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生没有想到华道长的思路如此奇特,但是转念一想好像又有点道理,中国文化博大精,字作为文化的承载,更是深源远流长。木字和鬼字组合一起来就成了“槐”,可见槐树多少与“鬼”有些联系。
华道长说:“我虽然不擅长风水堪舆之术,但还是能看得得出来曹府的几棵槐树是刻意种在五个方位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当属于风水局的五鬼运财阵。二爷,这事情你知道吗?”
曹芒从小在曹府大院长大,打从记事起就在各院玩耍厮混,对曹府各个院落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哪个角落有什么花草树木,那是门清的很。对华道长说的那几棵槐树更是印象深刻,他小时候每年春末都能吃上几顿香喷喷的槐花饭,如今听说种这几棵槐树是别有用意,曹芒很惊讶。
“华道长,你莫不是是言重了。这几棵槐树也许是只是老太太给曹府的小辈们种着打牙祭的。”曹芒宁愿相信是道长想多了。
“就是,就是”老顾在边上搭腔说:“道长您有所不知道,槐树,可是穷人家的救命树。我押船那几年,在北方码头上认识的那些工人们都这样说,他们那地方家家户户都会种一些槐树,年成好时候,会做些槐花饭顶些口粮,能省一些是一些。而在灾年的时候,这些树的树皮更是能够救命的,谁家要是种没几棵槐树,日子过的都不踏实。兴许老太爷老太太搬进来后,住不习惯了这深府大院,才种的呢。”
听老顾这么一说,何安生想起在京城的生活,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吃榆钱饭,槐花饭的习俗。
华道长说:“若是普通人家,种些槐树桑树这样的,倒也没什么不妥,毕竟民以食为天,这年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哪顾得上那么多讲究。可我听说这建这曹府时候,曹家可是请过高人指点的,我想这位高人不会不懂这些忌讳,这些槐树应该就是这位高人为曹府风水局里的设置的阵眼。”
“做生意的人,一心求财,摆一些催生财运的风水阵,这本无可厚非。但是人一生的财运是有限度的,通过风水阵催生的财运,其实是提前透支未来的运势。一旦过度透支,就产生不好的后果。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我想曹府这个风水局的副作用,就是不利子嗣。”
何安生说:“道长你的意思是,曹府这些年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这里面有宅邸风水局的功效,而曹大老爷年逾四十,迟迟未有一儿半女,也是这个风水局的原因?”
何安生说出大家心中所想,老顾和曹芒二人震惊无语。曹芒动了动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虽说曹芒与曹锋同父异母,但兄弟二人情同手足,曹锋更是像对亲生儿子一样照顾他长大成人。曹锋仪表堂堂,人品威望都是一等一的好,美中不足的是膝下无儿无女。在曹府,子嗣是大家的心病。曹芒对大哥一直心存感恩,每每想到大哥因为子嗣问题抑郁苦闷,曹芒自己也是难过万分。在曹府禁足的这段时间,他甚至动了报恩的念头,自己不再讲究什么自由恋爱,早点完婚,多生几个儿女过继给大哥,以解曹锋之心病。
华道长继续说道:“不利子嗣是一个结果,而三姨太的被邪祟附体,危及胎儿,是这个结果表现出来的一个过程。就算没有别邪祟附体,三姨太也会因为别的缘故,难有善果。”
曹芒问:“那依道长你看,三姨太这事该怎么办?”
华道长说:“三姨太附身邪祟的根源找到了,剩下的就好办了,对症下药就是了。就是怕旧劫刚去,新劫又起,贵府风水局不破,怕是三姨太那边迟早又生事端。”
曹芒一拍桌子,坚定的说:“若是如此,这事不宜迟,早做决断,老顾你去请管家。”接着又把屋外熬药的丫鬟喊进来,让她去请老太太和大夫人去正堂议事。曹芒平时吊儿郎当,醉心捣鼓西洋的玩意,真赶上事了,倒有条不紊,果断有主意,颇有几分他大哥曹锋的风采。
曹芒又想起什么,转身对华道长和何安生抱拳说:“曹府之事,有劳俩位鼎力相助,我曹芒都记在心里,曹府上下欠你们一个人情。”
何安生习惯了曹芒嬉皮笑脸的样子,见到他突然一本正经起来,竟有些不适应,只得拱手回礼。华道长倒是并不意外,淡然处之,受了曹芒的礼节。
等何安生几个赶到正堂的时候,老太太,大夫人,管家老吴已经在了,三人正在闲聊。曹芒示意伙计把他连人带椅子抬到三人边上,压低声把华道长说的事情禀告了一番。几个人窃窃私语,不时抬头看看华道长。何安生虽然与曹府众人熟稔,这时候自觉地站在门口处,与华道长并列站着。
过了半晌,商议似乎有了结果,老太太咳嗽了一声,何安生赶紧站直了,岂料老太太是冲华道长说话的:“道长,我家老大还在外头,这府里的事情就由我这个老婆子做主了。首要的事情是保住三姨太的孩子,至于你说的风水的事情,就请问道长,这是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华道长向老太太施了一礼,说:“老太太,贵府内除四角各有一棵槐树外,还有一棵老槐树在账房屋山后边,对吧?”
见老太太点头,华道长接着说:“贵府的风水局叫做五鬼运财,这五棵槐树,就是五鬼运财里的五鬼。就像蜂蜜会吸引蚂蚁一样,槐树极阴,会吸引一些阴性的事物,常常有孤魂野鬼吸附其上。三月三这天鬼门大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魂野鬼被你们曹府的槐树吸引,栖身其上,岂料隔壁就是三姨太的卧房,于是就有阴邪入体的事。”
“其实贵府的这个五鬼运财风水局,除了运财,还会运一些阴属气息,正常情况下贵府女人受到的影响不大,对男人就不一样了。男人在这种阴性气息里久了,一则是会折损阳寿,二则会难有子嗣。”
作为曹锋原配,大夫人多年没有所出,一直觉得对不起曹家,听到此处,她非常激动,声音有些颤抖:“道长,您是说,我们一直没有孩子,这不是我们老爷的问题,而是这几棵槐树搞的鬼?”
华道长说:“夫人你这么理解倒也对。曹老爷若想子嗣繁昌,这五棵槐树定是要不得的。”
老太太比较冷静,想到了关键点,说:“道长,您刚才说的这个什么五鬼运财,若是砍了五棵槐树,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毕竟破了风水总会有影响的。”
华道长想了一下,说:“老太太你问到点子上了。首先既然要破这个风水局,就要破的彻底,五棵槐树,不能砍,而要是请走——就是挖走。五鬼没有了,运财的效果自然就消失了。至于后果么,肯定是有的,对你们的生意肯定会有影响,具体是怎么样影响的,我不知道,总之,生意肯定不如之前那么好做。”
老太太看看大夫人,又看看曹芒,自言自语道:“钱财总归是身外之物,我们曹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我也该抱孙子了。”
老太太对老吴说:“老吴,听到了吧,待三姨太的事情了了,挑个黄道吉日,把这五棵槐树请出去吧。”
“对了,道长”老太太说,“请走它们可有什么讲究?”
华道长说:“讲究是有的,正午时分,将大树腰间缠绕红布,焚香祭拜之后,挖出来,运到野外,找一个地方重新载上——这五鬼为了你们曹家运财这么多年也算是有功劳的,总不能卸磨杀驴吧。”
一边老吴连连应声,说记住了。
见槐树的事情说定了,大夫人把话题转向三姨太的事上:“道长,您看我三妹妹的邪祟,您打算什么时候祛除?”
华道长说:“三姨太的事情贫道一直记着呢,倒也好办,就是难在要母子平安。”
老太太紧张得说:“道长,您可千万要保住三姨太肚子的孩子,我可指望着抱孙子呢。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们曹家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老太太颤颤巍巍,走到华道长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恳求他一定要想想办法。
华道长沉吟一下说:“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成功率就多高。我还真需要有人配合。”
华道长转身对边上的何安生说:“何爷,这法子得要有你协助才行。”
是夜,曹府众人早早就寝,就连护院的伙计也被老顾打发休息去了。何安生跟华道长穿过几道门厅,来到账房屋山后面。
还没有入夏,夜间凉意逼人,何安生陪着华道长蹲在槐树下面已经快一个时辰了。道长不像曹芒那么跳脱,何安生在他面前始终有些放不开,熬了一会,何安生实在有些不耐烦,总得找些话说说。
“道长,那会那么多人,你多叫几个也好啊。”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是要把邪祟从三姨太身上引出来,人多了反而会坏事。”
“要人少,那叫老顾来不是更好么,你看我都一个伤病号了,一只腿还没好利索,等下哟啊是有什么大场面,我恐怕帮不上忙呢。”
“小何爷,你用处可大着呢”华道长说,“等一会,就是用你做诱饵,吸引那个邪祟从三姨太身体里出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