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看惯了生死的大捕头啊。
夙晔单手拿起那头骨,上下左右地端详的片刻。他再环顾四周,良久,少年轻轻叹气:“再向前走走吧。肯定不止这一个。”
话音落地,白朔和顾鹤白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恐惧。顾鹤白还好,白朔整个身子都依在了李墨涵身上。
皆是恐惧。
于是六人便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步伐比先前慢了不知道多少倍。
“雁汐。”顾鹤白低声唤道,伸手去拉她。白朔轻声回答:“我在。”声音一如既往地颤抖。
“锦瑟。”走在前面的素霓转过头来,露出安慰的笑来:“没事的。我之前和夙大哥看见过一个比这个还恐怖的。”
“嗯……”素霓撇了撇嘴,“也不是恐怖,就是恶心。”
“大概是一个腐烂的尸体,血肉都翻出来了的,还有许多蠕虫挪动的。”小丫头笑嘻嘻地用手做着爬动的动作。
顾鹤白和白朔对视一眼。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二人就不止地打着哆嗦,心里泛着恶心。
随后素霓挥了挥手,像是将一切恐怖的事情都化作浮云挥走:“安啦安啦。没事的。”
素霓向她们调侃着,眨眨眼:“就算有事,也有有人保护你们的。”
“对吧,桑将军,景云亲王?”
两个男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严肃得可爱。
小丫头俏皮地吐吐舌头,迎着火把的光细细打量着山洞。“夙大哥,前面……”
黑暗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光点,随着他们的走近而逐渐变大。
“别有洞天哎。”素霓感叹道。夙晔安静地将火把掐灭,不同于素霓的震撼,他的眸子冷冷地眯起来:“小心点。”
夙晔抬手制止住想要向前走的素霓。“这是哪里啊?”顾鹤白冷得发哆嗦,“真冷。”
白朔点头呼应着顾鹤白。
细致入微这种观察的工作,还是交个捕头吧。
素霓慢慢悠悠地挪到一块大石头面前,小脸崩得紧紧地。夙晔不由得失笑:“没什么好怕的。”
“你才叫我小心来着。”小丫头嘟嘟嘴说道。夙晔脸上的笑意更深:“嗯,现在有我了。不怕。”
“嗯。”素霓仰起头笑着回应,随即转身弯着腰端详着石头上的字。
“顾……旻?”
清脆的声音在山洞中尤为悦耳,一下子夺取了多人的注意力。
“什么?”顾鹤白惊叫道,她冲了过来看向石头上刻得字。那个女孩瞪大了眼睛,指尖颤抖着描绘着上面的字迹,声音发着颤,她轻轻念叨着:“父亲……”
桑渊疾步走上前去,扶住顾鹤白的肩,只是无言。
“你确定?”素霓问道。
顾鹤白轻轻点头,神色凝重。“我可以确定这是父亲。”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毕竟父亲的习惯便是,到达一个地方就在那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她点了点署名下的一柄不起眼的图案,那是一柄剑的图案。
“这柄剑的图案,有什么意义吗?”素霓弯下腰细细地打量着。顾鹤白下意识地看向桑渊,不知为何,感觉他会知道。
桑渊迎着顾鹤白的目光,声音低沉,有些伤痛:“这是,灼阳的形态。”
“你如何知道?”夙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的确很奇怪。
众人想着。
桑渊的眸子暗了暗,却是淡淡地答道:“行止的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
“那是,几年前的战场。”
桑渊被册封将军的那一战。世人皆知他一人,一剑,单枪匹马,硬抗下对面百人的兵马。
其实不然。
那时大燕的兵马,死的死,伤的伤。唯一还有余力的,就是主将桑渊。但那时的他也是拖着近乎病态的身子,顶着必死的决心。
一步步,拖着剑,应对那千百兵马。
血色染红了大地,他昏昏沉沉地跪倒在地,视线中皆是灰蒙蒙的,看不清前方。
蓦地,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同样穿着甲的一个人。
他手提着一柄剑,那柄剑似乎有灵。帮助桑渊将剩余的兵马清除。
“孩子。辛苦了。”
那男子慢慢悠悠地走到他的面前,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他介绍他的名字是:顾旻。
“是……顾家?”桑渊愣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名叫顾旻的男子笑着点头:“正是,世代守护灼阳的那一个顾家。”
也是那个顾旻,那个曾经贵为将军,而后突然消失无踪的顾旻。
桑渊看着顾旻不知在那里找到一块石头,边刻下他一路的所见所闻,边回答着他的问题。
“顾先生这是……”
顾旻哈哈一笑,朝着桑渊晃了晃手中的石头:“刻着,等着我女儿什么时候可以走到这里看见。”
“您的……女儿?”
“我们家行止啊,可是聪明伶俐的很呢。”
“那这柄剑?”桑渊指着顾旻署名下的那一柄小剑。
“灼阳。”
顿了顿,顾旻又补充道:“如果我女儿看见了,那她就知道了。”
“该换个地方了。”
顾旻离开前,看着他,说出一段让桑渊思索了许久的话。
“桑渊是吧。”
“期待有一天你可以遇见我女儿。”
后来,遇见了。
也,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