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錚脚步迅速,所踏之处落叶重新飞舞,身子前倾,季錚朝着秦逸凡飞奔,临近身后,左脚重踏地面高高向右边跃起,在空中右脚向后踏过一侧的树木,整个人在空中转了半圈,最终停在了秦逸凡的面前。
“你不准走。”
季錚看着秦逸凡,两人四目相对,却是各自都不做退让。
秦逸凡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呵。”秦逸凡嘴角微翘,“太上长老的话我都不听,还要听你这个队长的?”
“那.........。”季錚盯着秦逸凡再次说道,“那就凭我是你朋友,这行吗?”
.........。
“朋友?”秦逸凡睁大眼睛盯着季錚,却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在秦逸凡的心里何止是将季錚当成了朋友,早就当做自己的兄弟了,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这却是自己首次感受到互助的友情,两人互相信赖,将自己的背后交托给对方,将自己的正面留给敌人。
秦逸凡现在都隐隐感觉只要有季錚在,两人任何问题都能够解决,没有什么难关是克服不了的,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更是对季錚的信赖。可就是这样的好兄弟却总是要阻止自己去救妹妹,去救自己的家人,难道就是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感情嘛。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我还能相信谁呢?
我还能依靠........谁呢?
“你......没有感情的吗?”颤抖略带迟疑的声音从秦逸凡的嘴中脱口而出。
季錚眼光一闪,脑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句话,一句自己深埋心底的话,‘錚儿,你哭呀!你不会哭吗?’等季錚回过神来迅速回答道,“我也是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
季錚这句话说的有些急促,像是被戳到了记忆的痛楚,不过表面上隐藏的很好并未表现出分毫,口中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这样认为,那就算是了吧,反正你今天不能过去。”
秦逸凡深吸一口气,而又颤颤巍巍地吐了出来,精神纠结万分,语气低下对着季錚央求道,“拜托,不要阻止我,求求你了,算我求你了好吗?”
这次季錚没有再回答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
在这件事情上季錚绝对不会做退让,恰巧就是自己认为自己有‘感情’,才会拦住走向死路的秦逸凡,总不能让好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上这不归路吧,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见季錚摇头,秦逸凡眉头紧皱,眼睛也紧紧闭起,脸色泛白,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低头,表情痛苦到了极致,“你不要拦我......。求你了....。”
“我总不能看你去送死吧。”季錚缓慢走近秦逸凡,“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好吗?相信我,我肯定会想出新的办法的。”
还是不行吗。
为什么。
为什么从踏上修炼道路后总有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传来。
好痛!
脑袋好痛!
在撕裂,在扭转!,搅成一团,无法思考了。好像.......也无法呼吸了。
秦逸凡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却不自知,季錚在外的呼喊声也无法听见,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只剩下痛苦相伴身侧。
‘滋啦’。
一阵剧烈的疼痛穿过大脑,就像是被粗大的锥子穿透而过,看不见的鲜血浸染了全部的意识,一片冰凉。
‘呼。’‘好像不痛了。’
秦逸凡停下有些哆嗦的身子,抬头睁眼看向前方,眼神冷淡漠然,明明是正对着季錚,可眼光像是看向季錚,又像只是看向季錚身后的花草树木,话语先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中挤出,后又平坦自然。
“今,天,谁,都不能拦我。”
季錚停下步伐,眯着眼睛看向秦逸凡,此时二人仅仅只相距六步,“若是我要拦你呢?”
‘哈’,秦逸凡轻笑随后又快速收起,右手向后伸去,等触碰到剑柄后紧紧握住,微微向上提起,‘团圆’出鞘二指之宽,剑光闪烁,剑气倾泄而出,肆意地向周边弥漫。
此时的剑气没了原来的欢快蓬勃,也没了之前的狂躁沉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像是一切的情绪内敛收尽,有的只是最为原始的锋芒,可又更加寒冷一些。
秦逸凡口中声音悠然吐出,只有一个字。
“杀。”
——
风谷,宗门大殿后堂。
后堂像是并未装修完善,给人看上去十分简陋,与大殿的前堂和正堂处的奢侈辉煌截然相反,完全无法让人想到这二者是同一个建筑物。
此处放眼望去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木制房间,并且这里没有用上很名贵的木材,而用得是新曲州最为常见的湖树,这种树木比比皆是,比如说在溪婷中的‘招风林’里,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这种树木,只要就地取材的话可以很容易造出一间像样的建筑,不过使用这种木头为大部分宗门、门派所不齿,倒不是因为树木本身有什么缺陷,单纯是因为太为常见而已。
后堂内部除了东面有一面向门口的老爷椅之外,就是依次摆放在两边的桌椅板凳了,与屋子一样都是由湖树做成的,且其中也没有镶嵌任何装饰品,单调且朴素。
外人来访,房间内唯一能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铺在地上的毛毯了,普通的布垫上所植入的纤毛显然是源于某种实力强劲的生灵身上,色泽鲜明,都是为茶褐色,软硬程度适中,就算是光着脚踩在上面既也不会觉得刺脚,也不会觉得直接踩实了,每一根纤毛就像是给人按摩一样,挥舞着自己的身体尽情摆动。
此刻便有人踩着这舒适的毛毯,但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舒畅之意。
武大虎于后堂中不断地来回徘徊,脚步急躁,神情有些惶恐,不经意间大腿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撞得桌上茶杯晃动,茶水溢出了杯口撒在了桌上。
“唉。”
武大虎叹一口,抓起茶杯一口饮尽,随后放在桌上接着来回走动。
据边界探子传回来的报告反应,溪婷前沿的部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全面向风谷也就是原雨婷的管辖区域缓缓压境,这件事已经让自己现在焦头烂额了,不知道为何溪婷的行动如此果断,迅速。
在得知消息后,自己立刻给前线的布置人员下了一道口令,‘全部回撤,禁止交战’,就是不知道现在执行的怎么样了。
“哎呀,还准备拖一拖,等时机到了看能不能商量一下割地求和的,现在溪婷与雨婷的来往应该是越来越少了呀,怎么会这么快就出军进攻,真的这么想帮雨婷复宗的吗?”
“唉!”
武大虎伸出一只手重重拍击一旁的桌子,‘嘭’的一声将木桌拍的粉碎来发泄自己的怒火与忧愁。
“来的这么快,老子跑都不好跑了!”
此时远处一道声音洪亮传来。
“报........。”
一风谷的修仙者小跑至武大虎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说道,“狩睇大人求见。”
“嗯。”武大虎稳定神色,转身坐在后堂的老爷椅上,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让他进来。”
“是。”传令人转身快速跑向门口。
未过半秒,一周身黑衣,戴有灰色面具的男子瞬间出现在了后堂处,抱拳弯腰做了一礼,未等武大虎问话就率先问道,“宗主为何要下令撤退?”
好似理所当然,武大虎不加思索地说道,“不撤退,难道开打吗?我们玩玩阴谋还可以,打正面是打不起来的。”说完还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
站在后堂中间的狩睇看向武大虎急迫说道,“我们与溪婷的全区域总共接触边界全长近千公里,就算他们发动五大家族所有力量也凑不出十万修仙者的数量,根本无法完成对我们全范围的入侵,而且这次根据可靠消息他们可是没有出动任何下属支援呀。”
武大虎再问,“那又怎样?他们实力强劲,我们的那些人都是一触即溃,你真以为就靠你那每天的演讲就可以让我们的人团结一心了?”
“宗主!”狩睇面色严肃,沉声说道,“我们东拼西凑现如今足足有五十多万修仙者,而他们只有数千人来袭,如此巨大的数量差异,我们就应该拉长战线,主动出击,围着他们打,若是撤退,不说给了他们强点长驱直入的机会,而且单是士气上的损失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致命的了。”
“况且,属下已经在边界处备好了埋伏,我们这一撤不就全乱了吗?!”
.......。
武大虎听闻这些话,表面要扮面子口中不便说,心里闷声道,‘这死小子可真会说呀,老子还他妈的没放弃你们这些废物呢,真的是没完没了了还,真当我是什么大义凛然的、那死守雨婷的宁宗主?他妈老子可是逃窜三州的通缉犯呀,完全犯不着在这丢去了性命。’
“好,好。”武大虎面上带笑点着头站起身来,双手鼓掌拍的‘啪啪’作响,待走到狩睇的身前一只手拍在其肩膀上,突然大声咆哮道,“难道我还要你来教怎么做吗?!!!”
“可笑!”
放下手,抖了抖双手的袖袍,武大虎推开身前的狩睇向门口走去,未踏两步,捏了捏手指上的一银色戒指,顿时戒指上秋毫之末般的铭文发着淡亮,一道微弱的光芒照在地上的毛毯上,毛毯立刻逐渐变小被戒指吸了进去。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你来做宗主好了,我就不奉陪了。”说完武大虎片刻不停拍拍屁股就冲天而去,一眨眼便只能看见挂在天边的黑点了。
风谷的宗主就这样自己撤退跑了,真是让众人难以预料,不过对于他自己来说,这就算是依然如故了。
狩睇望着逃走的武大虎没有做过多的反应,整理摆好周围桌椅茶具后,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却是比进来的时候更加沉着冷静。
穿过宏伟壮观的正堂与前堂,踏过奢侈平整的地毯,狩睇缓步走出了宗门大殿。
“狩睇大人,敢问宗主去做什么了。”
门口的传令员好似与狩睇很熟,狩睇刚一出门,丝毫不避讳,带着笑脸就凑了上来。
“放心好了,他得去应付继意层次的敌人,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行。”
“是,明白。”
传令员双脚并拢,昂首挺胸,双手握拳交叉于胸前,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为了风谷!风谷万岁!”
狩睇眼角弯起,微微点头,随后望向这片蔚蓝的天空,感叹说道,“为了风谷!风谷........万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