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向她走去,长衣被脚步带起,宽大的衣摆随风飘扬。
“蓝凌何,我知道你的好感,我知道你的注视。你的心声,你的感情,你的懦弱,你的难以忘怀,我全部明白。”
他抬起手掌,掌心一热,提腕翻手,电压开始指数式地飙升。
掌心噼啪作响,电光璀璨如同火焰升腾,瞬间照明室内每个角落。周围旋起紧张的注视,一双双眸子中闪起两朵小电花。
他深邃的眼眸闪烁金光,看不出悲喜。
“因为你是‘其他’,所以不能在我身边。五年来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现在我受够了这个借口。”
力量释放,电子在灌注能量后蜂拥跃迁,热流汩汩冒出。“刺啦”一声,空气紧接着被电离成跳跃逃窜的粒子,电路横空架起,虚光实影。亿亿万电荷的定向移动勾画出一条光索,随即流畅地一分为二、二再成四,呈方形的四角带着光花冲向她的面孔。
光索视若几根在半空逐渐延伸的明亮缎带,看似柔软纤长,美若灿灿霓虹。
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
在半空放出晖芒的电,一触即死。
众人的目光从暮川汐的手,攀乘四道光路,过渡到蓝凌何身上。
蓝凌何却还没有反应。
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顺着它,付出一点点便能势如破竹;逆着它,便需要用数倍的力气改变物质的常态,迫使其行为反常。
正常情况下,电子难以在空气中传播,不断逼迫电子前进的便是暮川汐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暮川汐输出的力量给电子足以解离空气的动能,故此电子一路移动,同时把动能转化为光与热。
所以,实际作用于蓝凌何身上的净攻击,是暮川汐的能力扣除违反物质常态的损耗。
说白了,只是能量余波。
暮川汐选择远程攻击,看起来视觉效果极好,让人目眩神迷,但论威力,比起接触式攻击十不足一。
想通这一点,蓝凌何认定这第一击只是暮川汐的试探。
光路跨越两人间的空气用时不到十秒。蓝凌何全神贯注地感受向自己涌来的能流。再让神经放松,心无旁骛地目视前方。原子的放光、余波的晖芒都只是结果,她要看的是引导电子前进的能流。
可见便可预测,可感便可控,或更简单粗暴地——
直接抹消!
一干人只见蓝凌何没有任何采取相应的防守,只是状若稳重地伸出右臂。胳膊平举,五指张开,挡在身前,再就一动不动,如若雕塑。
四面电光逼近,数个逐渐放大的光点在她眸中攒动不止,瞬息万变的明光朦胧了她脸上的表情。
任你招式尽出、尽显繁复,我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这大多时候是强者睥睨弱者的姿态。
但她做出——
在大多人看来,岿然不动的招架就和痴呆一样啊!
伸只手有什么用?
副会长的攻击可是电流,你真的以为人肉是不可一世的绝缘体?
还指望以失去一只手的代价挡住?
你成绩惊天得好,用俩脑细胞想想都知道这样没用吧!
有人实在不想看了,撇过头。
十秒转瞬即逝。
电流裹挟热浪近在咫尺。
众人屏住呼吸。
第一道电流击中她右臂的那一刻,电光一闪后竟灭了,烟消云散,留下仍有余温的空气,隐隐发散着幽蓝的光芒。
不待反应,第二道电索一扭,越过第一道的尸体,随即缠上她的胳膊。然而它的下场没有任何不同,电路碰触到她的肌肤,辉芒如若碰到绝对零度,连余烬亦顷刻消逝。
第三道、第四道电索如出一撤,泥牛入海般熄灭在少女纤细白皙的右臂旁,仿佛被吸收,消逝在众目睽睽之下。
“哈?”
“呀!”
“这就结束了?”
热气扑了他们满面,有些呛人的气味。那是教室中的颗粒物被高温燎过的味道,也可能是有火星落在了什么可燃物之上。要不是这些残留的痕迹,他们甚至怀疑方才的电路都是些投影。
“副会长在……假打?”
“莫非是最后关头迟疑了?”
“不、不是的。他没有撤回能量!”
“是啊,我明明看到电路的辉茫着实打在她身上,不被击穿也会被烧焦啊!”
“可恶啊,她居然只用一只手就挡住了。”
“或许她的电阻……大得没边儿?”
“瞎说,那还是人嘛!”
“难道还存在瓦解所有能力的能力?”
“你说的那是‘无效化’,是能测出类别的。但就算是无效化也只是削弱,做不到完全消除。更何况对手是副会长啊!”
他们一边唏嘘一边上下打量蓝凌何,期待她能亲自揭晓答案。
可蓝凌何完全不搭理他们,她正全神贯注地端详直接接触电光的右手。
皮肤上传出甚是奇妙的感觉。被电路扫过的地方冒出一卷卷小气旋,它们贴着她的肌肤,亲昵地一蹭一蹭。气旋每次远离,类似热量的东西从皮肤散失,冰冰凉凉;每次接近,又似乎把什么送了回来,松松软软。
她不禁好奇,这群小东西或许是高能电子消散留下的痕迹,也可能是暮川汐的力量引出了她不曾发觉的感知力。
如果可以,她真想好好研究一下。
然而暮川汐的右手再次举起。
指尖即为电压之源,下一秒,五道电光毫无征兆地从他的五指生出,电弧清晰可见,仿佛五个实质化的金钩把空气瞬间解离化作自身的养料。
被二百余伏的电压击中便有致命的可能,可谁都知道,他手中拿捏的可是万伏高压。
暮川汐身形不动,右手后拉,五个金钩瞬时伸长到可以称之为鞭的长度。如果说刚刚的电流是一条纤细柔软的绳索,那现在就变成了碗口粗的铁链。如果第一击是随手挥出为蓝凌何打的预防针,那这一击便是他真真正正的出手。
能量之高隐隐引爆周遭空气,电能的积蓄化作雷霆滚滚。
金光包裹着中央灿白的电路,继续延伸,五条电链如五条金龙向上窜出。
每一条都有上臂粗细,电光在其表面盘桓出细纹,隐隐有火花流窜而过,宛若金龙身上燃火的血色鳞片。五条金链组成粗犷的光之球笼,似一扇灿灿流光的金虹,点缀腥红血点。
只待金光到达一定高度,蓄势完毕,便是直扑蓝凌何之时。
一般人看到这架势,第一反应是赶紧找地方躲。可一旦闪避就会惊愕地发现,电光竟会追着他们移动,上下前后左右,钻到地里都没用。
这不是什么可操纵式追击,更不需要暮川汐及时调整,他只是让对手成为高电势的活靶子,再就听任电子随心所欲地追。
第一击时,蓝凌何便意识到这点。因为四条分散的电路最终被她伸出的右手吸引到一处。所以她瞬间打消向一旁扑倒避闪的念头。
但是第二击的电功率和适才天壤之别,论速度和威力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如果故技重施,她的一只手可能真的不保了。
那该怎么办?
鲁德焦急得满头大汗,兰闵砺不怕死地还靠在擂台旁边。莳羽怜看似在安静观战,实则如弦上之箭。
第一击速度迟缓,莳羽怜知道暮川汐见事不好能随时将其撤下。但第二击快如迅雷,威力初步计算是上一击的十倍。一旦蓝凌何接不下第一条电链,莳羽怜要在瞬间帮蓝凌何挡下另外四条,哪怕她自己不能全身而退。
金芒下,他的双眸闪耀如炬。
燥热中,她的眼眸清明若空。
蓄势完毕,电光猛灌而下。
快,好快!
速度快得让观众连张嘴都来不及。
明晃晃的电火在屋中流荡,室内的温度分布极其不均,一个个人影看起来左摇右摆,轻飘飘地摇曳。他们像画中人,而画卷被人拿在手里扯来扯去,众人的脸随之扭去扭来。
“小心误伤!”
贴着擂台站着的几人惊叫一声,慌忙闪避。一路电流贴地而过,略微扫到他们所在之地,顿时焦黑一片。几人一屁股坐倒,吓得几乎灵魂出窍。
可暮川汐似乎没听见他们的惊呼,一心只看蓝凌何的动作。
之前几年,没人见过副会长发威,他们调侃着说想见识一次。但现在才知道,幸运还在自己身上时,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以后但凡遇到五级能力者出击,一定要闷头就跑,跑得越快越远越好。
可是……
蓝凌何做出决定,她目不斜视、不求任何人,再次采用站定不动的战略。
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动作,她还是动了动,把举起的手放下,垂手侍立。
仅此而已。
她怎么总热衷于搞特殊!
作出一副放弃抵抗等死的架势!
不到三秒,垮三十米擂台架起煌火星流。
第一道迎面直击的金光轰在她的前额上方,电光映得她的面孔辉煌如虹,壮观得让人几乎窒息。
然而下一刻,“嘭!”
金光生生碎了。
仿佛一个没有弹性的硬物被崩裂,散成层层光片,随即消失。
台下几十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蓝凌何抬眼,淡淡地望着电花璀璨中他的面孔。
她的眼神如青冥,很静、很沉。
剩余四道光链在一秒内相继到达。夺命电光忽现忽隐,在她眸中明昧闪烁,像一次次沉沦又燃起的希望。
“嘭!嘭!嘭!嘭!”
四声不大不小的爆破声炸响,气浪向四周散开。股股热气扩散,黏在他们湿滑的额角之上,暖了他们被冷汗浸湿的后衣。
电子归位,光火熄灭,来得快,去得更快。
第二击结束了。
跌宕起伏后,考场回归平静。
空气被细细碎碎的小颗粒弄得乌烟瘴气,呛得人嗓子干涩。
地面被电光划出沟槽,深入地面大约十厘米。这地板之前被火烧、被斧劈、被重物夯砸、被枪尖直刺,都没留下什么印记,可今天惨遭波及,蒙上不白之冤。
台下,没有掌声,没有喝彩。
台上,她摇摇欲坠,他负手而立。
观众的脸色大多很差,看她的眼神极其怪异,仿佛在看怪物。有一些惊魂未定的,不停地找着同类,嗡嗡些无关的闲话。还有群情鼎沸的,激动地指着她一通聒噪,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可声音比谁都小。
蓝凌何偏过头,递出去一个眼神,对面几人惊慌一闪,换了个角度,完全没有住口的意思。
她全身乏力,面色苍白。
难道是我逞强过头了吗?
你们都合起伙,怎么就没有一个为我打劲加油的呢?
自己的格格不入,真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三宇宙,他被众星捧月,众人连连叫好,我静默无语。
第零宇宙,他依旧被众星捧月,若干人等着看我一败涂地,我孤立无援。
我啊,果然“绝缘”。
就在她心起悲意之时,一个不合群的声音凌空掠出,拍下所有低语。
“蓝凌何,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被这喊声吓了一跳。之前稀稀疏疏的议论声都可以被忽视成白噪音,可这鹤立鸡群的一嗓子明显需要她回应。
嚷嚷的是霖喻。
蓝凌何两次化解副会长的攻击,他被彻头彻尾地震惊了。
话一出口,霖喻被莳羽怜拽了一把。
可霖喻不理不顾,挣开她的手:“根据我的计算,你承受的攻击少说也有四级中的水准,你到底用什么方式挡下的?防具?保护罩?第三方干涉?蓝凌何,只要你说出真相,哪怕你作弊了,我保证,责任也由我来担!”
蓝凌何停顿片刻,在脑中重演一遍始末原由,将细枝末节都捋了一遍,不觉得自己是那三种之一。于是否定:“不,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用。”
霖喻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在问话之前,他就有八成把握蓝凌何没有借外力。且不说使把戏根本逃不过两个副会长的眼睛,即便让她大大方方挑,也没哪个外援能抵得过暮川汐,否则兰闵砺也不会走投无路地选她。
这样一来,霖喻大致猜到,她是一次次用等同的力量抹去暮川汐激发的电能,如此生硬地挡下攻击。
可正因有了初步的猜测才更加奇怪,细思甚至诡异。
二级上的蓝凌何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力量?
可能性一个个地冒了出来,一个比一个离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胡乱地把如雨后春笋的脑洞都关掉,直截了当地问。
蓝凌何犹豫片刻,给出含糊不清的答案。
“想着,就做到了……”
她没有敷衍,因为那种感觉她的确说不清。仿佛将自己完全敞开,相信能做到,然后把体内的某一部分送出体外,延伸到能触及的彼方。
每次消除他的攻击,自身就少一些、虚弱半分。可她愿意为他源源不断地拆解原本饱满的整体,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如何还手。
可在霖喻听来,这回答是十足的搪塞加吊人胃口。
“想着?怎么想?”
霖喻方正的脸配上一丝不苟的表情,俨然一副老道的学究形象。
“用脑子。”蓝凌何答。
“想什么?”
“都说了,挡下攻击。”
“怎么挡下攻击?”霖喻接着问,语速加快。
“挡下攻击的能流。”
“凭借什么?”
“用脑子想,集中精神。”
“然后呢?”霖喻还不罢休,有些火急火燎。
“然后什么?”
“我问说你怎么做到的!”
他那不知真相誓不罢休的性子被蓝凌何的一再简答推到了爆发的边缘。
“想——就是思考。再配合眼睛看。你哪点不懂?”蓝凌何也开始不耐烦。
“你没有别的答案了吗?”霖喻扯着嗓子,声音都尖了。
“你能不转着圈问同样的问题吗?”
他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好想冲上去亲自打她一拳,试试她能不能凭“想”就抵消他的力道。
莳羽怜这次没有留情,捏住霖喻后背的一块肉,拧了整整一圈。霖喻几乎要惨叫出声,可他的嘴里忽然一股清甜,竟是一团水堵在嗓子眼,来自于自己刚刚放在场地角落的瓶子里。
他瞪了一眼莳羽怜,脸登时涨红。
“别问了,等比赛完了,我们自然会知道真相。”莳羽怜道。
霖喻总算把一口水咽下去,第一句话不是责怪莳羽怜那狠狠一掐,而是怒道:“喂!那可是中水!”
莳羽怜淡淡道:“要不我帮你弄出来?”
霖喻稍微想象一下那场面,不禁一哆嗦。他立马换上满脸僵笑:“没事……中水是甜的,下次让纪律部的去测测成分。”
莳羽怜这才放了他。
暮川汐也露出些许笑意,很多人都嫌弃霖喻又古板又不解风情,但他是很欣赏霖喻的。也能理解一向求端讯末的霖喻被憋得太久,不顾场合地要讨个答案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正因为心急,霖喻偏偏没问到最重要的问题。
蓝凌何有能力了吗?
现在的她真的是二级上吗?
当然,就算他问了,蓝凌何也不一定能给出像样的答案。
蓝凌何抱歉地看了霖喻一眼,突然捡起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语气也缓和不少:“谢谢你,一次分班对鲁德手下留情。”
“别在意,都是小事。”霖喻随口道,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呼吸终于匀了,“比起那个,你……”
他实在是想知道,可又生怕莳羽怜再打岔,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你想问我的能力是什么?”
霖喻点头,脸都憋红了。
蓝凌何一笑:“我不知道。”
众人心道:果然……
霖喻刚要再说,脑海中却有什么莫名地蹦了出来,宛如海底的一枚明珠被上升流捧出水面。
竟是蓝凌何的声音。
“我能把我的意念放大,传达出去,影响周边的事物。”
霖喻顿时瞳孔收紧,他怔怔地盯着台上巧笑嫣然的少女,过了良久,才茫然地推了推再次掉下鼻梁的眼镜。
她,居然把信息传到了我的脑子里……
他立即反应过来蓝凌何和暮川汐最开始干站着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时也明白她之所以独独告诉自己,是为了回报他对鲁德的宽容。
至于这句话的内容,霖喻一时捉摸不透其含义,于是将其存在心里,假以时日,细细斟酌。
蓝凌何悠悠开口,声音绵软。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语落,她的身子不自然地晃了晃,似是要后退一步。可脚一软,一个趔趄。正常人在要摔倒前总会挣扎一下试着站直,可她没有找回平衡的动作,整个人僵直地向后倒去。
鲁德本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预备着跑上台。他一见蓝凌何重心不稳就心道“不好”,而后果断纵身。他如同松鼠一样,跳跃的距离和身体不成比例,这一跳就出去好几米。跳跃接着滑步再一扑,他仰面正躺倒在蓝凌何的落点,不假思索便把自己当了肉垫。
在紧急时刻精准地接住她,鲁德被砸得一阵头晕。
而摔在一个说软不软但也不硬的东西上,蓝凌何及时地醒了。她被鲁德扶着缓缓站起,头晕目眩之际,只觉得脸颊又冷又热,一摸,发烫的脸上全是冷汗。
“蓝凌何,你还好吗?”暮川汐也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笑容有些憔悴:“大概是体力透支了。”
“是精神力疾速流失。”暮川汐道,“你我之战就到此结束吧。”
他随即就要联系医疗队。
蓝凌何果断拒绝:“不,我还可以坚持。”
暮川汐皱眉:“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再出手了。”
“为什么呢?我的精神力还没到极限。就算不远了,我说不定能超越极限。”
“别再逞强了。”暮川汐的语气强硬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许温和,“你的表现已经很优秀了。”
蓝凌何表情坚决:“我不知道如何胜你,可我不会败,一定。”
“如果是为了兰闵砺,我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她正色道,“我的赌局还没有结果。”
暮川汐的手一停。
的确,她说,她要赌一次。
就是这股意志支撑她走到现在,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她需要结果,不只是自己的一句肯定。
在那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会坚持。
蓝凌何倔强的眼神让他不由得生出敬意。
暮川汐嘴角略微一弯,心道:你果然不一样了。
不再多说,他的右手手心电光再起。
亮点猛然扩张,凭空生出一把光剑。那是横溢能量的高密度等离子团,电子翻滚跳跃送出光亮,好似把天雷擒在手中。
剑身不再金灿,因为高能量而散发幽蓝。
光剑裂空,几乎可以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呻吟。
鲁德在蓝凌何身旁,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如果他是只兔子,此刻定是被雷劈了般脑门子焦黑、全身炸毛。
周围的人纷纷傻了眼,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这仿佛看一眼便能把人二目灼伤的剑。
他们谁都没见过暮川汐用武器。
这自造的武器——
威力大得没边啊!
今天的转折太多,他们已经不敢妄加评论了,一个个极其有默契地观局不语。
蓝凌何拍打鲁德的肩头,侧脸让他回去,顺便比出一个“我没问题”的手势。鲁德心知自己在这里反而拖累她,乖乖退回原处。
“我陪你完成赌局。”
暮川汐道,他的手中劈啪作响。
“你说。”
“手起剑落后,如果你依旧安然无恙,我便当场给你答复。”
“好。”蓝凌何的面色依旧淡白,但心中却欢喜满足。
她突然想起兰闵砺,于是继续道:“还有,如果我安好,你能放过兰闵砺吗?姑且原谅他吧,他利用了别人,我也利用了他。没有他,我说不出自己的心声。”
副会长斜瞥一眼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兰闵砺。
兰闵砺听到蓝凌何说出自己的名字,心脏咚咚地狂跳了几下。他不敢直视暮川汐,可眼光躲闪之际又忍不住偷看他的表情。毕竟自己究竟能不能被赦免,都在副会长的一念之间。
暮川汐沉默了几秒,还是应道:“好。”
兰闵砺心头花田,一半心花怒放。
暮川汐走上前,巨剑指向她的前心。
幽蓝的荧光与她眸中的蓝芒交织相应,带着闪烁的空灵,笼罩她玉色的面孔,焕发出惊心动魄的幽美。
“你此举为搏命,不管结果是生是死,你没有后悔的机会。所以,你确定要接我这一剑吗?”
她脱口而出,唇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以命相搏,证明我的命还有更高的价值,不是吗?”
“说的对。”
暮川汐持剑之臂赫然抬起,高电压的输出让光剑能量再次加倍。
那光剑无疑是一把等离子切割机,先把空气生生扯裂,再把拦路之物灼成灰烬。光束映得整个擂台忽明忽暗,不比方才的电索和电链般弯曲纤长,却璀璨得让人想到沉入幽蓝的太阳。
能量输出几乎达到饱和,暮川汐的眼神陡然凌厉。
“接剑!”
与此同时,莳羽怜怒喝:“暮川汐!住手!”
她清楚,适才蓝凌何挡下攻击的举动或许已经将容器耗尽,再重一击,注定香消玉殒。她本以为暮川汐也对此心知肚明,直到这一刻眼看暮川汐真的要下手,而且还是手下不留情的一击,莳羽怜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可惜还是晚了!
鲁德身体一抖,兰闵砺把眼睛睁到最大,霖喻推了推眼镜,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戴墨镜。
台下人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冷幽却暴戾的利刃从右上横贯左下,正落在蓝凌何的娇躯上。
光剑灼热如焰,实质是等离子体,类似于气体的质感。暮川汐手落剑斩,若是一个普通人站在面前,不会被一劈为二,而是直接焦黑、碳化。同时,暮川汐也不会有击中的手感,一切还要靠眼睛来确认。
所以说,只是事后才知道结果,不存在砍到一半的收手。
这便是为什么暮川汐说:不管结果是生是死,没有后悔的机会。
既然要赌——
便把命压在最正规的赌局上!
这就是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