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淡漠,带着一种缥缈的荒芜感,好似对徐长卿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他也什么都不在意,如今还活着,只是活着而已。
陈小莲不知道徐长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至于原因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等甜妞和箬竹二人吃好早饭,甜妞主动端碗盘回去清洗,而箬竹则端出茶盘准备给自家主子泡茶。
陈小莲嘴角抽搐,问道:“喂,你这是打算给你家主子泡茶喝?在刚吃完早饭的时候?”
“是啊!”箬竹应了一声,不解道:“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陈小莲翻了个白眼,“你家主子脾胃虚弱,吃完早饭不适合喝茶!”
“这话楚公子也说过,可是我家主子喜欢饭后喝点清茶缓缓口,那……”箬竹偷偷打量着徐长卿,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倒是徐长卿主动道:“只漱漱口而已,我喝得不多!”
漱口?
看箬竹那一套齐全的煮茶工具,陈小莲不由眼角跟着一起抽搐,果然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享受生活的方式不一样,别人是喝茶,他们是漱口。
但是只漱口,难道不是随便泡点茶就能做到了吗?
“好吧,漱口就漱口,别喝太多!”顿了顿,陈小莲这才说:“敢问《百毒经》在何处?我什么时候能看?”
“现在就可以!”徐长卿站起身,示意陈小莲跟着他走,不过刚走出去,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吩咐箬竹:“茶煮好了送到书房!”
“是!”箬竹应了一声,低头开始煮茶。
徐长卿当先走向书房,陈小莲在后面跟着,心中不免叹息。
这徐长卿恐怕身份不一般啊,他表面上只是个小小的书店老板,还居住在清水县这种小地方,可看他书店内的摆设,还有后院的名贵花草,便可知他还是会追求生活品质。
只是不知道,他的书房到底是什么模样?
陈小莲没有疑惑很久,不多时徐长卿的书房便到了。
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陈小莲不免被震撼了。
这是书房?这是书库吧!
只见书房内纵横排列的数不清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书架上还标记着编号,想来是为了方便分类,而屋内只有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张矮几,旁边放着一个蒲团,矮几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蒲团有些旧了,却很干净,而砚台也用掉了一半,足以想见这屋子的主人平时在这里待的时间很久,才能将物品损耗到如此程度。
转身,陈小莲看到矮几正对着的位置,居然挂了一整面墙的画,笔触各有不同,可相同的却是这画上都只有一个女子。
或在花丛中扑蝶,却手持团扇抿唇浅笑,或娇俏调皮眼中似有星光,或抿唇赧然欲语还休……
无疑,这女子是美的,容貌倾城娇俏可爱。
可最吸引陈小莲的,还是中间的那副丹青,上面还是这个女子,可她却身着桃红色襦裙,端庄优雅的坐在堂屋里,眼神含羞眉目温柔,嘴角轻轻向上勾起,双颊微粉似三月芳菲的桃花。
这样的她,明晃晃地写着幸福二字,也是所有丹青中最美的。
见陈小莲将视线凝聚在丹青上,徐长卿温柔笑说:“这是我的未婚妻!”
“她真的好美!”陈小莲忍不住赞叹。
在她如今遇到的女人里,这女子是最美的,娘亲也只能位居第二。
不过……
突然,陈小莲有些疑惑地看着画上女子的眉眼。
她怎么觉得这女子的眉眼轮廓跟娘亲有些相似呢?还是说这些画是画出来的,跟真人有偏差?
陈小莲对画不是很懂,也并没有什么研究,这毕竟跟前世的照片不同,无法清晰准确的看出一个人的长相,想来是她感觉错了。
美人之美,想来都有共通之处。
如是想着,陈小莲便将这点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姑娘,我去给你拿《百毒经》,你可莫要忘记你的承诺!”徐长卿说罢,向最后一排架子走去,不多时便从最角落的位置拿出一本装帧古朴的书出来递给陈小莲。
一看,这书就得他精心收藏,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
这书跟她买到的《百毒经》大小差不多,可厚度却完全不一样,当初那本很薄,可这本却足有手掌厚,不怪徐老板说当初她买走的那本只记录了很少一部分内容。
“多谢,我陈小莲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而肥!”陈小莲郑重说道。
她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对于亲口承诺的事情,也从来不会食言,这是为人之根本。
“好,姑娘你便坐在此处!”徐长卿指了指书房内唯一的矮几。
陈小莲不免诧异:“徐老板,你将你的位置让给我,那你呢?你要坐在何处?”
徐长卿温润一笑:“无妨,我自有地方坐。”
说着,徐长卿走到满墙的丹青前席地坐下,背靠着书架就那么看着那画上的女子,从第一幅看到最后一幅,从最后一幅转向第一幅,如此循环往复地看着。
那神情之认真,之深情,让人只看着便觉动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陈小莲的心却狠狠一沉。
徐老板能有这样的表情,恐怕这女子与他已然无缘,只是这无缘是天人相隔还是另嫁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陈小莲的第六感却告诉她,兴许是前者啊!
与最爱的女子天人相隔,无怪乎有着这样风姿和家世的人会隐居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平淡度日。
陈小莲很难想象一个人会爱一个人至此,兴许这就是旁人说的情深不寿吧!
可怜,可叹啊!
如是想着,陈小莲收回自己的目光,端坐在矮几后,缓缓翻开手中的《百毒经》。
前面很少的一部分内容,是她已经看过的,介绍的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毒,有鸩毒,鹤顶红,砒霜之类的剧毒毒药,当她看到十几页的时候,发现这上面开始出现一些名字比较晦涩的慢性毒药,关于这些慢性毒药的介绍,这书上写的还算详细,包括毒药的药方还有中毒后的各种反应都有详细的记载。
难怪徐老板说这本书不能流传出去,这简直就是制毒大全,谁拿到手谁便能掌握,那惨的可不就是一些人,而是很多很多人。
要是碰见心理变态的,将毒药制出来无差别攻击,那死的人只会更多。
别的不说,运用到战场上……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饶是以陈小莲的心性,都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心头抖了一阵,陈小莲将思绪沉浸在《百毒经》中。
她认真的一个毒药一个毒药的看过去,从配方到症状,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还不时探探自己的脉,好对比脉象来筛查。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才比对完四种毒药而已,书页也没翻动多少。
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陈小莲心中暗自叹息,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会看的很快,也没想到这百科全书一样的《百毒经》确实看起来费劲,当初徐老板说的会耗费很长时间,还当真不是危言耸听。
好吧!
慢慢来就慢慢来,左右她现在还有时间。
等孙家酒楼开业,黑娃将那三道菜全盘掌握,狼崽和聪哥儿能出师打猎,这些都需要不短的时间,她倒是也不用急于一时。
当陈小莲抬眼看向徐长卿方才坐着的位置时,发现她脖子都酸了,他居然依旧保持半个时辰前的姿势,动都没有动。
这人,不累的嘛?
像是听到了陈小莲的动静,徐长卿没有回头地问:“姑娘,我方才见你给自己把脉,难道你中了毒不成?”
陈小莲微微一惊,没想到徐长卿居然会如此聪慧,也想到方才似乎真的没有掩饰。
看了看徐长卿,陈小莲犹豫了半晌,这才道:“好像是,我是听村里的大夫说的,我貌似体内有毒,这才脸上长了许多脓包!”
闻言,徐长卿这才转头看向陈小莲。
温润一笑道:“原来你当初说你只是好奇想知道《百毒经》的后续内容,都是信口胡说的。”
“也不是!”陈小莲淡淡一笑:“《百毒经》后续的内容我确实好奇,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我体内的毒是什么,只是这么猜测而已,哪能当真呢?我想学医术,毒术也是医术的一类嘛,我一边学一边给自己把脉,这不是学的更深刻嘛!”
徐长卿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小莲,不太相信她信口而说的话。
她体内没毒的话,干嘛要给自己把脉?难道学了《百毒经》体内就能凭空出现毒来让她探出来不成?
这姑娘有秘密,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去探究罢了。
想了想,徐长卿客气道:“姑娘,我有一好友医术不错,近些日子便会来清水县,若是你真的中了什么毒,我可以让他帮你看看,他的医术……”
顿了顿,徐长卿这才继续道:“我还从未见过比他医术更好的人!”
哎?
此言一出,陈小莲顿时好奇了。
她本就是医门世家出身,遇到同样医术很好的人自然会有些好奇,想知道她和他相比谁的医术会更好一些,这不是好胜心,只是好奇心罢了。
不过……
她来这个时代时间不久,也知道这里是皇权至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