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没累着，下午又打了个盹，夜晚就显得那么的精神。莫胡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不禁开始琢磨这没法逃避的前景。
葛言铁了心的要整治自己，那必然是对安副队长喜欢的不得了了。莫胡脑海中浮现出安副队长的音容，却无论怎么也感受不到丝毫的“魅力”。先不谈年龄未知，单是一身的鳞片就足够把她和爬行类联系在一起了。
大概只有“冷血动物”才能看出此间的美丽吧，想起那张“树蛙”似的脸，莫胡感叹道。
虽然不知道不同种族间能不能生育，但是青蛙肯定是没有“小弟弟”的。那么按常识推断葛言大概也没有……
“啧啧，这不是太监么。”莫胡躺在床上望着老旧的吊顶，心里有点愉悦。
伦理上的优越给了他被揍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旧人类史上有人叫这个“精神胜利”，不过就当他是放屁好，我现在心里舒服些了，比狗屁道理有用的多。再说，那些动笔杆子的歪理多，怎么都是他们对，较真没意思。
莫胡心里舒服了，气也就喘匀了，心思也终于能转移了。他抱起七队长给的书，看着看着睡着了。
……
不同于之前行动的一无所知，如今真正融入这个船队的他才明白，那天难离从容对他说出带他执行任务的时刻是多么的宝贵。
即使船员们早已做足了准备工作，但最后还是要副队长执行盘点。安此时这一天脚不沾地，穿梭于七号船的各个房间，从装备盘点到水粮携带，鸡毛蒜皮大的事情都不放过，好像她才是管后勤的一样。
“在外面死了，那是命数。但是，现在能改变的，还是要改变。”安此时顺便也交代了莫胡一些细则，让他帮忙去盘点，“多活动，有助于化瘀活筋。”
“别的船都不这样，只有我们这儿，每次出发都这么严格。”接受莫胡盘点的船员说。
“听这意思，是传统咯。”
“七队长定的船规，说搞文献的人活的越久越宝贵，死了还得招人重头教，浪费时间。”
“那为什么，不派七船的人去一些相对安全的地方呢？”
“有的地方，不派我们，就找不到货。密殿、老书、旧文物，那些文盲懂什么？”船员得意道。
“说到七队长，他人呢？明天出发，今天不坐镇吗？”
“每逢这个时候，七队长都在和船长评估风险。你看，短英星系近在眼前，实际考量，才能从那么多目标里划定真正的目的地。”船员指向外面那个清晰的小星系。
顺着手指，透过玻璃，莫胡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真是无奇不有，只有五颗恒星，居然还能颜色各异，大小不一。
他想起六队长说的破铜烂铁，突然便瞬间来了动力，以十分的姿态投入了盘点工作，为的是早点结束工作，然后观摩一下太空垃圾的“美态”。
研究人类手稿的时候，莫胡看见过一个论点，挺有意思的。说，星球的诞生跟屎壳郎推粪球一个道理，都是用垃圾一点一点推圆推大的。想来，这里的爆炸最多也就过去了几十年，“摇粪球”大概也只摇了雏形。这可是验证理论的最直接方式，错过就可惜了。
尽管莫胡加快了速率，也忙的七窍生烟，依然直到下傍晚才停下手上的工作。
他终于有时间去七队长的办公室“借用”超级望远镜了。
不需要蹑手蹑脚开门，反正德洛达不在，大摇大摆把脸凑向望远镜往外眦就行。
船队现在还在星盘的上方，俯瞰整个星系，所有可视物都一览无余。
莫胡本来是想慢慢在各个恒星的宜居带上仔细寻找的，但只扫了半圈他就大功告成了。
“你管这个叫破铜烂铁？”锁定那颗旧太阳大小的恒星，莫胡质疑道。
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景色一言难尽，那颗黄红色的恒星外面那一圈可不是自然星环，也不是“推粪球”前散落的各种垃圾碎片。而是人造的、规则的像切开了“年轮蛋糕”似的的铁块。
总共有六“块”碎环相对静止地围绕着那颗恒星，各自切口整齐，相互间距离相等。除了最上面两块，它们差点隔了半个星球了。
从脑海里拼接起来它们，莫胡发现只能拼成一个不完整的圆，他估算缺失的地方少去了“四”块。
这么一个不完整的“星环”就这么和星球一起转着，闪烁着点点光亮，不知飞船飞出带来的，还是环外一同飘着的爆炸废墟折射来的。
正当莫胡惊叹这个“人工环”对热辐射的使用能力高效时，背后的身影吓了他一跳。
“好看吧，大胆的艺术。人类文献里也发现过这样的设想。”
莫胡转过身来，看着那张蓝色的脸，颇有些尴尬。“德洛达队长，每次出来的时候有点动静吧。”
七队长倒是没理会，自己凑向望远镜看了起来：“人造星环，人类早就设想过了，但却是其他的种族先造了出来。可惜都是一次性的，着实浪费。”
“为什么？”
“围着一颗恒星造环并不难，难的是应对恒星的膨胀、收缩、死亡。恒星的一点点细小的改变都能让整个环失去作用。”
“眼前这个，就是残缺的。应该就是当年爆炸的那个吧。”
“没错，就在这个死星系炸的，也正因如此，凝滞链的技术才保留至今。”七队长看着望远镜道。
“那你知道在哪一块上面吗？”
“来，看见最上面那两块没有？对着那一片空白上，仔细找找。”七队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让了出来，叫莫胡自己观瞧。
莫胡听话的眦了上去，仔细扫描，只见得四个方块均匀排列其间，似乎是为了填补缺失四块“环片”，只是它们实在太小了，加起来也只有“一块环片”的四分之一。分散在那么大一个区域里，不仔细，真的难以发觉。
“那些方块是什么？”
“你猜不到吗？替换用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几块上面有技术图？”
“我的意思是，这就是凝滞链技术。”七队长显然对莫胡的“悟性”不满意，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用，这星环虽然破损，但依然庞大。贴着恒星一圈的东西，可不是自己转的星球。再看那个大小，怕是一块就顶的上一个星球了。地毯式搜索，不亚于同时翻遍七八个星球。”莫胡埋怨道。
“真是没有悟性，我有说这是个死星系吧？一个爆炸了的人造环，到现在还没修好，你说现在还有多少人在上面？再说，谁藏机密文件不放在核心区域？”
“哦，我懂了，只管往中心区域走就行。”莫胡拍掌附和。
“懂了就好，本次的计划有点更改。鉴于其他恒星宜居带没有生命现象，船队所有人都会在星环上分工行动。”
“大家一起找？可他们没有探险服啊。”
“他们去有活人地方，用不上。”
“那我去的地方没活人？”莫胡心里咯噔一下。
“不要多问，船队的事情你只管服从。要记得，旧人类自闭并非无凭无据。”
“刚上船的时候，你还使劲教我历史呢。现在不也让我研究人类文献吗？现在我知道的可比旧人类时期多多了。”莫胡觉得七队长最近的行为与之前的做派判若两人。
“求知欲与好奇心并非同一事物。不妨告诉你，教导你管住好奇心理是船长指派的。”
“什么时候说的？”
“离开狄泰星球的当天说的。好了，就这么多，不许再问。”七队长眼看莫胡又要追问下去，便提前塞住了他的话口。
莫胡也知道再赶话下去，一向文质彬彬的七队长也可能要抄起酒瓶砸他了。他灰溜溜的出了办公室，趴在走廊舷窗那里“看风景”了。
刚才只顾着看那个人造星环，忘记了其他的。现在定心观瞧，突然也觉得没什么好找的了。
那些燃烧的恒星不知道在温暖着什么，宜居带没有孕育生命，送去的光能仿佛也只是给了创世纪的缘起；现在的的它们充其量只是宇宙里的路灯，还没化身成为上帝。
船长老头此行是本来就直指星环，还是从搜索全星系缩小到搜索这里的，不得而知。
虽然结果上看没什么区别，但老头特殊的交易方式一直是莫胡心里的一块磐石，船队计划的详细布局也一直是普通船员不能知道的机密，再加上老头点名阻止他继续深究……
这些遮掩，不得不让莫胡心生怀疑——收废品的为什么搞得像特务机关一样？
不知出神了多久，一边的安此时呼喊了几遍才拉回了他的思绪。看她一副疲惫的样子，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莫胡猜到安副队长也终于盘点完了。
“我们明天去星环的哪一块？”莫胡问道。
“都不去，去环外。”
“环外的垃圾堆？”
“不错，规则三角体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六队长说，那个是被废弃了的原控制中心，设计图在里面。”
“看到‘故乡’，六队长心情怎么样？”莫胡想起了那个不想面对过去的赫托斯。
“不知道。话是传过来，我没去六船。”安此时如实回答，同时她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明天，一切听我指挥。就算是翻垃圾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总觉着，设计图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翻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