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书》记载:“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
“行间之治连以五“,“其战也,五人来簿为伍,一人羽而轻其四人“。
凡临战,五人为一伍,一人逃,其余四人,皆杀之。
主将身死,一军受累。
秦国的军民,无论生活还是战斗,都是一个严密的机器,日日夜夜的运转着,有朝一日,倾覆六国疆土。
秦国,虎狼之师。
而问十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支虎狼之师。
秦军,临危不乱,杀气正浓,正所谓哀兵必胜,此时秦兵,便是哀兵。
主将身死,副将为主。秦军铁骑迅速移动,将副将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护铁壁。方才的情形,决不允许再次发生,否则,大秦铁骑颜面尽失。
问十不由得暗暗佩服,这支军队,果然是征伐六国的铁军。
毒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问十身旁,她知道,这一次,他对付不了一万铁骑。即便加上她。
坦荡的平原,让他们逃无可逃。
隔着面纱,问十看着眼前这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陪着他送死。
问十笑了笑,像升起的太阳一样灿烂:“过了今天,我请你喝酒。”
毒公子的面纱轻动,淡淡说道:“这场酒,我喝定了。”
问十紧绷的身体松了些,临死前还有人陪着,也算是件幸事。然后看向面前的秦国军队,道:“我杀了你们将军,你们杀了我,合情合理。来吧,让我看看秦骑的威力。”
副将被围在中央,神色不善,主将死了,自己恐怕责任难逃,如今,这问先生,必须死。
一声怒喝响起:“秦军听令!”
军令如山倒,大秦铁军,只听军令。
大地寂静,风雪不闻。秦军肃杀不语,只等将令一出,敌人授首。
问十也等着这一刻,来之前,就已料到这结局,但再来一次,还是会如此,正如他说的,这乱世道理不多,但总有些道理。
副将杀气腾腾,一个“杀”字就要脱口而出。
此时万籁无声的大地突然震动,一匹匹骏马嘶鸣之声响彻天地,秦军大骇,他们最清楚这样的声音,这是骑军。而秦军主力未到,此时的骑兵,莫非是……。
远处的骑兵如黑压压的乌云一样逼向秦军,看其数量,绝不再万骑之下。大纛旗高高举起,一个硕大的“李”字迎风飞舞。
再看马上健儿,身穿胡服,手握硬弓,端的是威风凛凛。
天下,也只有赵国骑兵是这番装束了。
铁蹄滚滚,如风卷残云般呼啸而至。掠过秦国军队,径直来到问十身后。
两军对垒,将问先生和毒公子夹在中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秦军如临大敌,万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赵军,他们不一向是守,守,守吗?今天怎么会攻了出来。
若非如此,一万秦军,也不会甩开大队人马,先行一步。
秦军副将神情紧绷,眼色不善的看着这些赵军,恐怕也有万骑之数。赵国以骑兵闻名,战斗力也说与秦骑不相上下。
若非长平一战,恐怕秦国还不能东出六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深入敌后,如何是好。再看中军大旗飘展,一个“李”字让人心惊胆战,故作镇定道:“来者何人?”
“你爷爷李雷是也!”赵军为首虎将喝道。
秦将愠怒,但还好,来者不是那一位。压在怒气道:“所来何事?”
只听李雷哈哈一下,声如洪钟:“秦贼犯我疆土,竟问我所来何事?你这竖子,脑袋被驴踢了?”
话音落罢,赵军哄笑不已。秦将脸色如同猪肝一样,打马上前,怒喝道:“无礼小儿,可敢一战?”
谁曾想,刚刚还出言不逊的李雷笑吟吟说道:“老子今天来,可不是收拾你们的?”
秦将一愣:“所为何来?”
“秦贼犯我疆土,竟问我所为何来?你这竖子,脑袋被驴踢了?”李雷虎腰一伸,笑的前仰后合。
秦将屏退左右护卫,大怒道:“欺人太甚!”眨眼便冲出阵来,要将他斩于马下。
李雷看了看秦将手里的银枪,头下意识的缩了缩,下一瞬,竟丝毫不嫌害臊,向两军阵前的问十,大喊一声:“先生救我!”
问十正看戏看的不亦乐乎,忽然听到救命声,不由得一愣,没曾想这虎背熊腰的小子是个绣花枕头。下一刻,眼神一瞥,目光冷冷的看着秦军副将。
秦将看见了那双眼睛,彷如来自地狱一般,浑身一抖,想起之前的情形,猛地勒住正要冲出去的烈马,一声长嘶,马蹄高高举起,差点将其摔下。
李雷又一番大笑,毫不掩饰。
问十看了看他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嚣张,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子,今天不杀你,滚回去吧。”李雷不断地挑衅道。
秦将心中已思虑再三,战,则胜败不知,不如等大军来到再做打算。但两军阵前的问十,万不可留。
其一他是杀害秦将的凶手,若是连个人都擒获不了,恐怕自己这官也到头了。其二,此子武功高绝,若不为秦用,必为秦杀。今日他此番作为,决不可留。
心思下定,张口说道:“退军可以,但他,必须死!”秦将的手指指着问十,言辞肯定,不容置疑。
问十又看了一眼他,在目光的注视下,秦将忽然有些冷,那根手指慢慢的收了回去。骑马缓缓退回军中,由骑兵保护起来。
但说出来的话,绝不能收。
李雷看了眼问十,低头想了想,好像在认真的考虑这个建议。
毒公子的手指紧紧握住,运气丹田,形势稍有变化,便准备飞入秦军,杀将夺人。虽然这个几率很低。
这时,思考了半天的李雷,身体不住的抖了起来,看其嘴角,憋不住的笑意逐渐像开了花一样,散开在茫茫大雪中:“哈哈哈!你个二傻子,不怕告诉你,老子来这,就是为了接问先生!”
问十的心像被人拨动了一下,他倒没有料到,此人来的目的,是自己。一旁的毒公子的手指缓缓舒展开,整个人看起来松弛了许多。
“你和他有交情?”
“素未谋面。”
“既不相识,何必袒护?”
“先生高义,为赵身涉险地,赵国岂能袖手旁观!”
秦将咬着牙齿,狠狠道:“我若非杀不可呢?”
李雷在马上抱了抱拳,对问十微低头颅,道:“那我赵国儿郎,皆是先生马前一卒!”
问十心中一暖,不管他来意如何,总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秦将眉头一皱,没想到对方态度如此强硬,诈道:“如此,两军交战,不可避免!”
李雷虎目一瞪:“老子还怕你不成,老子的爹,眨眼即到!”
问十的脸抽搐了一下,这是个军二代,来拼爹的?
偏偏秦国副将好奇心作祟,问了一句:“你爹是谁?”
再看那员虎将,神色傲娇,鼻孔朝天,摆了半天姿势,哼哼一句道:“老子的爹,是李牧!”
一语落罢,如晴天霹雳炸在秦军。再看远处,大雪扬起,白蒙蒙一片,似有千军万马而来。
一曲长歌,声雷震天:
生亦愁,死亦愁。
四十万人亡,谁人不心忧。
风也愁,雨也愁。
待到儿长成,砍尽秦人头!
风雪长歌中,一个“李”字如龙腾虎跃,向秦军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