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仕明和尤列朵云的事,宋兮珠已经知道。认识在先,情投意合,却被尤列朵云的爷爷有意拆开。
宋兮珠不怎么吃醋,这个世界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好几个老婆。连年和魔物和北荒荒人作战,男人死的太多,强壮的男人不多娶几个,这么多女人不一定嫁的出去。
宋兮珠在泷水县中学堂特意约尤列朵云见上一面。
约好了时间,宋兮珠上门。22岁的尤列朵云,复读了好些年,学堂里可以听课,却不可以再住宿,她在泷龙县城租了房子。
一间六、七平方的房子,铅活字印刷的书,在唯一一张松木桌子上摆了厚厚一摞。
藏青色春衫,含着芭蕉蕉叶的气息,附在沉稳的尤列朵云身上。头发飘飘荡荡,几多金秋的黄,好不迷人。
17岁的宋兮珠月白色孺衫,头上梳了一个妇人发髻,包了块蓝布,包住那一大团深黑如墨的头发。
尤列朵云倒上准备好的热水,黑灰色陶碗里翻滚起一股热气,推到宋兮珠面前。沉默寡言,不说一句话,似已有无数句话在两人之间说过。
宋兮珠忍不住先开了口:“朵云姐姐的毅力和魄力,妹妹不如。”
“兮珠妹妹客气了。不知有什么事非要约我见面。”尤列朵云明知故问。
“关于董郎的事。钱与地,董郎这次拿命搏到了不少,兮珠想接姐姐进门。”宋兮珠说出了来意。
尤列朵云很意外,却忍不住问道:“怎么个接法?”
宋兮珠起身,躬身一福:“兮珠愿做小,请姐姐为大妇。”说完,宋兮珠躬身拜了下去。
尤列朵云满脸不可思议,却上前扶起宋兮珠,久久不语。最后说道:“谢谢兮珠妹妹。错过了便错过了。董仕明好福气,娶了你。”
“姐姐……”宋兮珠还没有说完,已被尤列朵云强行送出了屋子。
松木床,有些旧的被褥,尤列朵云爬在上面哭,声音却不敢让整个世界听到。
宋兮珠犹豫了许久,转身离开,决定不再打扰。
尤列朵云,多么要强的一个女人,练武、读书、非喜欢的人不嫁、非联邦十五所大学之一不考,这样的人,竟然也被情所困。
情之一字,好难说清。
尤列诺夫村长和岳父大人联袂拜会了董仕明。惊喜莫名,也是应有之意。岳父大人想把小女儿也嫁给他,将来留两个男孩儿随他的姓即可。董仕明摇头拒绝了。
变相上门女婿也是上门女婿,何况小姨子才十二岁,要等多少年才可以吃到果子啊!老婆上学,如果不是立了军功,赐了钱财,怎么可能有钱继续读下去。
尤列诺夫几次张张嘴,都没有说出董仕明期待的话。娶妻不易啊,娶个白嫩白种人小老婆更不容易。
一定要找个小老婆,几年后回家一定要带上好几个孩子。
临走,宋老大拉住女婿,说道:“兮珠从小任性,好自己拿主意,让你受委屈了。你可以去县城找她,也可以等她回来,早点圆房,生个孩子,我和你妈给你们带。还有,如有必要,我们家可以去医堂给兮珠开一纸处女证明,兮珠确是完璧之身,仕明你可以查验,如有不是,尽管休妻。老尤列在这里可以作证。”
“谢谢岳父大人。仕明不敢怨兮珠,仕明相信兮珠,此一生定不辜负兮珠。”说完跪下给宋老大磕了好几个头。
尤列诺夫不断在一旁点头,而内心第一次生出对不起朵云的愧疚之情。宋老大好魄力,要连着嫁两个女儿啊。这小子能忍住美色有进步。不过在尤列诺夫在心里还是为宋明珠不值,武士学徒又不是武士,还是不少的。
而尤列诺夫哪里知道。晚年宋明珠弥留之际对儿孙讲出了大秘密:“老身当年差一点嫁给陛下,上古娥皇女英共侍人皇之事,未能成行,此为一生憾事。”说完,殡天而去。
四月,春暖花开,燕子纷飞。董仕明又来到了胡铭镇集市,骑着那匹老马,风一样到来。一身书生服饰,仿佛归来少年。
赶集的人很多。认识的人不断打招呼,一个个人名董仕明随口叫出,亲切自然。更多的人认出了他,更多的人认识了他,更多的人认可了他。
董仕明走到专门售卖果树苗所在,法师出手,必属精品,包品质,包品种,董仕明一口气买下了十棵半个月前已经预定好的大镜面柿子树,适宜做柿饼,最是好吃。三百五十元联邦币,好贵。周围是一串羡慕的目光。
走在离开集市的路上,董仕明灵魂竟莫名一阵触动,有东西吸引了他,董仕明急不可耐想找到。一定是好东西,董仕明判断。
找啊找,确定在老大爷身前摆放的一堆树苗里。
“老人家,这是棵什么果树?”董仕明指着一株低矮苗木问到。
“不是什么果树,山上长的大丽花,野生,好种好养活。先生要不您来一棵,承惠两角钱。”面容沧桑老人急忙答道。
“那这一棵呢?”“这一棵呢?”……董仕明一棵棵拿起来放下。老人家厌倦了,但看着董仕明身旁放的十棵柿子树,身后拴的铁棘马,知道这是个大主顾,不得不打起精神。
“这一棵是刺槐楸皮树,秋天长满楸皮果。花好看,果好看,果实可做调料,但枝杈上都是刺,有毒。”老人答道。
扎藩篱,做篱笆最适合。董仕明一口气全买了,才三元联邦币。老人家高兴坏了,特意告诉董仕明这是他前天在崆伢岩北坡挖的,不过都被他挖光了,只有眼前这五、六十棵,那地方在北荒山外围,有猛兽出入。
忍着躁动,骑马到家。关上外墙门,院门,窑洞门,扯开床铺,把一臂长、半指粗的57棵刺槐楸皮树全部铺开在炕上。
他学着那个阴魂的经验,凝结神念触碰刺槐楸皮树,竟然缠绕上了,竟然种上了灵魂印记,这是什么东西。他感觉到了刺槐楸皮树对灵与肉的渴求。他试着送去神念,被吞噬了,董仕明不疼不痒,刺槐楸皮树却明显生命力变得强盛了。
57棵刺槐楸皮树,董仕明一一种上了他所理解的灵魂印记,哪怕快死的刺槐楸皮树在他灵魂刻意滋润下竟然也发出了嫩绿叶芽。而董仕明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瘦了一圈。不光包括精神,也包括肉体,这方世界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抬头看天,已是晚上。入睡,明天再一一种在半遮阳西边土坡下。刺槐楸皮树喜阴。
董仕明把自己渡给刺槐楸皮树的精气神
晓风杨柳绿,最美四月天。董仕明,喂马,拌上了精料,老马如同年龄大的老人,昨天被累着了。
他有些好奇,试着凝聚神念安抚疲惫的老马,一缕缕传递,马真的精神了,一刻钟,两刻钟,董仕明突然晕倒了。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马用舌头舔着他的手,透着灵动聪慧,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董仕明照了照镜子,皮包骨头,如一个四十岁胡子拉碴大叔。
这是怎么回事?董仕明不断猜想。狼吞虎咽吞下两大碗猪油炒馍,肠胃有了感觉,他继续猜想。
我是奶牛,能给动物、植物输入精气神,甚至智力。
说试就试。他盯住汪汪叫的土狗,输送养料,不过一分钟,董仕明头昏目眩,头痛欲裂,先停下,养养身子再试。董仕明一定要实验出个结果。
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摸索,他明白了,他就是超级奶牛,能给动物、植物一切活的生命通过神念碰触输入超级养料。如同雷达锁定,三米之内,精确施展。三米之外,不见效果。
他能批量养出魔兽,这金手指牛逼、超级逆天。董仕明自我陶醉到不能自已。
左手哮天犬,右手哼哈猪,身下千里驹,身旁灵山司晨鸡,龙角绵羊前头驾车,伶俐鸭子鹅后边奏乐。
这出行,绝对牛逼,浑然不看看自己麻杆一样的身体,耗费的是他自己的精气神,也或许是他的生命。
要补,要大补,舍不得鸡鸭鹅,舍不得铁棘马和半大绵羊。抓鱼,使劲抓鱼,哪怕把门前橡子溪里的鱼捉完。
一大锅鱼肉,董仕明使劲吃。他要争取在半年内把土狗变成哮天犬。
董仕明抓鱼抓鱼再抓鱼,吃鱼吃鱼再吃鱼。撒下一把又一把杂面馒头,勾引河鱼入他的网,沿着橡子溪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疯狂抓鱼给自己吃。泥鳅、螃蟹、田螺、蛇,只要是肉他都不放过。橡子溪自他门口起十里上上下下快被他吃到鱼虾绝迹。
威廉都懒得劝他了,武士学徒大人犯癔症了,你看瘦的皮包骨头,你看两眼窝好像八百年没睡过觉。威廉逢人边说。闹鬼的话题又传开了。
清理下来的鱼杂碎,吃剩下的鱼骨头堆在董仕明院子里臭气熏天,威廉来过几次,实在受不了这个味,死活不再进他的院子。有什么事隔着南边石头墙大声向董仕明传话。
董仕明身上也是浓浓的鱼腥味。这怎么行,我还要娶小老婆呀,这样子能勾引到肤白貌美的吗?瞎忙瞎忙,正事都耽误了。瞎忙了四个月,麦子都收进粮仓了,这土狗是变高了大了凶了,也聪明了,可也没见变成哮天犬啊。董仕明苦闷极了。
他把家里来了次彻底大扫除,奔着咋着也是肥料,把鱼骨头鱼杂碎鱼血混杂堆在一起的地面,铲去三寸,统一堆到了最西边依土坡而种的刺槐楸皮树树根处,让这些树长得快些,说不定结出来的是灵果。
奇迹出现了,树根会动,慢腾腾伸进富含鱼杂碎泥土里,贪婪吸食。董仕明觉得自己也好饿,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竟然吸进去了别样东西。身心俱爽,欲仙欲死。仿佛是五十七只手给他喂食,舒服极了。他吸,刺槐楸皮树也在吸,不过半个时辰,富含鱼杂碎的泥土颜色变了、量也减少了。董仕明至少胖了三斤,他时隔四个月又摸到脸上有肉了。苍天有眼,董仕明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第一件事,不顾半下午天将黑,董仕明拿起铁撅头,骑上铁棘马直奔崆伢岩北坡而去。
仅剩两棵,仅有两棵。董仕明不虚此行。他不怕夜路,他的眼睛比火把、灯笼还管用。
路上,几只野狼偷袭他,偷袭不成,反被他一铁撅头敲死了一只。
董仕明有点喜欢夜路了。但远方传来的虎啸之声,他也怕丢了性命。
一头山狼,一百多斤,整个尸体被放到了刺槐楸皮树边。树根纷纷而至,长的竟达六七米,尖利异常,穿刺而入,刺槐楸皮树贪婪吸取,董仕明也贪婪吸取。二十分钟,董仕明饱了,再反哺刺槐楸皮树,凡是被他反哺的,肉眼可见变粗变大。清空了库存,董仕明还是吸不下,看来一日吸收多少有定量。三日之后,山狼变山狼肉干。董仕明尝了尝,肉味还是那个肉味,也不见吃坏了肚子,一举两得。
新挖的两棵刺槐楸皮树当然种上了董仕明的灵魂印记。他试了其他不下几百棵刺槐楸皮树,皆无反应。
董仕明就像一个超级精华萃取催化炉,进去的是草,产出来的是奶,超级大补。
又捉来一只山狼,活体实验。手拿匕首划开狼皮插入刺槐楸皮树树根,果然与以往不同,这次吸,不光肉体,精神也有愉悦感。武士练精血,法师练精神,他找到了自己法武兼修的通天大道。可惜啊,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法师天赋。
活体山狼,日渐消瘦,垂头死去,又是一副山狼肉干。五十九棵刺槐楸皮树好好饱餐了一顿,但大部分被董仕明又从刺槐楸皮树吸走了。
不是董仕明不想全部吸完,到最后他实在是吸不下了,吸撑了的感觉也不好受,只能不情不愿把他吸收不了的留给刺槐楸皮树,便宜它们了。
没有新的血食供刺槐楸皮树吸收,董仕明从刺槐楸皮树身上什么也吸不出来,只能他给刺槐楸皮树单向渡生命元素。在董仕明看来,太坑爹了,限制条件太多了。
枝丫粗壮,叶子墨绿,不见开花,只见一个个尖利槐刺幽幽有光。董仕明故意拿手扎在上面,流血了,不见反应。抓来一只青蛙,蹦来蹦去,也不见刺槐楸皮树主动吸食,手抓住青蛙扎入尖利槐刺,不过半个小时,青蛙死了,重量减少了五分之一,皮包骨头,犹如僵尸,好吓人。
董仕明吸食和给刺槐楸皮树反哺,离开刺槐楸皮树6米,便不见效果,离的越近,效果越好。
第一只魔兽该选哪种呢?董仕明反反复复计算,土狗不行,老铁棘马也不行,突然变成了魔兽,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蛇可以,最好是花冈斑纹蟒,董仕明家在河边,花冈斑纹蟒可以自己觅食,水面下面可以偷偷运回来猎物,神不知鬼不觉,等我有朝一日神功大成,魔兽随从如云,那不是在多姿多彩世界上可以横着走,铺床叠被的美人一天换一个,白美人、黄美人、黑珍珠轮流着来。
口水流的好多,哈喇子都下来了。
董仕明不禁想到,花冈斑纹蟒会不会在那片芦苇荡产卵,所以徘徊不去,逗留许久。
又是铁棘马,风扯电速而至,仅仅不到两个时辰。
沿着芦苇荡一圈又一圈,下水扑腾一次又一次,箭簇都捞上来两三个了,也不见一条蛇像花冈斑纹蟒,也不见一个蛋像是花冈斑纹蟒留的。玄幻小说害死人,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自己。
打马而回,无限惆怅。从小青蛇开始吧,说不定就是一个小青。也可以是白娘子啊,关键是董仕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白色的蛇。青蛇,只要水边走走就能遇到。“妈的,咬我手。我种种种。”董仕明脸都憋红了,也给青蛇种不下灵魂印记。试了一百多条青蛇,头昏脑涨,还是不行。那试了试其他动物、植物,连毛也感受不到,一点反映都没有。
不管了,他抓了只蚂蚱就试着往魔兽方向催熟,一周、两周,个头越来越大、样子越来越凶、攻击性越来越强。要突破为魔兽了,董仕明瞪眼看着实验结果,砰的一声,四分五裂,蚂蚱突破失败了。他不甘心,继续尝试。从蛐蛐、到鱼、到水芹菜、到青蛙无不是一样的结局,要么催熟催夭折了,要么即将突破为魔兽的时候死了。大个的动植物需要生命元素太多,他这小身板承受不了。
董仕明明白了,这生命元素能激发动植物天赋,加快蜕变为魔兽,前提却是资质足够。天地万物,果然资质最大。狗就是狗,老鼠就是老鼠,魔兽就是魔兽。
如果和董仕明不亲近,催熟为魔兽又有什么意义,不是徒增一个敌人吗?董仕明不禁想到。还是多找找刺槐楸皮树之类有缘之物吧。“听我话,让我吸。”
董仕明发现和刺槐楸皮树距离只要不超过三米,他的灵魂会颤动。何不沿着橡子溪顺流往下找找,说不定真会遇到有缘之物,比如有灵智灵蛇、天材地宝什么的!
八月天晴,未见落雨。留下足够鸡鸭鹅羊两个月的吃食饮水,骑上铁棘马,带着大土狗,不孤单出发。
17岁的董仕明,还略显稚嫩。17岁的董仕明,要展翅高飞。
老铁棘马一身黑乎乎棕毛,就叫老黑吧;土狗如山狼般大小,毛发灰中带几点黄,就叫小灰吧。董仕明给两个伙计安排了名字。
天明即行,老黑驮了两大麻袋烤咸干饼,一口铁锅,一床被褥,五斤盐,一座小帐篷,杂以三个陶碗,两个装凉开水大葫芦,一把军方制式佩刀,两根钢矛,一把伞,一盆刺槐楸皮树,上路了。
不见别离,因无亲人。
三米之内,董仕明认为他就是生命之王,他要找到他的天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