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云森的山风依旧醉人,风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守门的小妖跑到老榕树前禀告九万岁,“报,冥主来了!”
九万岁抬了抬眼,又埋下头继续摆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他几个人来呀?”
“冥主他一个人呀。”小妖不解地眨巴眨巴眼,不然还能是半个人?
九万岁一扔铁铲,没好气地打发小妖:“告诉他,我今日没空,不见不见!”
“哦?我看你闲的很,没空吗?”夜月明迈着散漫的步子踏一地碎叶而来,红衣如火在洒满光影的森林里分外耀眼。
九万岁被现场抓包,略微有些尴尬,他捋一捋银须,双手掐腰找回些许气场,“你还有脸来见我,我没跟你说过追不回小畜生以后都别想进幻境云森了吗?”
“这事怕是不太好办,小叶叶根本不想见我,就连当年她失踪时那些疑点我都没有机会开口问。”
夜月明俯身捡起铁铲递到九万岁面前,漫不经心的紫眸深处携着丝丝落寞。
九万岁一把夺下铁铲,白了夜月明一眼后转回身去继续摆弄新种的兰草,“你活该,谁让你以前干缺德事了!”
夜月明缓缓垂下手臂,以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想现在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叶无尘。
若不是将掌心贴在胸口,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颗心,当真正失去她时他才幡然醒悟,可世间早已找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是冥界高贵的主,从来不会向一个人低头,除非她是叶无尘。
她走后,他发了疯一般找过她,可最终都是杳无音讯,于是他自断经络毁去前世记忆,分出一魂一魄去阳间找寻她的身影。
他想与她重新开始,可还是避免不了有缘无分的结局。
九万岁嗅出气氛不对劲,连忙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他也没想去触夜月明的痛处,只是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怎么说夜月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夜月明从小吃了多少苦才能站到冥界的至顶峰也只有他最清楚。
他说这些气话也是心疼,心疼这个傻小子从来不把自己的付出说给叶无尘听,一点小小的误会非要闹到如今这番境地。
“臭小子,你到底说不说你今日来要干嘛,不说我就送客了!”九万岁自顾自地搬了把藤椅坐到夜月明面前。
这孩子大了就是不行,没事从来不着家,一遇到倒霉事第一个先想到他,还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啊。
夜月明从回忆中脱身,他隐藏起眼底的孤寂,转回正题,“我来是想问你,我父亲当年是怎么召唤出紫烛炎龙的?”
九万岁的表情瞬间严肃,“这是什么意思?”
“我担心,不夜天要变天了。”夜月明抬首望了望远方那处与群山相交映的混沌乌云,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九万岁自然是坐不住了,他起身从老榕树内拿出一张泛黄毛边的图腾,眯起眼凑近细细察看,低声自语道:“不可能,我做的阵法绝对没有漏洞啊!”
“你的阵法自然没有出错,但扛不住这一千年来有人一直在暗中搞些小动作想要卷土重来。”夜月明打断九万岁。
自那几日地宫凭空出现的怨灵幻术起,他便隐隐察觉到不寻常,他能感受到冥界另外半边天的磁场变化非常诡异,是近些时日才出现的,而且愈发强烈。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执意黏在叶无尘身边的原因,一方面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缓和一下紧绷的情绪。
另一方面他不能只顾及眼前,他要提前为叶无尘扫清前路的一切隐患和障碍,只要叶无尘一句话,他可以把不夜天双手奉上,但前提是这里必须是一片太平盛世。
九万岁面色沉重地收起图腾,将坚毅的目光转向夜月明,“只要那祸害不死,紫烛炎龙就一直存在,我现在就将召唤炎龙的方法传授于你,但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我真的不想看到千年前的那场浩劫再次重演。”
九万岁双腿叉开站稳,全身的力量缓缓汇集于丹田,周身弥漫开金色的光芒,银须无风而动,他将双手盘在胸前,高声对夜月明喝道:“看好了小子,我只教一遍!”
夜月明一甩衣袖跟上九万岁的动作,当他双手结印打出阵法时,幻境云森上空的天突然狂风肆起紫雷翻腾,雷声中隐约可闻龙的咆哮。
可过了片刻,九万岁长吁一口气收回内力,天空还是不见炎龙的踪影。
夜月明疑惑的目光对上九万岁眼中的赞许,九万岁捋着银须满意地点头打量着夜月明。
“你点什么头,龙呢?”夜月明有些无奈,看九万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自导自演的傻子。
九万岁也看出夜月明关爱傻子的目光,他一眼瞪回去,语气生硬,“还要有七芯泪解开御龙枷锁!”
夜月明想起那片沾满鲜血的七芯泪,心猛地抽疼一下,他当年是怎么无动于衷地看着暮浔从沐黎的心口剜出七芯泪的呢。
现在想来他都想把暮浔的头剁下来喂狗。
血蝠飞过夜月明的身旁被打出的一道鬼符击落,血蝠化作一张纸条落入夜月明的手中。
他双指一展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幽都门妖乐姬
夜月明的紫眸氲开寒光,小叶叶中的怨力咒原来是她搞得鬼,还是位老朋友呢,看来是要把新账旧账一起好好算算了。
“九万岁,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若是出什么事幻境云森也逃不掉,吩咐下去加强防守免生变故。”夜月明说罢幻化作一团红雾消散。
九万岁坐回藤椅回味着刚刚的场景,啧啧叹道:“这小子有出息,他老爹当年学了十二次才召唤出炎龙,他竟然一遍就成功了,夜家果然出奇才,说不定他真有那能耐可以化解这场浩劫呢!”
九万岁边说着,深远的目光落向天边还未散去的浅紫色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