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羽觉得手里的鸟铳沉甸甸的,不但材质上好,而且工艺十分精密,倒真不像是A货。
“这么说,左老蛋已经被你干掉了?”张开羽问道。
步步高轻轻“嗯”了一声。
“你可真是厉害,你们这个世界,厉害的人都不爱说话吗?你现在到底要带我去哪?”
“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叫你知道。”
“又是一句废话。”张开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回家一趟,给我爷爷告个别。”
“不必了,他已经死了。”
“啊......”张开羽立刻止住了步子,“我爷爷死了?是左老蛋派人干的吗?”
“不是,是我干的。”步步高也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张开羽。
“你?”张开羽吃了一惊,手里的鸟铳“咚”一声掉到了地上。
“是我,怎样?”
“你干嘛要杀我爷爷?”
步步高翻了个白眼,“不只你爷爷,这村里的所有人都被我杀了。”
“什么?”张开羽这才注意到整个村里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你他妈是来屠村的吗?”
刚刚放松了警惕之心的张开羽立刻又紧张起来,本来他紧贴着步步高,恨不得贴人家身上去,这时候却自动地与她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步步高皱着眉头看着张开羽,“你就说,你走不走吧?”
“不走!”张开羽的态度十分坚决。
毕竟眼前之人虽然漂亮,但来历不明,是敌是友还不清晰,万一是拉他去练《葵花宝典》可就麻烦了。
“你不把事情说明白了,我就不走!”张开羽字正腔圆地强调自己的底线。
“你不走也得走!”步步高的右手往身后一摸,又往前一甩,手里飞出一条黑绸子来。
张开羽一看步步高的动作就知道她要使招式对付自己,连忙往旁边一滚身子,由于反应快,竟然避开了那条黑绸。
“极速脱毛掌!”张开羽上前一步,打出一掌。
他心想你步步高虽然厉害,我的极速脱毛掌却也不弱,挨上也不是轻的。
这一掌不偏不倚,正拍在了步步高的左边胸口。
然而这一掌虽然打中了,但是除了感觉到对方胸口软软的之外,丝毫未起作用。
步步高一点伤也没有,只有鬓角上飘落了几根头发丝,她一脸漠然地问道:“你打完了吗?”
张开羽有些发愣,“嗯”了一声。
步步高说:“那就赶紧把你的手从我胸前拿开!”
“不拿......”
“你不拿,我替你拿!”
“吱”一声响,张开羽的手被一条黑绸缠住了,接着,另一只手也被缠住,两只手被缠在一起,像是带了手铐。
步步高手里牵着黑绸的另一头,牵犯人似的牵着张开羽,“你还真以为你自己的掌法厉害?那天你打倒左小蛋的手下,是我暗中帮你的。”
“啊?”张开羽猛然回想起那天在左小蛋家门口的一幕。
怪不得了!极速脱毛掌的介绍里说这掌法只能替人修剪鬓角,那天却把左小蛋和他手下都打飞了,原来不是这掌法厉害,而是步步高在暗中协助了他。
“原来那时候你就盯上我了。”张开羽说道,忽然觉得这事情比自己想得还要复杂得多。
“比那时候还要早。”
“还早?有多早?”
“这么说吧,是我从山崖里把你救上来的。”
“啊!”张开羽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明明被推下山崖,重生的时候又回到了自己家里,原来是步步高把自己捡上来的,“这么说......你救了我两次?”
“不是。”步步高忽然笑了,“那天我来晚一步,来的时候,你已经被推下了山崖。等我在山崖下面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我便把你的尸体送回了你爷爷那里。出乎意料的是,次日一早,你竟然又活了,我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事,这或许是天意吧。”
“那......那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是什么目的?现在又要抓我去哪里?”
“我说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步步高仍然不松口,转过身去,拉着张开羽就走。
“他妈的,你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你害了我们全村,早晚遭报应!”张开羽像条狗被牵着,嘴里仍骂个不停。
步步高也不搭理张开羽,只是拉着他一直走。
他们没有往村外方向走,反而往村的后山走去,经过了丁窝妮的坟头,步步高站住脚,看了看那座坟头。半天之后又迈开步子,继续往后山走。
越往后山走,这臭酱村的臭味便越浓烈,张开羽觉得鼻子里刺挠,直想打喷嚏。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后山下的一个河沟旁边,张开羽从没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是村子里的禁地,只有历代村长能来。
这时候来了,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那河沟里,河沟外,泥巴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的已成了白骨,有的腐烂了一半,还有的新死不久,刚刚开始腐烂。
“这......这他妈是什么地方?真臭死了!”张开羽想用手去捂住鼻子,无奈双手却被人家牢牢牵着。
步步高松开手,让张开羽能够捂鼻,然后喃喃说道:“没有一个村子是会无缘无故变臭的。臭酱村之所以这么臭,就是因为这个地方。从左老蛋的高祖父开始,左家已经做了几辈子的村长了,并不是因为他们会管村子,而是因为反对他们的人,都变成尸体来到了这里。换言之,他家祖祖辈辈之所以能坐稳村长的位子,只是因为他们会杀人罢了。”
“我的天啊!怪不得我们村子每年都有一些人消失,都说是到别的村去了,原来是变成了尸体来到这里!”张开羽难以相信这可怕的事实。
他看着满河沟的尸体,心中觉得左老蛋,包括左老蛋的父辈,祖辈,曾祖辈,高曾祖辈可真是残忍至极。
步步高说:“这是一个罪恶的村子,所有人都死有余辜,包括你的爷爷。”
张开羽仍有些不服气,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么看,村长是该死,村民有什么罪?”
步步高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所有的村民都知道这村子是臭的,却从没人去追寻这臭气的根源,他们逼着自己习惯这种恶臭,纵容这种恶臭,更有甚者,去追捧这种恶臭。这,就是他们的罪。”
张开羽低下了头,对方荒诞而又严密的逻辑令他无力反驳,半晌后又说:“即便如此,他们也罪不致死吧......”
“致死不致死,不是我能评断的,我只是执行上面的命令而已。”
“上面?”张开羽听到这里,忽然又来了精神。步步高的嘴里终于又透露出一些信息,“上面是谁?是你的领导吗?”
“你眼下不需要知道,该知道时,你自然会知道。”
“又来了!又是这句话!”张开羽的感觉像是刚刚打开的水龙头又关上了,着实令人沮丧。
“走吧。”步步高拉起了黑绸子。
“去哪?去见上面的人?”张开羽问。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步步高说着,淡淡一笑,拉着张开羽离开了村子。
半年后,那支落在了地上的左老蛋的鸟铳,被一个偶尔路过的邻村小伙捡走了。
一年之后,那小伙做了邻村的村长。
三年之后,邻村渐渐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