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镇是位于云泽的一个小镇,这里云彩众多,气候舒适,在距祥云镇约三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神山,名叫巫山。相传,上神陨天最初降临的地方就在巫山。
巫山上,有一棵由天行者“赤霞”的后裔“和楚部落”守护的神木。民间传说,神木有令人族和妖族肢体重新愈合的功效,这种功效令整个云罗大陆的人妖兽都为之向往。
不过,和楚部落的结界,至今没有谁,攻破过。住在祥云镇里的人,偶尔会看到和楚部落的人下来采购吃食和药品,他们身着异服,头戴羽毛或者乌木,部落里的少女喜欢结伴而行,长得是一个比一个娇媚,每次都引得祥云镇里大大小小的男子出来相看。
除此之外,巫山周围郁郁葱葱,流淌着不少从地底下涌出来的温泉水。祥云镇上,不少来往的商旅都会慕名而去,泡一泡巫山脚下的温泉水,毕竟是在神山脚下,感觉自己沾了不少灵韵之气。
早前,一些妖兽也喜欢盘踞在温泉水周围,泉水不仅能洗掉身上的虱子和臭味,一些凶兽还会拖一两个人族来吃,祭祭牙,不少商旅就这么客死在这里。
两年前,祥云镇里的大家族白氏花大价钱把这里承包了下来,还花重金请了不少云泽里有名的降妖师,据传经过几番天崩地裂的打斗,妖兽再也不敢来了,在降妖师里,有一个资质出众的人,名叫“无法”,现在做了白家的长老,听说他曾一人降服了温泉里的二级妖兽“陵鱼”。
陵鱼人脸鱼身,它在夜晚叫声的可怕,曾让祥云镇里的人,一到晚上,都不敢出门。
白族的人极有生意头脑,他们将温泉水修整了一番,亭台楼榭,巧石异鸟,清歌燕舞,里面俨然变成了一个富人享乐的世外庄园。
为什么说是富人享乐呢,因为每去一次收十金,很多镇上的普通人,都没见过庄园里长什么模样。从庄园里走出来的人呢,觉得自己泡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澡,出了祥云镇,去大陆各地吹牛逼,引来的人更多了。
所以,白氏一族一日比一日有钱,除了温泉庄园外,白氏还在祥云镇开了酒楼、赌房、布坊、茶坊等等。这个家族,他们还有自己的运输队和船队。
在祥云镇,谁看到了白氏的人,就像是闻到了钱的铜臭味。
“再有钱有什么用,白氏还不是出了个病秧子!”祥云镇上一个偏僻的小酒馆里,一穿着粗布的男子粗着嗓子大声说道。这男子是镇上一屠夫的儿子,名叫虎子,刚跟自己的第三任媳妇儿合离,他邀了几个狐朋狗友,在酒馆里赊着账,大饮痛饮,打算一醉解千愁。
虎子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喜欢流着哈喇子、头皮秃了一块的狐二,狐二从小没爹没娘,很小的时候就在镇上混,靠着偷摸拐骗弄了点儿小钱,开了一间卖狗皮膏药的小铺子,他急忙附和道:“对对对!虎子大哥,听说白家那病秧子活不过二十岁,眼看时间就要到了,白族的族长白驽没有继承人,他那些金子,是要被二房、三房分光啊!哈哈哈……”
狐二身旁的是一长着小眼、尖嘴猴腮的短腿男子,名叫陈米,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因调戏镇上少女,变得声名狼藉,再也没有人敢请他去教书了。
陈米自诩读书人,走到哪里手中都拿着一把羽毛扇,但因笑起来,整个嘴巴都往外顶,露出两个大门牙,跟他这“风雅”的打扮十分不协调,看着十分滑稽,他听到狐二的话后,奸笑道:“什么二房、三房,白氏一族,除了他们族长白驽和长老无法有些个脑子,其他人,都是草包,到时候我们哥俩儿几个努努力,白家的家产,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么,哈哈哈哈哈……”
虎子和狐二听着十分高兴,口水都要落了一地,兴奋地拍了拍桌子,大声呼道:“来来来,喝酒,喝酒!”听这大笑的语气,仿佛他们已经把白家的家产瓜分得一干二净了。
陈米喝了点小酒,看他们二人的反应,心情十分舒畅,他最喜欢别人听进去他的话,见没酒了,便对着小二大声呼道:“唉,没酒了,小二,再来两壶!”听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镇上哪家的土豪财主。
小酒馆的小二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吹牛,这几个地痞无赖,就知道来蹭吃蹭喝,赊得不知道有多少账了,还好意思来,他拿着算珠在他们面前啪啪啪地一打,面无表情地说道:“几位爷,加上今天喝的,总共两百钱,不知哪位爷手中有闲钱,先把账结了。”
陈米尖嘴猴腮的脸上瞬间发红,大声嚷道:“不过是区区两百钱,爷是读书人,还会欠你的不成,先上酒。”
“先结钱,再上酒。”小二的表情纹丝不动。
陈米觉得毫无面子,拍着桌子嚷道:“先上…上酒,再…再结钱。”他满脸通红,激动得有些结巴。做不成教书先生后,陈米娶了一名寡妇,在寡妇家蹭吃蹭喝,还附庸风雅,时不时整点小酒,偷瞄镇上那些如花大闺女。
那寡妇也不傻,把钱管得极紧,所以陈米身上,半个子都没有。但陈米觉得自己是读书人,受不得那个气,站起来一脸凛然地说道:“待我一会儿回家,找我那媳妇儿要。”
“你媳妇儿说了,再找她要酒钱,她要把你赶出去,顺道把你的一堆破烂儿送到我们酒馆来。”小二继续一脸冷漠,顺便还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白眼儿。
知道陈米要面子,狐二急忙从身上紧搜了几钱银子出来,递给了小二,陪笑道:“虎子哥被他媳妇儿甩了,心情不好喝点儿小酒,体谅体谅哈!”说完,还拉了拉准备要跟小二干一架的陈米,陈米其实怂得很,被狐二一拉,一脸气愤地坐下,两个大门牙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小二收了这几钱银子,一脸无奈地走出去,打算去舀酒,没办法,酒馆生意本来就很少,再不来点儿人气,镇上还以为他们酒馆倒闭了,他还指着这个娶媳妇儿呢。
正当他打算出去的时候,一阵风吹来,酒馆门外,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子走在前头,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她头上戴着一个布帽,编了几个小辫子,搭在前面,后面的头发散散地披在身后,身上挂着很多布袋,一张瓜子脸,睫长眼大,皮肤白晰,容貌甚是秀丽,不过表情,怎么说呢,凶巴巴的,像是来要钱的。
后面穿着黑衣的男子就看着顺眼多了,长得眉清目秀、鼻梁挺直,穿着的衣服虽看着半旧不新,但却丝毫挡不住他身上一股风度翩翩的清俊气质,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专注,仿佛盛满了温柔,走到哪儿,都如同三月的春风。
女子的神色有些疲惫,但声音依旧动听,她开口问道:“小二,有阳春面么?”
见是生意找上门,小二冷漠的脸上终于迎来了一丝笑意,急忙迎接道:“有有有!一碗十文钱,加牛肉二十文,配小店的酒三十文。”
女子听完,眉头有些皱起,略微不满地说道:“怎么这里这么贵,在隔壁清铜镇,加牛肉只要十五文。”嘴上虽这么说,但人已经坐到一个桌前,眼神还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渍。
小二急忙拿着身上搭着的抹布去擦,准备解释解释,顺便再吹嘘吹嘘他们祥云镇的神山,谁知还没开口,陈米那乌糟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道:“嫌贵,嫌贵别吃啊!”说完还不以为意地抿了抿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刚刚小二对他什么态度,现在有对这两个外地人什么态度,简直就是不把他陈米放在眼里。
一个连酒都喝不起的糟老头儿居然还嫌弃来他店里吃面的人,小二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但又不好当着面发作,只好装作没听到,对着那那女子笑着道:“我们祥云镇啊,自古出吉瑞,旁边就是神山,东西是比外面贵一点,不过味道极好。”
“来两碗加牛肉的吧。”黑衣男子刚刚似乎在外面观察着什么,此时大步走进来,用他低沉的嗓子说道,他松松的头发只编了一个辫子,搭在左肩上,走进来才发现,这男子眼神极为清澈,举止大度有礼。
小二忙笑道:“好嘞!客官,还要酒么?”
黑衣男子轻笑着摇摇头说:“我们是医师和药师,不能喝酒。”
“什么医师、药师,招摇撞骗的假术士,还敢骗到我们祥云镇来。”狐二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他平生最见不得这种长得比他帅、头发比他多的男子,说完还极为不屑地眯起眼睛,以显得自己是个正儿八经地卖狗皮膏药的美男子。
小二心底刚平稳了一点儿,听到了这种又酸又恶的声音,心里默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并在心底恶狠狠的发誓,下次再也不招待他们。
“卖狗皮膏药的,杀猪的,穷酸的教书匠。”那少女站了起来,嘴角冷哼了一下说道,一双明亮的眼睛灼灼地看着他们三人,她的眼神极为毒辣,一下子便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她淡道:“你们三人,舌苔发红,脾胃虚弱,口出臭味,相互对着说话,闻不到么?”说完她晶亮的眼神狡黠地闪了一下。
此话一出,小二立马嗤笑,跑到后厨里去了,看来是他白担心了,这女子的口才,丝毫不亚于男子,坐在一旁的黑衣男子无奈地摇摇头,倒了一杯茶,放到那少女跟前。
狐二早就闻着陈米和虎子口臭得厉害,只是平日里没说出来而已,没想到,那女子居然说自己口臭,他立马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道:“你是哪里来的骗子,居然敢说小爷口臭。”正好祥云镇里的青年王小狗从酒馆门前路过,狐二急忙喊住他:“小狗,进来一下。”
王小狗从山上采药回来,本想从酒馆门口默默走过,离他们三个“狐朋好友”远一点,被叫到名字后,他十分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说道:“狐二哥,我娘等着我回去给她做饭呢。”
狐二很受用这个狐二哥的称呼,他脸色尽量显得和蔼地问道:“小狗,你闻着你狐二哥,有没有口臭。”
额,这真的是个很尴尬的问题,狐二这个名字真的很配他,身上有一股子怪味,嘴里弥漫出来的更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臭味,可他偏偏自己毫不觉得,还老喜欢凑在人家跟前说话,熏得别人有苦难言。王小狗是个又怂又丧的小镇青年,他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一副天真地说道:“啊?什么臭味,我不知道,我只闻到了狗皮膏药味。”
此话一出,连坐在狐二身旁的陈米和虎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要说,他们三人,还真是臭味相投。见他们大笑,王小狗急忙往前溜走,边跑边说道:“我娘喊我回去了。”可狐二却更加郁闷了,他本就家里没什么值钱的家当,头发还秃了一块,若是再口臭,那估计镇上没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他了,难道他这么帅气的容颜只能孤独到老了么?
小二将面端了出来,他刚刚心情不错,连着给他们多加了几块牛肉,两大碗阳春面看着香喷喷,女子拿筷子吃了一口,虽然有些饿,但举止文雅,她吃完赞叹道:“你们家面味道还不错。”
陈米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吃面的举止,他们虽坐在这家破酒馆里,但姿态姿势有几分大家的模样,他嘴角轻扬,试探地问了一句:“听闻不泉山有个当今医圣,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名叫谷羽,不知道两位可认识?”他眼睛眯起来,显得下巴更尖,不知道心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少女显得毫不经意地回道:“哦,那是我爹爹。”
酒馆里的三个狐朋好友瞬间听到了自己下巴壳儿掉落的声音,陈米更是惊道:“既然二位是名家的后人,何不去白家,治治他们家族长白驽的儿子白起,说起来,白起这孩子,是个可怜人儿,一出生,便被巫山上的巫女预测,说活不过二十岁,这近二十年来,一直过得病怏怏的,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说完,还做出了一脸惋惜状,拿着袖子偷偷摸眼泪。
陈米的好友狐二和虎子看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十分惊愕,心想,这个色老头儿怎么泛发起同情心了?他平日里都鬼精鬼精的,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女子低头想了一会儿,巫女预测,病秧子,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极为有兴趣,便对着身旁的黑衣男子说道:“走,吃完面去看看。”
黑衣男子点点头,看着十分听那女子的话。
陈米见他们二人同意,嘴角连忙乐呵地笑道:“正好小老儿对白家的位置熟得很,走走走,等你们吃完面,我带你们去。”陈米又黑又油的脸上堆起了红晕,看起来像年轻了十岁。
狐二和虎子看着面面相嘘,心想这老鬼打着什么主意,狐二记恨刚刚那女子说自己口臭,恶狠狠地对着虎子说:“我们不去,看看他们闹什么洋相。”虎子没什么心思,喝完酒傻乎乎的,红着他的方块脸,麻木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