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颔首,默默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下那张名为“幕凌白”的脸。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宁十一苦笑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师父仙修大会落败必是被人暗算陷害,可那时逍遥游还未苏醒,所以山门中必然有另一个叛徒。那日我离开须臾山,大师兄曾暗自找过我,劝我不要莽撞行事。这次仙魔大战,师父和他都怀疑有人刻意挑拨,意图不轨。门内必有魔族的奸细。大战中,阵眼意外失手,使局势迅速陷入被动也证明了这一点。最让我确定有人协助逍遥游的是大师兄的死。大师兄从头至尾都没有怀疑过师尊,自然不会相信逍遥游所言。大师兄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只等最后逍遥游露出破绽。对逍遥游自然不会疏于防范,而逍遥游的武功在自己之下,这种情况下大师兄如何会被灭口呢?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想到逍遥游还有一个帮手。能暗算师尊不被察觉,反杀逍遥游,暗算我,武功必然不低。最后,其实整个须臾山对师父都是轻视的,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那种蔑视和轻慢藏不住,而你却关注了师父那么久,甚至有些嫉妒他。整个须臾山要说真心崇拜我师父的除了我和大师兄就只有一个曾想拜他为师的幕凌白了。那日逍遥游上草庐,明里是要搜集师父通敌的证据,暗地里却是来找《洗华》的。逍遥游小心眼的很,向来睚眦必报,他曾败于你手,理应不平,如何会带你一起上山搜此物?若是逍遥游有同伙,在如此重要的行动中必定会担心他办事不利或是知情不报。顺理成章,在各怀鬼胎的情况下最保险的办法必定是一道前往。综合以上,符合所有条件的人只有你——幕凌白。”
啪,啪,啪!
幕凌白:“很聪明。若不是站在对立面,真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须臾山的奸细,不过逍遥游还算不上我的伙伴,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一颗棋子。我上须臾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踏进须臾山山门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亲手毁了须臾山,为此我足足准备了五年,潜伏了三年。谁敢拦我的路,我就除掉谁。一次意外的机会,我得知元丰是魔剑痴的后人,他的经历与我酷似,其实力也远非常人看到的那样。须臾山其他长老不过是些徒有虚名的泛泛之辈,我根本看不上眼。我是真心想拜他为师,却不曾想这个请求居然被拒绝了。他能放下仇恨,而我却走不出了。你说假如当初他肯收我为徒,对我循循善诱,今天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我的……十一师兄。”
宁十一:“我真的不明白,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让你非毁了须臾山不可?”
幕凌白眼色徒然变得很可怕:“你怎么会明白,像你这样有人疼有人爱,轻轻松松就能拜想拜的师父学想学的武功的人怎么会明白我这种人的痛苦?”
幕凌白抓起宁十一的脸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宁十一的脸被他捏的生疼,不禁有些龇牙咧嘴。幕凌白却露出了一个疯狂地笑容。
“我想得到《洗华》,这是魔道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功,魔剑痴曾凭借《洗华》无敌于天下数十年。但是我发现比起让你说出《洗华》的下落,我更享受毁了你的过程,你要坚持得久一些,别太快就忍受不住了,你猜当我用摄魂蛊吃尽你的脑髓,你完完全全变成一副眼神空洞的躯壳,你师父出来后看见会不会发疯?我真想看看他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会不会有一天也充满仇恨!”
宁十一挣开他的手:“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带你去找《洗华》,那个地方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我不求自己的性命无忧,只求你与魔族周旋,放了我师父。我已沦为废人,今生无望,师父无恙是我的遗愿……”
幕凌白:“我还是想用摄神蛊试试,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宁十一:“要是真有那种东西,你早就用了,何必等到如今。就算有,恐怕也只能用来制造痛苦,不能完全控制一个人吐露真言,且伤害不可逆,若我的精神受损,这世上恐怕就再无一人知道《洗华》的下落了,你想清楚……”
幕凌白:“你且说说,你将《洗华》藏在了何处?”
宁十一:“就在这须臾山上,不过藏的极为隐秘,需要我带路才能找到。”
幕凌白:“你不会是想逃跑吧?”
宁十一:“你怎么这么多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若是想逃跑,你怎么会拦不住我,就算我能逃跑,我一个废人又如何能救师父。宁十一只求师父无恙,死而无憾!”
幕凌白:“好,我就信你一回,但愿你不会耍什么花样。”
幕凌白卸下了宁十一身上的枷锁,宁十一全身经脉十有九断,立时就倒了下去,曾经崭露头角,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却似一摊烂泥在地上挣扎。
幕凌白为他输了一点真气,暂时续上一些断脉,宁十一这才勉强可以站起,脚掌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宁十一一步一顿,打开了囚牢的大门,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山风抚摸着他形同枯槁的身体。记不住似水流年,逃不过往间少年。须臾山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可过去的美好却如同一场梦被风吹散了,曾经懵懂莽撞的少年也没有留在原地……
二人慢慢地走着,还好幕凌白有足够的耐心,越过丘陵,拨开荆棘,顺着一条荒僻的小道走了很久,一棵参天大树出现在了眼前。
宁十一的脸逐渐有了点血色,嘴唇却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短促,他的每一步都能牵动全身的痛楚。
“就是这里了,东西就在这棵树下,我已经走不动了……你自己去挖吧。”
宁十一说完这句话就仿佛失了所有的力气,坐了下来。
幕凌白看看他,又看看那棵树,想着即便宁十一想使诈也绝对跑不远,于是向着树的方向寻了过去。
他不知他转身的瞬间,宁十一就睁开了眼睛,极力忍耐着痛楚向着一个方向爬去,不发出一点声音……
幕凌白到了树下,摸了摸大树周围的软土,没有一点被翻动过过的痕迹。这小子果然在耍花样!他急忙想着宁十一所在的方向赶去……他看见宁十一在他们分手的不远处站着,没有什么表情。
“你真以为自己逃的掉?”
“我没想过自己逃的掉。”
幕凌白再看清宁十一的位置后,瞳孔骤然一缩:“不要做傻事!你不想救你师父了!”
宁十一的背后就是一个天然的断崖。不要说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宗师级人物从这悬崖上落下都绝不敢说自己性命无虞。
“不要做傻事,呵,大师兄也这么对我说过,可他还是被你们害死了。若不说请你帮我救师父,你又怎么会相信我会带你去找《洗华》。单凭你们杀了大师兄,师父就不会放过你们,你又怎么会真的去救一个视你如仇之人?我已身废,救人无望,只盼师父吉人天相,逢凶化吉。而我绝不能落在你们手里,让你们用我去掣肘师父。若为质,毋宁死!”
幕凌白:“别往下跳!你带我找到《洗华》,我必定信守承诺救出你师父,哪怕他要我死!”
宁十一:“我不信你…”
他合上星眸,仰躺了下去,山间的劲风也没能拉住宁十一的衣袂。他终是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