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始年
“东陵兄好兴致,竟把酒约定在这种地方。”一白衣男子从山上飘然而下,落在了低崖上。
一黑衣男子望着谷里的好风光,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便转过身,向来人扔出手中的酒壶。
“喝酒自然是要找个好地方,像席兄那样坐在胭脂俗粉怀里或是酒肉朋友之间可没意思。”黑衣男子眉目如画却不显女气,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竟有些外域之人的风情。
席谦接过东陵松扔来的酒,好脾气的笑了笑,反倒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酒杯。“东陵兄的酒可都是好酒,我若是像你一样掀开酒封灌水一般灌下去可就辜负了这好酒了。”
东陵松哼了一声,从地上从新拿起一壶酒,一掌拍开了酒封,如席谦所说一般灌酒如灌水,酒液打湿了他的下巴和衣襟,他却毫不在意的一抹嘴把空掉的酒壶摔在了地上。席谦将酒倒进了酒杯,仔仔细细的品着,一时无话却也和谐。
“这次找东陵兄来可不仅仅为了这酒,”席谦摩挲着酒杯,望向东陵松,“我已应与我父母,将与那墨家长小姐墨难言结为结发夫妻。”
东陵松挑了挑眉:“这倒是件好事,只是你与那长小姐从未打过交道,这样草率结婚就不怕以后结为怨偶?”
“席某不像东陵兄好运气,寻得人生伴侣,既然找不到不如娶一个对席家最有利的女子。墨家出来的,又是长小姐,自然是不会差的。”
东陵松皱了皱眉没说话,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各自喝起了酒。席谦慢慢悠悠的终于喝完了那一壶,东陵松脚下已经多了几个空壶,手上还拿着最后一壶酒喝着。席谦把酒杯放回怀里有掏出一卷做工精美的卷轴递给东陵松。
“那席某就在大喜之日恭候东陵兄的到来了。”说罢便飞身而上,几下不见了踪影。东陵松没有急着打开请柬,反倒是放慢了速度,喝完了手里的酒,将请柬收入怀中,提起身边的空壶向崖下跳去。
东陵松晃晃悠悠的走在乡村小路上,野花一路蔓延,渐渐的眼前多了几棵桃花树,慢慢的眼前全被桃花覆盖了,像是进了个桃花迷阵一般。这桃花也是奇特,只在春天开的花在这里却常年不败,风一吹便是一阵桃花雨,走过弯弯曲曲的小道在尽头就是一个深潭,围绕着流水便是村里的人家,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在那深潭旁有一颗桃花树,层层叠叠,遮天蔽日,把这小小一片天地都染上了春色。树下,一座小屋,一个小院,一长发女子坐在树下悠悠闲闲地坐着女红。
“我回来了。”东陵松推开篱笆门,望着院中女子,冷硬的脸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听到声响,院中的女人抬起了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你回来了松,本以为你们兄弟俩还要絮叨更久呢,饭菜快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东陵松走向女人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拥入怀里,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小木屋里。
初元庸年
“听说这席家可要与墨家结为亲家了,这八大家的实力恐怕要变上一变了。”酒肆中,几个歇脚的赶路人讨论着如今天下第一大事,只听其中一人颇为傲气的说到:“那可不是,我可是受邀参加这天下第一婚事。”不少艳羡的目光望向了他,“大哥,能跟八大家攀上关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望大哥以后富贵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小弟啊。”听着同桌人的吹捧,那人的下巴恨不得抬上天去了。邻桌,一带着斗笠的男子摇了摇头,喝光手中的酒,提起身边的剑便走出了酒肆。门外高头骏马见到主人出来打了一个响鼻,男子跨上马飞驰而去。
席谦站在大殿之中,身上穿着火红的嫁衣,跟众人应酬着,言笑之间笑意却未及眼底。终于门外慢慢走入的男子让他眼前一亮。“东陵兄!可让我好等。”席谦走到东陵松身边,将他引入酒席.
大殿中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暗暗思索着这人什么来头,竟让席家长子兼代家主这般迎接。东陵松无视周围之人的目光,径直坐了下去。
“你这倒是让我抢了新郎官的风头。”东陵松看着席谦一身红衣,打趣道。
“你我之间还分什么抢风头?要我说这殿里的客人只用东陵兄是我真正欢迎的。”席谦也坐在了东陵松的身旁,小声说着。“不过怎么没见到嫂子?”
“她不愿离开桃渊我也就随她意了。”东陵松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席谦看着身边吞咽酒水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想说些什么却被下人打断了。“家主,到时辰了,改迎娶方家大小姐了。”席谦皱了皱眉,向东陵松说了声就离开了座位。
片刻后,大殿之内响起了无数的祝贺声,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席谦牵出了他的发妻墨难言。今日之后席家便可从八大家中脱颖而出跃至前位,一时之间风光无限。席谦与墨难言大婚之后不久就迎来了他们的女儿,取名席瑶清。这姑娘也是一奇女子,虽被母亲给予成为窈窕淑女的愿望,却在满岁抓阄只是抓了一把龙爪匕首不松手了,东陵松大笑道此女不凡,便当场收下席瑶清为徒。
初元末年
摇椅上的女子哼着歌谣,轻轻摇晃着摇椅,肚子鼓鼓的看得出来已有身孕。摇椅旁的小塌上趴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却已经看得出未来亭亭玉立的模样。东陵松打开门,将小女孩拎了起来。
“我说你去哪儿偷懒了,原来跑你师娘这儿偷吃点心来了。”原来这小女孩就是认了东陵松为师的席瑶清,她朝东陵松做了个鬼脸,像只猫一样挣脱了东陵松的手,跑去了外面的稻草人前有模有样的比划了起来。
“她还小,你不要对她太过苛责。”摇椅上的女人朝东陵松温柔的笑了笑,东陵松蹲下身子,轻手轻脚的摸了摸女人的肚子,生怕用点力气就会伤害到女人。
“瑶清坚强的很,倒是这小兔崽子,一直赖在你肚子里,没少折腾你。”东陵松又站起身,亲了亲女人的额头,拿起立在椅旁的剑说到:“我带瑶清去练练功顺便给你捉些好吃的补补身子,等我回来。”女人望着东陵松离开的背影,眼里充满着温柔,她又低下头,哼起了歌谣。
时间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四个月后。
“不可能的父亲!”席瑶清站在席谦面前,满脸充满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我的师傅不是那样的人!”
方谦望着眼前违逆自己的女儿皱起了眉头,“我相信东陵松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探子的来报并没有假,东陵松一生杀人太多入魔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那可是您亲如手足的兄弟,您怎么可以这般无情?”席瑶清大喊着。
“天下太平至关重要,因为东陵松是我的兄弟,我愿亲手送他离去。再者,破魔之劫是八大家已定的商议,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灭魔。”方谦面无表情,提到过往却是满眼冷漠。“你既然如此有异议,就留在本家吧,来人带小姐下去。”
席瑶清看着父亲的身影,拼命挣扎起来,可席谦已经坐上了驯养的灭蒙,飞向桃渊。
席瑶清骑着骏马,一路飞奔到桃渊,她的额上满是汗水。从本家逃出已经废了她不少力气,对东陵松夫妇的担忧更是让她紧张不已。三天前,有探来报说桃渊附近出现了不少村民的尸体,更有大量魔气传出,不久后甚至有一逃离桃渊的村民说渊内无情剑东陵松入魔发狂屠尽村内民众,自己是拼死逃出望八大家可以救桃渊与水火。无情剑一名便足以让八大家紧张,更何况是出现必将灭世的魔。连夜商议后八大家竟是达成共识,开启了破魔之劫。快点,再快点,席瑶清不停催动这胯下的骏马,只希望赶在八大家之前找到东陵松夫妇。
到达桃渊后,不少八大家的子弟已经驻扎下来,席瑶清使出影踪匿行悄悄的往桃渊内摸去。她飞速的向着东陵松与女子的家跑去,一路上竟也没遇到阻碍。席瑶清直接撞开了小屋的门,入眼的就是身上有着巨大但不稳定灵力波动的东陵松,躺在床上的女人脸上汗津津的,看上去很是虚弱。
“师傅!”席瑶清喊道,东陵松回头,满眼通红让席瑶清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剑。没想到东陵松只是冷漠的望了她一样,又低下头擦拭起了女人脸上的汗水。
女人冲席瑶清笑了笑,让她到床边来,“瑶清,来见见他,他叫渊,是你的弟弟。”席瑶清看到女人手中抱着一个小孩子,皮肤皱皱的,却是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睡在妈妈的怀里。
席瑶清想去摸摸孩子,却还记着要紧事,着急的说到:“现在以我父亲为首的八大家偏说师傅入了魔神殿,要上山讨伐师傅,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师傅你带着师娘快跑吧!”
女人摇了摇头,她看起来十分平静,她冲席瑶清招招手让她靠的再近一点。女人望着席瑶清郑重其事的说到:“瑶清,这件事很重要,我和松希望把渊拜托给你,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难,可我们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你是渊最后的希望。”女人将额头贴上席瑶清的额头,“这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席瑶清感觉与女人肌肤相连之处传来了轻缓的灵力,突然她的脑海里多了很多东西。她看到了一个来自女人的传承,而这个传承里也包含了令她心碎的记忆。席瑶清睁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女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只能靠你了瑶清,走吧,千万不要回头。”
东陵松看着席瑶清,将手里的剑递给了她,“带着渊走吧,如果有缘我们会在未来相见的。”
一阵狂风袭来,吹开了半掩着的门,原来山下的八大家已经攻破了桃渊的结界,现在正在往桃渊中的东陵松奔来。席瑶清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再一睁眼竟然已经到了桃花岭中,桃花迷人眼,席瑶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终来到一处山崖旁,身后是自己的父亲,他挥退了弟子,孤身一人追来。席瑶清在山崖前停下,既然席谦追来想必东陵松夫妇也已遭遇不幸。
“瑶清,把那孩子给我,我便不计较你私自出逃,否则回去以后家法伺候。”方谦盯着自己的女儿,冷漠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父女情谊。
席瑶清恨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动了动嘴唇:“我什么都知道了。”
席谦瞳孔一缩,望着自己的女儿,“瑶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回到我身边,你难道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席瑶清红着眼款笑着冲她的父亲摇了摇头的,对着方谦说了句什么,便把孩子抱在怀中跳下崖去。
初元末年,破魔之劫结束,魔人东陵松消失在了桃渊里,有人说席家家主席谦为救天下亲手斩杀了昔日兄弟,是救世主,也有人说那魔人带着自己妻子的尸体逃离了桃渊去了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席家因在破魔之劫中立功无数,再加上八大家之首的李家家主在围攻魔人东陵松之时被当场打死,其他几家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唯独席家损失最小,从此席家便成为八大家之首。席家之女席瑶清消失在桃渊中,席家为她立了衣冠冢,并在几年后席谦再娶李家之女,喜得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