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致霄因觉身体不适，正准备早点休息，就听到小遥在门外道：“四皇子，那个汲箤公主又来了，非要见您。”
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越致霄顿时觉得有些头疼，问道：“她说是为什么来了吗？”
小遥道：“不肯说。汲箤公主是哭着来的，眼睛都哭肿了，我们劝她谁也不理，只说一定要见您。”
越致霄起身穿好衣服去见汲箤。汲箤见他来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哭得更凶了些。越致霄示意小遥等人退下，在门外看着，小遥不满地看了汲箤一眼，领命出去了。
“我知道不该这么晚来打扰你！”待只剩了两人，汲箤彻底放声大哭出来，整个人哭得身子一抽一抽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做不到！”
越致霄不解，道：“什么事情？”
汲箤的帕子已经全然湿透了，她还不管不顾在脸上胡乱抹着：“就是关于端落儿的事情。”
越致霄眉头微皱，掏出汗巾拿出来递给她，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对你有愧，因为我你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可我连你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真的想做什么来补偿你，可我……”汲箤接过来继续擦着脸，断断续续地道，“就算是崇戎姐姐我都忍不了，我以前特别喜欢她，什么都能都给她，可是哥哥……”
汲箤说得乱七八糟，越致霄听得稀里糊涂。
汲箤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忍不住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不是不守信用……”
越致霄一把拉住汲箤，忍不住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他的语气阴冷异常，眼眶却红得吓人。
汲箤被越致霄这一反常的举动惊得连哭都忘了，只是愣愣地被他紧紧抓着，傻在那里。
她不知所措的神情和脸上的泪痕唤起了越致霄的理智和怜爱。
汲箤这么任性的人，做事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如今为了他的一句话便如此挣扎，想来对他也是极看重的。
想到这里，越致霄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低语一句“对不起”，将她放开。
汲箤仍是愣愣地立在原地，越致霄刚刚的表情太过吓人，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道：“难道，难道，……你喜欢她？”
越致霄没有回话，如今再多说也只是欲盖弥彰，他刚刚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汲箤见他默认，惊异地问道：“你喜欢她，却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越致霄道：“不然呢，我能怎么办？”
“你喜欢她就该想办法娶到她！”汲箤斩钉截铁道，“你这样算什么男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公主这样有资格敢爱敢恨的。”越致霄摇摇头，苦笑道，“我是个懦夫。只要她能过得好，我再无他求。”
“有资格？”汲箤闻言心里一酸，内心的挣扎直白地写在了脸上，“我以为是的，可是……，那端落儿呢？她喜欢你吗？”
“还重要吗？”
“也对。”汲箤无奈地叹口气，却又不甘道，“以前我也许还能帮你，可如今，我连自己都帮不了了。”
越致霄疑惑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汲箤道：“我今天入宫，本来想去看端落儿跟她和好的。可路上遇到了崇戎姐姐。崇戎姐姐告诉我，哥哥很疼端落儿、对她很好，甚至还留了她的画像在手边，时时欣赏。我很生气，就去了书房查证，果然找到了她的画像。”
“画像？”越致霄很是惊讶，端落儿就在宫中，汲霍想见她只需探望便是，为何还需要画像？
汲箤沉浸悲伤之中，继续道：“而且在四海坊时我就在哥哥的房间见过那幅画卷，我当时没在意。今天找到的却就是那幅，上面什么都没写，可一看画中人就知道她。原来，哥哥心里早就有她了。”
越致霄略一思索，问道：“在越国就见过了？是在去过莫府之后见到的？”
汲箤又抽泣起来，道：“刚到越国没几天我就见到了，哥哥一定是早就见过她了。”
越致霄心中起疑，可这件事与汲箤无关，他便先放到了一边。看汲箤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对汲霍显然不是正常兄妹该有的情感。
不管怎样，她待自己非常坦诚真挚，越致霄思忖片刻，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汲箤一番。
越致霄道：“他是你的哥哥，如果他与妻子感情好，说明他会生活的很幸福，你难道不为他高兴吗？”
汲箤的脸色却在瞬间变了，尖声道：“幸福？他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他不能没有我，他亲口跟我说过的！”
越致霄大惊，汲霍在他面前对汲箤表现出的包容和无奈让他一直以为汲箤错位的感情是她自己的问题。
原来，竟是汲霍的原因吗？
就算汲箤不懂，汲霍不可能不懂，汲箤可是他的亲妹妹，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
越致霄忍不住道：“可你们是兄妹，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什么？”汲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道，“兄妹不能在一起？是……在你们越国吗？”
越致霄认真地道：“当然不只是在越国……，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
汲箤怔怔地摇头，可她忽然间好像明白了好多事情。
为什么只有两人单独相处时她才能叫他“阿霍”？
为什么在朝中从来也没有其他兄妹成为夫妻的？
为什么他总是口头给她承诺，然后让她等？
……
汲霍此前也有过疑问，存有过疑惑，可沉溺于他的柔情之中，她从来不愿去多想这些，突然有人如此直白说了出来，先前的怀疑和困惑便猛然聚过来围剿她，她避无可避，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答案。
她喃喃地问道;“那哥哥……，知道吗？”
越致霄不知该如何回答，汲箤看到他的眼神中满是同情和怜悯。
这还用问吗，哥哥身为一国之君，掌握天下事，这种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原来，她和哥哥之间是见不得光的。
她知道母亲死时被列了很多条罪状，可有人说母亲真正的死因是与人私通。别人提起私通都是很瞧不起的样子，嗤之以鼻，说那是见不得光，是非常卑劣的事情。
那他们兄妹二人如此呢？是否也是同样的性质？
重重复杂的感觉一齐涌上了汲箤的心头，其中有一种她从未体验过，却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耻辱感。
哥哥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汲箤蹲下身去将自己紧紧抱住，瑟缩如一片秋日的落叶。
她是明媚张扬的女子，越致霄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他上前扶她，想要劝慰她几句。
可他甫一碰到汲箤的胳膊，汲箤就猛地起身躲到了一边，道：“你不要管我！你现在一定瞧不起我，对不对！”
越致霄不妨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道：“我怎么会瞧不起你，这不是你的错。”
汲箤道：“不是我的错吗？”
可说清了是谁的错又有什么用呢？
汲箤心中有恨，她恨汲霍构筑了一个虚妄的梦境，恨那梦境太美，恨自己只能生活在现实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