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队成员钻进帐篷不久,呼啸着的风暴来临了。
钻在睡袋中的庄羽心情紧张,其他队员也都是忐忑不安,即使是常常身处险境的肖锋也不例外。至于满肚子坏水和阴谋诡计的林天浩,更是后悔这次冒失的北极之行。
风暴的肆虐声中,几声微不可闻的犬吠声响起又消失。帐篷被风吹动着发出呼呼的声音,探险队的成员在这种环境中根本不可能入睡。林小柔自从暴风开始,已经为雪橇犬担尽了心,这时听到几声犬吠声消失在风暴中,心里绝望起来。
想要安慰林小柔,庄羽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漆黑的帐篷里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长真子竟然已经呼呼的睡去。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下,长真子也能安心入睡,不能不说是一种本领。
“你睡着了吗?”林小柔低低的声音在帐篷响起。
“没有呢!这种情况下谁能睡着。”庄羽在睡袋了翻了个身,“你还在为雪橇犬担心吗?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的发生我们根本毫无办法!”
“我明白,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一条条可爱的生命就这么在我面前消失!”林小柔无限柔弱的声音回荡在帐篷里,挠的庄羽的心痒痒的,“我父亲说我心太软,不适合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中心存。我不服气,我偏偏要做个强硬的女孩。我冒险参加探险队的集训,别人都以为我是在发大小姐脾气,想要寻找刺激。其实我只是想在残酷的自然中,能有一颗强硬的心!”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软弱?我见不得弱者受强者欺凌,我见不得罪恶横行,我更见不得脆弱的生命因罪恶消逝在这个世界、而正义却没有得到伸张!”
林小柔一口气说完这些,沉默了半响,又接着说道,“真不知道和你说这些干嘛,又能有什么用!”
思索了半天,庄羽终究无法找到合适的话来回答林小柔。在这风暴肆虐的夜晚,在这个探险队成员不清楚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夜晚,林小柔对着陌生的庄羽敞开了心扉,道出了心中最困惑的问题。出身在一个显赫的家族中,林小柔从小接受着最良好的教育,可是却没有人能回答她心中的疑惑!
这一刻,林小柔在庄羽心中的印象再次改观。抛除显赫出身加诸身上的众多光环,林小柔只是个心地善良、忧愁伤感的女孩。两年前的潘晶晶也是这么一个纯真的女孩,可惜甫一踏入社会就蜕变成一个依傍金钱的势利女人。
“身处浊世,我们又怎么出淤泥而不染!”庄羽看着黑暗中林小柔的模糊身影,听着帐篷外狂啸的暴风,心里一阵失落。显赫的院墙遮蔽了物欲的腐蚀,保护着她最美好的地方,也阻止了庄羽心境不应有的波动。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该有多好!”庄羽黯然的躺在睡袋中,听着林小柔轻微的呼吸声、似乎嗅到了林小柔那柔香的体味,心思一阵恍惚。
狂风声渐渐的更猛烈起来,探险队成员的心更揪紧了。一阵咔嚓声响起,是帐篷固定在冰面上的地钉在暴风下被撕扯出了冰面。接着呼啦一声,整个帐篷被狂风呼啸着卷走。
第一个帐篷被暴风卷走,位于中央的帐篷承受的风猛的剧烈了起来。即使是躲在最中央的探险队也能感受到随暴风吹进帐篷的一阵阵刺骨寒冷。这次北进,整个探险队每人带了一顶帐篷,共有七顶。外围有五顶帐篷,最中央是探险队成员躲藏的两顶帐篷。如果外围的帐篷都被暴风卷走,位于最中央的探险队不得不直接承受风暴的进攻,处境将会变得极其危险。
在探险队成员的担心中,又是一顶帐篷被狂风卷走。吹进帐篷的寒风又大了些,庄羽浑身发凉、瑟瑟发抖。身旁的林小柔也是牙关打颤,冻得发抖。呼啸声中,又有两顶帐篷被暴风裹挟着而去。整个外围,只剩下一顶帐篷孤零零的为众人遮蔽风暴。
另一个帐篷中,林天浩已经抖做了一团。听到另外两顶帐篷被风卷走的声音,林天浩脸色灰白,厉声嘶吼起来,“肖锋,你说过北极之行不会有什么危险,怎么会有暴风呢?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你快想些办法,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曾经来北极探险数次的肖锋也从未进入到北极的最深处,更没有遇到风暴的袭击。如今见到被风暴吓得不成人样的林天浩,肖锋也是无可奈何。程志明同样面色惨白,风暴不但已经卷走了最外围的四顶帐篷,而且正在卷动着探险队捆绑在外围帐篷后的食品和取暖用的燃油桶。而且看目前风暴越来越大的样子,即使探险队能在风暴中幸存下来,没有了充足的食物和取暖用的燃油桶,众人又怎么能返回黄河站呢?
风暴声中一阵低低的燃油桶滚动声彻底碾碎了肖锋和程志明的侥幸心理,两人相识一眼,神情绝望而凶狠。程志明更是双手发抖的开始擦拭起卡普里维步枪。
另一个帐篷里的情况庄羽和林小柔并不知道,至于林天浩的嘶吼声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穿透风暴传到这边。
“我来北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所谓的轮回之道,弄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车祸必死的情况下幸存下来,弄明白曾纠缠过自己的黑白无常和轮回之道又是怎么回事!可现在不仅没有一点收获,我倒要丧命在风暴中!这难道就是我的轮回之道吗?”庄羽心情苦涩的想到。
在听到外围最后一个帐篷最狂风卷走的声音时,庄羽的心里反而十分平静。那一刻在呼啸的风暴声包围中,庄羽听到了身旁林小柔紧张的呼吸声,同样听到了依然熟睡的长真子的鼾声。
那一刻,庄羽的心中闪过一段段的回忆。庄羽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因为淘气被父亲捆绑在院中杨树上自己抬头仰望那如蓝宝石般澄澈的天空,回忆起母亲被自己惹得哭起来的场景,回忆起潘晶晶离去时那决断的身影。
风暴撕扯着剩下的两顶帐篷,也撕扯着帐篷中人的心。庄羽和林小柔都沉默着,如同即将上绞架的死囚。这时,长真子却悠悠的醒来,迷迷糊糊的说道,“风暴终于要过去了!”
两人大喜过望,仔细的听着,风暴的声音确实正在减弱。可是外围的帐篷已经被狂风卷走,最中央的帐篷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这越来越弱的风暴!
在这种希望与失望交替的心境中,风暴渐渐的停息。当风声消失后,探险队的成员纷纷钻出帐篷。周围的冰面上空空荡荡,几顶帐篷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点曾存在的痕迹。
探险队成员个个脸色苍白,聚集在一起。林天浩似乎从昨日的惊恐中恢复了过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宣布探险队这次的任务结束,众人将会即刻返回黄河站。
“可是我们的储备食物和取暖用的燃油桶都被风暴卷走,雪橇犬和雪橇也都不知踪影,我们根本无法步行回到黄河站!”程志明手里提着卡普里维步枪,声音冷冷的说道。
“我们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食物的缺乏和取暖的困难。但是如果我们能遇到在北极深处探险的科考人员、向他们求援的话或者一部分先返回到黄河站,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肖锋和程志明视线相对,高声说道。
“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这样碰到科考队或者返回黄河站的几率也会大一点。林队长,肖锋和我,林小柔一路。剩余的作为另一路。我们这一路将沿着危险但最快捷的路径返回黄河站,你们剩余其他人则沿着来时的道路向回赶。等到返回黄河站,我会立刻请求黄河站的科考人员前来救援你们。”程志明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向林天浩眨了眨眼。后者立刻明白了程志明的打算。
“我认为这样很好,就按照程志明说的做怎么样!”林天浩故作民主的询问道。
“这样有什么好?你们将探险队中最年老的两人分在另外一路,是什么意思?我宁肯和庄羽、长真子一路,让彭教授和你们一起!”林小柔看不过去,愤愤的喊了出来。
林天浩装作焦急的样子,连忙劝道,“小柔,我这样也是为了整个探险队的安危着想!你不要想太多!”
“既然这样,让彭教授和你们一路。我和剩下的人一路怎么样?”林小柔依然坚持着不肯退步!
林天浩故作痛心的说道,“小柔,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强求了!等到我回到黄河站,我们会立马带足食物返回寻找你们的!”
“你傻了吗?林小姐。我和长真子都没有什么探险的经验,根本没法照顾你,你和我们一路怎么能行?”庄羽着急的拉住林小柔,连忙劝道,可林小柔不为所动,依然坚持己见。
长真子似乎对眼前的争执没有兴趣,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像是没有睡够觉。林天浩,程志明和肖锋则是招呼着彭教授,由肖锋背负着一顶收起的帐篷,程志明提着枪,林天浩提着帐篷中剩下的一袋压缩饼干。
两路人告别后,林天浩带着几个人向着肖锋辨别出的捷径的方向行去。
“我们该怎么办,收拾好东西沿原路返回吗?”林小柔问道。
“不这样还能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林天浩他们一个星期后返回来救援我们吗?恐怕到那时候,我们都已经被冻成冰雕了!”庄羽没好气的回答道。
“怕什么,天无绝人之路。”长真子毫不在意的声音响起,“幸亏我来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会有问题的!”
庄羽回想起风暴来临前长真子曾经鬼鬼祟祟的将一只大行李箱拖进帐篷,甚至因此占据了帐篷的小半空间,欣喜的问道,“陈兄,帐篷里还有你的一个行李箱,里面难道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箱子里面,这个,这个!”长真子望了望林小柔,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箱子里的东西当然重要,但对于我们走出险境没有什么帮助!”
失望之极的庄羽叹息了一声后,开始和长真子、林小柔收拾起帐篷来。庄羽将帐篷背在身上,林小柔背着剩下的一小袋食品,长真子则拖着他那个大行李箱。三个人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