下卷轴。往尸体看上一眼,确认适才暴起者身上未有卷轴,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战场外走去。
剩余两名幸存者,其中一人前脚刚要去追,后脚便被另一人缠上。一时间山河震吼,火光摇曳,两人皆将余力尽数使出,斗个天昏地暗。
那年轻人,却是早早消失在了深邃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