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看见地藏出场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场不需要自己了。
他也很期待地藏能够讲出什么话来。
因为纪南一直觉得，他能够从地藏和谛听的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当地藏引导着这些人讲出了不相信佛祖，相信陈景峰的话的时候，纪南的心中猛跳着。
这样的辩论，简直让他觉得震撼。
一个是自己的信仰，一个是自己的忠心，到底哪一个更加的真诚，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佛祖对于很多真正信佛的人来说，他是在心中的。
心中的佛，就是真正的佛。
而自己心中所想，就是正确的，也就是佛所允许的。
这就是信佛的一种方式。
但是现在，地藏硬生生地心中的佛，和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分离开来了。
以往在这些人的心中，他们帮助陈景峰，也是在帮助南国人。
帮助南国人，自然也是为了践行佛在人间的行为。
所以，这些和尚才愿意成为陈景峰手下的打手。
可现在都不一样了。
是他们自己说的，佛会做出错误的选择，现在他们又无条件地相信陈景峰。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你这是诡辩！”
从地上爬起来的和尚对着地藏恶狠狠地*着。
地藏满脸的笑容，脚下微微跺地，他的背后再次出现了金色的慈眉善目的佛像。
“你们！现在！告诉我身后的佛，你们到底信仰的是谁？是你们心中真正的佛！还是现实中一个虚伪的人呢？”
他呲牙列嘴的样子，和背后的佛完全不搭调。
但是纪南却看得赏心悦目。
因为现在的地藏，才是他对佛最美好的幻想。
做事情没有任何的规则，但是却有底线。
这样说来，纪南发现自己也有佛性。
他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都是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准则的，只要是违背了大部分的利益的话，他就认为是错的。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利益，只是一些最基础的事情。
纪南相信，当这些最基础的东西能够成为人人生活中出现的东西时，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美好起来。
那些和尚们，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慈眉善目的佛，余光中满都是狰狞的地藏。
可是无论他的表情如何，他的眼中却是如此的纯净。
“地藏，现在该你了。”
最开始带头的那个僧人坐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肉迅速地干瘪下来，当他盘腿坐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垂垂老矣的样子。
其他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老僧：“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谛听和地藏两个人，能有如此的修为了。”
那老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缓缓地说着：“我相信地藏说的这些话，只要他能够陈述他来我们这里之前做的事情，我就能够理解他现在说的这些，做的这些。”
“我吗？”
地藏的眼角*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被纪南捕捉到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那些和尚都坐了下来。
他们坐在地上的时候，都成为了原本垂垂老矣的样子。
地藏看着这些老僧，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即使是面对这些正儿八经的老僧，他也没有做出正经的举动。
他退后了几步到了墙边，靠着墙坐下来的时候，继续啃食着自己手中的鸡腿。
“没错，在剃光头之前，我做了一件我到现在都很后悔的事情。”
地藏脸上一直在抖动着，纪南皱眉看着他， 总觉得在这里，他要讲出一个惊天秘密。
当然，这个秘密对于也仅仅是对于他来说时惊天的。
“我杀了我的父母和我的兄弟姐妹。”
地藏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皮都撑开了。
他们定定地看着地藏，看着这个狠狠地咬着自己鸡腿的和年轻僧人。
“你们知道吗？我这一生中，除了遇见师父之外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吗？”
地藏缓缓地转过来，看着纪南笑了出来：“就是被我父母丢了。”
他长长地出着气，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就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僧人们。
“我的兄弟姐妹，被父母卖进其他城市的夜总会，或者是鸭店。他们从小就长得很讨人喜欢，我父母也是靠着卖儿卖女的那些钱，才能生活的。”
“当我知道我的父母所在的时候，当我找到我兄弟的时候，他已经得了一种让人不堪入目的疾病，而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想要死了，得了那个病，更是遂了她的心愿。”
“我的姐姐自己不干了后，跟了一个老实人，说是老实人，但是经常打骂我的姐姐。我的妹妹那时候怀上了一个孩子，但是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
“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的世界瞬间崩溃了。”
地藏站起来，走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老僧的面前。
他蹲下来，盯着那个僧人的眼睛质问着他：“我当时就这样蹲下来，看着我的兄弟我问他，问他想要死的干净彻底一些吗？”
“他听见这话，满脸都是笑容，那笑容让我的心慢慢地碎裂了。他说，好啊，哥，死之前能见到你，我很高兴，你杀我的时候，尽量不要动我，我不想传染给你。”
“我想要离开我妹妹的房间，可是我妹妹拉住了我。说是哥，你杀了我，这样我就能重新干净一回了。”
“我姐姐手中握紧着剪刀，说是她要杀了那个男的。我怕她最后没能如愿，就陪着她一起了。”
地藏笑了出来，可是脸上却有晶莹剔透的液体流淌下来。
“当我杀了我的兄弟姐妹后，我回到了我父母的家里。”
“他们*着我的脸，说我长得真好看，能不能出去靠着我的皮囊多赚些钱……”
地藏抬起手来，慢悠悠地扣在了老僧的脖子上。
他的手掌微微收紧，那老僧明显已经没办法呼吸了：“我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杀了他们。即使他们的手在我的身上抓挠出了无数的血痕，即使他们在我的身上踹出了无数的脚印，我也没有停下来。”
“我……”
地藏想要把最后的话吼出来，然后杀了这个老僧。
纪南的手抓住了地藏的手腕，他转过来有些痴呆地看着纪南。
“我们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