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宝贝,该睡觉啦。”母亲合上故事书。
“……”
“怎么啦?”
“睡不着!我还要听故事!”处于任性年龄的小男孩拉着母亲的袖口,不让她离开。
“唉~”母亲苦笑一声“真是拗不过你。那就再讲一个吧……”母亲起身,把书插回书架。
“不念故事书吗?”男孩有些困惑。
“不念。”母亲做回到床头的小板凳上。
“为什么呢?”
“因为接下来的这个故事有些特别…”
“嗯?!”男孩有些兴奋“哪里特别呢?”
看着男孩困惑的模样,母亲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因为这个故事呀,是曾经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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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日冕环道的人经常会被道边某栋奇怪的二层建筑所吸引,与周围清一银黑色的金属建筑不同。这栋小小地楼房是用旧时人们建筑用的砖块所建成的。黄色的外墙上被画满了各种天马行空的图案,阳台的衣架上晒满了各种尺寸的衣服裤子,后院里隐隐传来孩童的欢笑声。
最令人瞩目地是二楼天窗下所悬挂的机械钟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大都使用电子表,多数的机械钟表在与时间地长跑中败下阵来,像这种被“协会”认定为“非重要物品”的人造物在损坏后将得不到修理,只能被丢弃到某个角落慢慢腐蚀。
星城的时间单位与地球时不同:“年”为绕恒星“伽利略”周转的“周期”,“月”为13分之“周期”,“日”为30分之“月”,星城的“日”与地球相同每天都有24时,只是星城的1时(星时)相当于地球1小时的1.05倍,星城的一“日”相当于地球的25小时12分钟。虽然当初建造时曾有大批的学者提出用地球时进行计算,不过终究因为无法进行“年”的换算而作罢。
“叮咚~~”大钟会在每天上午的9星时与下午的6星时敲响,这是开饭的时间,而这里便是是李想长大的地方——玛丽孤儿院。
“李想哥哥!”刚刚踏入大门,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口地从草丛里窜出来紧紧地抱住李想。她叫米可,是孤儿院里的假小子,李想尚未独立时,她是孤儿院里最黏李想的孩子;“你和韩哥都不在了,人家好寂寞的!”
“……”李想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热情开朗的性格,米可也是,布莱恩大叔也是,自己常常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倒也不坏。
“米可!大家都坐好了!李想?你回来了……”熟悉的,长年戴着围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上还拿着应该的新买的,闪闪发亮的长勺。她是这里所有孩子的母亲,“玛丽孤儿院”的院长玛丽。
“院长……”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晚饭吧。米可,你也快进来。”玛丽阿姨转身回到屋内,她因该还是再生自己的气吧。当初李想不顾玛丽的反对,成为了一名拾荒者,刚开始汇过去的报酬也被悉数拒收,不过心软的玛丽终究不愿看到孩子们受苦,后面寄的也默默收下了,她没有说过任何感谢的话语。这是这位阿姨最后的倔强了。
“切。”米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松开了李想。
李想被拉着穿过熟悉的走廊,现在的走廊铺了地板,应该不会再有孩子因为坑洼的地面摔倒了。
“李想哥哥回来了吗?!”四个小鬼头从房间里跑出来,他们分别是:兰兰,多姆,飞科和夏缇娅。他们是李想一年前从废墟里捡回来地孤儿集团,肤色各异的他们有着不输于亲生兄妹的羁绊。
这个集团在当时曾给布莱恩大叔的小队造成了很大地麻烦,在李想加入后很快便找到了他们的据点:
“放开我!!”男孩被单手拎到空中,被捉住的他拼命挣扎,但都无济于事。
“这就是‘妖精’的真面目吗,这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吗?”
“你说什么!!”离开地面的双腿在空中乱蹬,男孩愤怒地大喊大叫。
“脾气还挺大的……”
“队长!这里又抓住三个!”队员架着三个同样幼小的孩子走了过来。
“兰兰!飞科!夏缇娅!不是让你们逃走吗!”
“我们怎么会抛下哥哥呀!”
“……”
“就是!”
“你们这些……笨蛋!”
“好了,感人的兄妹情到此为止!你们这些可恶的‘小妖精’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呢?要怎么处理你们呢……”
“东西都是我偷的!要杀就杀我吧!”
“不要!”
“是我偷的!”
“……”
真是麻烦呀,布莱恩挠了挠后脑勺:放在这里不管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劫掠者’杀掉,工程师建立的托儿所不会要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要养在公会里吗?不可能吧……
“嗯?”正在思考的布莱恩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转过头来,是刚刚加入队伍的新人李想,这是一个有些奇妙的少年,困扰小队多时的“妖精”也是他揪出来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想点了点头……
拉着四个被五花大绑(因为他们实在太不老实了)的小孩来到这里已经是一整个周期前的事情了,看样子适应的不错,在米可的来信中他们不仅没有因为之前的经历受到排斥,反而还成了孩子心目中的“英雄”,不过偷东西终究不对就是了,另外在他们的口中“李想”被描述成了“耕耘于黑暗,服务于光明”的某种加入了不少孩童幻想的形象,再加上米可:“李想哥哥就是这样帅气!”的肯定,在孤儿们的心目中李想大概已经成为了某种不得了的存在。
“哇!是李想哥哥!”
“李想哥哥来啦!”其他的孩童们陆续围了上来,在他们的簇拥下,李想来到了就餐的餐厅。
就餐时的气氛很尴尬,一方面是孩子们见到自己的偶像纷纷想要提问却被“超——急冻光线”“冻结”。(所谓的超——急冻光线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对安娜阿姨冷酷目光的称呼。平常的安娜阿姨和蔼可亲,不过当遇到孩子调皮捣蛋又不听劝阻时便会露出某种让人浑身起满鸡皮疙瘩的冰冷目光,被这种目光盯着的孩子会瞬间老实起来,这种状态被称为“冻结”)另一方面是能够说话的李想和安娜阿姨都没有说话,平日喧闹的用餐时间今天在一片寂静中结束了。
“一会来一下办公室。”安娜对正在帮忙收拾碗筷的李想说到。李想点了点头。
收拾完餐厅后,李想来到了院长办公室,与其他经过修缮的地方不同,办公室仍是以前简陋的模样,合上门,安娜阿姨便一卸之前冷漠的表情,像米可一样扑过来抱住李想:“欢迎回家,李想。”
“我回来了。”李想也抱住这个在他心里等同于母亲的阿姨。
“我必须对你严厉些,不然会给其他孩子不好的影响…”
安娜与李想谈了许久,虽然又指责了他擅自去做“拾荒者”的行为,但也没有以前那么严厉了:“你没有去做什么危险的委托吧?”李想摇了摇头。
“你撒谎了吧。”
“……!”
“我能看出来地哦。不要小瞧阿姨我呀!”
“……”
“你的母亲和我曾经是最好的朋友,这座孤儿院的建立你母亲帮了很大的忙,我答应过她将你平安地抚养长大,那之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请无论何时都不要主动置身于危险之中,我想这也一定是你母亲的心愿吧。”
“我明白。”
“嗯。”安娜阿姨泯了一口茶“你一直是一名乖孩子,谁能想到你去当了拾荒者,而‘韩’去做了工程师……”
“韩哥考上了?”
安娜露出欣慰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是在位于“中层”的学校拍摄的,身着白色校服的学生的合影:“虽然离正式的工程师还很遥远,不过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学徒’了,他上次写信来说被分配到了一位很厉害的工程师手下锻炼,应该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恭喜。”李想想到小时候每当讲述工程师故事时所看到的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韩实现了梦想吗……
“另外,不用再寄那么多钱回来了,院里已经翻修完了,你看你穿的破破烂烂的,要好好照顾自己……”谈话一直持续到很晚,已经到了孩子们就寝的时间,自己也该走了。李想起身道别。
“对了,你临走前能帮我把这个挂上去吗?”安娜阿姨拿出一个相框,里面装不是相片而是一幅画,画的内容是某个勉强可以看出是人形的“东西”拉着另外一个坐在蓝色球体上的“东西”。“我想用大家的画装饰这面墙,却挂不上去呢……”办公室的其中一面墙上挂满了孩子们画的画,只有上方还剩一些空间。李想拿起画,很轻松地挂到了上面的挂钩上,接着站在墙前,仔细端详着一幅幅曾经美好的回忆。
“对了,刚才那幅画是你画的吧?画的是什么呢?装相框的时候米可和兰兰还吵起来过。
“是公主和流星王子。”
“这…还真没猜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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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之前的故事都是没有发生过的吗?”
“嗯~”母亲有些为难,最终还是选择了不破坏儿子美好的幻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发生过吧,那些故事。”
“那么为什么说这个故事特别呢?”
“你到底还要不要听了?”
“我听!”男孩安静地躺下,期待地看着母亲。
“那是~好吧,也不是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住在一座高大的塔中,尽管每天都能够穿着漂亮的衣服,吃着美味丰富的饭菜,公主却并不开心。”
“她为什么不开心呢?明明有衣服和饭菜。”
“因为没有人陪她玩呀。国王日理万机,而仆人们又畏惧着她的身份,公主慢慢长大,却没有一个朋友。”
“好可怜呀。”男孩有着要好的朋友,没有朋友的痛苦他多少能够理解。
“寂寞的公主拼命想要国王认同自己,于是便拼命地读书,成为年纪轻轻的魔法师,而国王却也只是冷冷地说一句:你乃王家之人,取得这种成就是理所应当的。”
“国王好坏呀!”
“也不能说坏吧…一天,公主在读书时偶然发现了一本书。这本书被放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意味着它所记录的知识并不重要,只是单纯地被收录而已。整个王国都热衷于魔法,魔法以外的其它学科、艺术都遭到排斥。公主拿到的这本书封面上是某个常见以至于被忽略的事物——星空。‘占星术吗?’公主翻开这本落满灰尘的书,细细地品读起来…”
“占星术?”
“就是天文学啦…一天,国王将公主叫至大厅:老师说你最近的魔法成绩退步明显,这是怎么回事?而公主也头一回鼓起勇气向国王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我并不喜欢魔法,我想要学习占星术。也是头一回看到一向冷漠的父亲发怒:占星术?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魔法乃立国之根,你竟然不愿学习!!国王很快恢复了平静:看来是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干扰了你的学习。卫兵,马上销毁所有与魔法无关的书籍。在公主的哭喊声中,一本本书被扔入焚烧炉,不止有占星术,还有诗集画册。一些美,在尚未被人知晓时便消失了…”
“哇,国王也太不讲理了!公主也一定觉得很委屈吧!”
“是的呀,于是公主作出了一个她人生中第一个自己作出的决定!”
“什么决定?”
“离家出走!在国王下令焚书的那天晚上,绝望的公主草草打了包,偷偷地从塔里溜了出去……”
“哇!”刺激的桥段深受男孩喜欢。
“仆人很快发现了公主的失踪,国王派出了王国最为精锐的白骑士去寻找公主。训练有素的他们很快便追上了公主:失礼了!骑士们慢慢逼近。公主绝望地望向星空:回去后父亲会怎样惩罚我呢……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哦?!”男孩坐了起来
“星空中突然出现了某个拖着蓝色轨迹的光点,熟习‘占星术’的公主知道那并非是常见的星星,‘救救我!’走投无路的公主向星星求救,就连公主都觉得自己是疯了。而‘星星’仿佛听见了公主的求救,突然调转方向,朝这里而来。‘那是什么!’‘过来了!’‘快跑呀!!’光点由远及近,骑士们落荒而逃,公主也看清了‘它’的样子:好美。公主发出感叹,那是一颗美丽的蓝色的球体,飞行时会拖拽着相同颜色的轨迹,这与书上的某种奇怪星星的描述相同:流星…公主称呼着悬停在眼前的物体,伸出手相要触摸它:‘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流星开口说道……
“星星会说话?!”男孩大吃一惊。
“没人说过它们不会说话呀,光滑的蓝色球体上突然出现一条缝,接着一扇门被打开,驾驶着流星的少年对公主伸出手来,公主毫不犹豫地搭上少年伸出的手掌,在众多骑士的目送之中登上流星,飞向远方……”母亲关上床头的灯光:“故事结束,该睡觉了小宝贝。”
“等等!就这么结束了吗?”男孩有些意犹未尽。
“额…他们随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母亲加上所有儿童故事的通用结尾。
“那个少年是王子吗?”
“嗯?”
“因为只有王子才配得上公主吧!”
“流星…王子…”母亲稍加思索,露出调皮的笑容“是的,那位少年便是流星王子。最后他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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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已经是23星时了,李想简单洗漱后便躺上床头。隔壁的室友估计又弄女人回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就没停过。虽然早已过了听故事入眠的年龄,李想却还是时常想起那些母亲所讲的,充满希望与浪漫的童话故事。与母亲不同,李想并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这些故事大概也不会被别人知晓了。“驾驶着‘流星’的王子吗…”疲惫的李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李想准时来到了仓库。曾经的废弃仓库此时已经被收拾的焕然一新,虽然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不过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了。
“李想!”马克起身招呼,嘴里还含着早餐棒:“你来了!”
“哦?这就那个向导?”
“这不是个小鬼吗?可别吓得尿裤子,还是别干了吧。”
“哇,好可爱呀!”周围正在整备的众人开始纷纷打量起李想,一些人之前在公会里已经见过了。
“现在就差一个人没来了,先给你介绍一下吧!”马克搂住李想的肩膀,又是一个李想不擅长应付的自来熟:
“这位是‘蜂巢’威尔,电子战专家。本次任务将由他提供侦查。”马克指向角落,一个看上去瘦弱的背影正在用看不清的速度操作投影面板,其肩膀上,针织的帽子上落满了蜂型的无人机,身旁还有盘旋着的。李想之前也见过操控无人机的拾荒者,却没人能够操纵如此数量的。
“请多..多关照…”
“威尔有些怕生,不过做任务还是很可靠的,请不要担心!这位是‘打击者’帕沃,主要火力将由他提供。”
“你好!”之前在公会里见过的大块头夸张地打着招呼。动力甲吗?李想看着巨大身躯之后正在整备的,更为夸张的庞然大物,在这座城市尚未被抛弃的繁荣时期,动力甲被广泛应用于星城的建设、运输、治安等多个领域,在百年后的今天,曾经被广泛普及的动力甲因为得不到保养而纷纷损坏,只剩下少数尚可完好使用的。拾荒者因为载货的需要常常需要配备外骨骼,那与能够覆盖全身的动力甲比是小巫见大巫。而这个大块头正在整备的是动力甲中更为罕见的军用动力甲。其臂上配备着各式长短程武器,肩部更是加装了原本没有的悬挂飞弹,背后背着两挺格林机枪,是名副其实的“战争机器”发现敌方的瞬间便可以提供火力覆盖。“嘿嘿,老大说你不想杀人,你想杀还抢不上呢!”帕沃抹了抹下巴,自豪地说道。
“然后这位是‘管家’甘多夫,负责支援与后勤,本次任务他将重点保护你。”
“别把照顾小鬼的任务交给我呀。”喝酒的独眼大叔举起酒杯抱怨道。
“那么这位是‘医生’玛琳,队医。受了伤可要跑过去找她哦。”
“这么可爱留下伤疤可就不好看了,不过姐姐有独家的去疤秘方呢……”浓妆艳抹的队医端详起李想的脸。“又犯花痴了。”“这次是小孩么……”周围议论纷纷。
“最后是我了:‘指挥’兼‘狙击手’马克,负责对漏网之鱼的清除,请多多关照了。”马克咽下早餐棒,嘴角还有些残渣,他拍拍李想的肩膀,示意他随便找个地方去休息,接着便掏出另一根早餐棒,继续咀嚼起来:“要吗?”马克再次从兜里掏出早餐棒,递给李想。这个人兜里揣的都是早餐棒吗?李想摆了摆手,礼貌的拒绝。同时又感到不自然:只是对付劫掠者就出动这种队伍,未免太不正常了,李想见过上次参加讨伐作战的团队,与这相比如同乌合之众,加上他们对于拾荒者间规矩的空白,以及这超规格的任务配置,本次任务应该另有隐情。这样的小队参加讨伐任务,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呢?李想望向正在擦拭枪管的马克,马克察觉后报以应付的微笑。“他们想要我这个‘向导’去做什么呢?”
“轰隆隆隆…”又过了一会,仓库周围响起了轰鸣的发动机声,这是附近巴士的声音,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抱..抱歉!我来晚了!”本次讨伐任务的最后一人终于到齐:“我..是本次任务随队的‘学徒’,各位久…..!”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景象,李想与来者同时擦了擦眼睛,接着一起惊呼:
“李想!”
“韩!”来者正是李想在玛丽孤儿院时的大哥——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