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庐露出诧异的神色,“是,小女子确是青州人士。”
“我记得青州有一位用毒高手,人称毒士无双的邓阙,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爷爷。”
薛神医继续点头,“难怪,你能懂得这苦棘草的用处。”薛神医直视小庐,“你一定以为这位少年身上的伤最难的便是止血,既然止住了血,其他的就好办了对不对。适才我探他的脉象,左关玄沉,右关漂浮,这是中毒已深的迹象。”
崔胤和小庐对望一眼。
“但是我记得这苦棘草本身是无毒的呀。”
“苦棘草本身虽是无毒,但是如果他之前就已经中了毒了呢?”
“你是说他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就是这。”薛神医指着那处箭伤,“这是很普通的一种毒药,本身并没什么稀奇的,只能延缓伤口的愈合,而且伤口即使愈合也会变得很难看。因此有一个十分有趣的名字,叫着咬肌。”
“咬肌?”小庐问,“但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薛神医笑着说,“这是塞外蛮族才有的东西,中原难得一见。我也是近年才得知这种毒药的存在。咬肌的毒性和苦棘草配合,就变成了一种非常强效的毒药。中者将全身腐烂而死。”
“都是我,是害了他。”小庐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崔胤心有不忍,他并不想因此责怪小庐,因为当时那种状况,如果不是小庐出手,少年恐怕现在已经流血流死了。
“神医。”崔胤朝薛神医拱拱手,“你既有神医之名,就一定有救他的办法对不对。”
薛神医不理崔胤,而是望向小庐,问道,“你爷爷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解这苦棘草毒的方法?”
小庐摇摇头,委屈的吸着鼻子说,“没有,爷爷去世的早,没有教过我这些。”
薛神医立即好言相慰,就好象小庐是他的孙女一样,“好孩子,你爷爷那是心疼你,不愿你再走毒士的这条路。这天底下的毒士没有不被反噬的,所以你应该高兴才对。”薛神医转向崔胤,“要解这苦棘草之毒倒也不难,难的是舍得。”
崔胤和小庐对望一眼,都不明白他这“舍得”二字是什么意思。
“是要换血吗?”小庐立即伸出雪白的胳膊,“我来,换我的血。”
薛神医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孩子,还没那么严重。”薛神医转向崔胤,“请给我准备五十斤白面。”
“五十斤白面?”崔胤问,“神医,你要这么多白面做什么?”
“你先别管。”薛神医自顾自的说下去,“另外再准备十斤酱油,十斤醋,两斤盐。要快。”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谁都不敢说话,只有崔勉,仗着与别人身份不同,开口说道。
“神医,要不要再来点葱花。”
“葱花?要葱花做什么?”薛神医盯着他问。
“您看您要了五十斤白面,又要了酱油跟醋,你这是要作面呢还是要烙饼啊?不管你是要作面还是要烙饼,都少不了葱花对吧。正好,现在一起给您预备出来,省得到时候还得再跑一趟。”
崔勉的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忍不住笑,不过如今这种紧要时候又都不敢笑,全都憋出内伤。
“去。”崔胤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就你张了嘴吗,瞎说什么!”
崔勉立即吐吐舌头,退了回去。
薛神医也忍不住笑了,“我既不是要作面也不是要烙饼,我是要救他的命。”薛神医指着床上的少年说,“对了,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葱花倒是不要,不过却要很大的那种芭蕉叶。”
“神医,我还是不明白,这些东西和解毒有什么关系。”崔胤说。
“公子。”魏明殊说道,“我们这位神医与别人不同,他治病的方法往往出人意表···。”
薛神医摆摆手打断他,“崔公子问得好,有疑问也是应该的。世人只知道解毒要用药去攻它,却不知道无论是什么药,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尤其是他中的这种毒,如今已经走遍他的四肢百骸,就算去了毒,恐怕也会变成废人。而我用的这个方法是不解毒,直接拔毒。”
“拔毒?”
“世人只知道酱油和面粉能吃,却不知道它们都是非常好的拔出剂。我用面粉和酱油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将他身体里的毒吸出来,这样他就可以痊愈了。”
“神医刚才说解这毒最难的便是舍得,这五十斤面粉有什么舍不得的。”
薛神医笑着说,“公子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你来说当然不难。但如果是那等穷苦人家中了这苦棘草之毒,要他们拿出五十斤面粉来解毒,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薛神医命人将面粉和酱油还有醋倒在一个大木盆里,再加进水,快速搅拌成粘稠的糊状。
崔勉这时候一定是要去讨一把嫌的。只见他将手指伸进面粉糊中,蘸取一块伸进嘴。
“嗯,咸淡味正好,可以烙饼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全都前仰后合大笑起来,就是薛神医也跟着笑了。
接下来薛神医以面粉糊抹遍少年全身,再在外面包裹上巨大的芭蕉叶子。
“好了,只需一夜,他身体里的毒便全都解了。”
崔胤虽然将信将疑,不过如今只有相信了。
入夜没多久,少年终于开始退烧。崔胤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不过如今,他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需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