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他和若尘先知道,那姑娘定然不能轻易逃脱。
明小舞?
好一个明小舞啊!
以流风的单纯,看不出来旁人的算计,倒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他怕是要伤心失落一阵。
他冷眼瞧着,流风是真对那姑娘起了同情心。
他现在只能庆幸,那姑娘对流风并无恶意,看起来只是想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也想知道能不能治愈。
只是不知道那姑娘是否是知道了流风的神医世家继承人之名,才刻意制造了那场不甚高明的初遇?不然就今天来看,以那姑娘的手腕高明程度,可不像是那么容易被人钳制住捏了脉门的人。
徐长卿不免陷入深思,什么时候清水县开始这般卧虎藏龙了呢?
这里,到底有什么特别?
如是想着,徐长卿眉头微微蹙起。
许久,他突然哂然一笑,说:“若尘,你说我们出生在京城那样波云诡谲的大染缸里,想问题是不是天生就比旁人要多绕几个弯?兴许这事,并没有那么复杂呢?”
沈若尘抬眼,冷声道:“你也说了,京城波云诡谲,一个不小心别说是我们自己,就是整个家族都有可能倾覆,想事情不复杂,能活多久?你看看我沈家,看看我,再看看我大姐二姐,我们哪一个有好下场?”
说着,沈若尘周身的气息更显冰冷几分。
楚流风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暗道一声好冷。
比起他们其他几人,只有楚流风自小到大活的最为简单,除了医术便是医书,不会卷入各种纷争之中。
如今他吃了闷亏,倒也在情理之中。
“若尘,你……”徐长卿叹息一声,温润道:“你在信中并未言明,你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说出来,我若是能帮你,定然不会推辞!”
闻言,沈若尘却犹豫了。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旁人,甚至是旁人死在他眼前,他也能丝毫不为之动容。
这些人里,不包括他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们。
更遑论,长卿不仅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差点成为他二姐夫的人,若不是当初二姐惨死,他也不会心灰意冷之下远走清水县。
这里,他只消看着便觉破败不堪,他却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年,书房还挂着那么多二姐的画像。
如果这事放在他身上,他只怕早就将所有的画像烧掉,将心爱的女子埋葬在心中,再也不愿想起。
人啊!
还是要活的没心没肺一些才好。
要说沈若尘其人,兴许是打小受到的折磨太多,一颗心冷硬的不像话,在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芳心杀手。
京城里文人墨客总喜欢弄些花会,徐长卿离京以后,文采出众的沈若尘便成了那些人的座上宾,原本以他的身体和性子,不该来参加那些花会,可偏偏他会来,而且还带着楚流风和夜长风一起来,他们仨可是京城贵公子之中的翘楚人物,自然吸引无数女子的目光。
然……
楚流风风流不羁,对谁都笑脸盈盈,却不得那些女子喜欢,总会被人忽略。
夜长风狂妄霸道,一双邪魅的桃花眼然让人望之沉溺,可想到他纨绔的二世祖名声,又能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沈若尘病弱俊美,周身散发着万年无法驱散的寒气,只有在面对好友时,才稍显温和几分,就是这样冰冷又病弱诡异融合在一起的他,引无数大家闺秀为之疯狂,甚至有人在花会上给他送手帕,被他冷声拒绝。
这样的拒绝次数多了,不知怎么的京城便流传起芳心杀手这个名号,说的正是沈若尘。
这个名号,可被夜长风嘲笑了很久。
可沈若尘会在意吗?
不,他根本不会!
这样的他,在好友询问他来清水县的目的时,却瞬间犹豫,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徐长卿察觉到不对,正色道:“若尘,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来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危险?”
此言一出,楚流风瞬间从哀怨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
问道:“哎?不对啊若尘,你离京的时候明明告诉我你只是出来修养散心,没说你还有什么任务啊!喂,你这也太不够兄弟了吧!我为了给你查乱花渐被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骗子给耍了,结果你还瞒着我!不对,那丫头的年龄兴许也是编的!我……我……”
到底家教甚严,楚流风实在骂不出太难听的话。
良久,沈若尘才道:“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只是这事实在是太危险,你们知道了没有好处!流风,你是大夫,就不要掺和这些污七糟八的事情了。长卿,你已经离开泥潭这么久,何必又要再搅进来?我若是把你牵扯进来,只怕二姐要入梦来揍我了!”
说着,沈若尘清冷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兴许太久没有笑,沈若尘并未扯出一个正常的笑容。
徐长卿微微怔愣,呢喃道:“若尘,阿芜入过你的梦?可她为何从来没有找过我?”
此言一出,沈若尘身体一僵。
勉强道:“兴许是……二姐不希望你再惦记着她!”
徐长卿的眸子内闪过溺人的悲伤,让沈若尘不忍再看。
就是单纯没心没肺如楚流风,也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再嘚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踏雪无痕到了。
楚流风当先跳了下去,紧接着便是徐长卿,最后才是沈若尘。
三人一道回去,各有心事,竟是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待回到下榻的屋子,沈若尘才冷声呢喃道:“京城的水实在太深,我和长风已经卷入你们,你们二人还是远离的好,永远都不要再踏足其中!至于二姐的仇,自有我去报!”
最后几个字,沈若尘的声音像是从冰山上掠过一般,冰冷骇人。
与此同时。
陈小莲也回到了桃花村,游魂一般的她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原本不安漂泊的心似乎瞬间找到了归途,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陈小莲,你到底在不安什么?你和娘亲体内的乱花渐毒性本就已经削弱,你好歹也是医门世家的继承人之人,当年医术考核的时候,多少疑难杂症都在你手里迎刃而解,你怎么如今倒怕了?果真是……在乎了吗?”
陈小莲低声自语着,声音略显苦涩。
这时,李氏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
“莲姐儿,你最近真是跑野了,天天跟狼娃子星娃子一样不着家,娘都想你了!”李氏的声音温柔中带着缱绻,让陈小莲不由心中一暖。
呵呵!
不就是什么见鬼的神医世家传承人么?
她还是医门世家的继承人之一呢,同样都是世家她可是有着上下五千年的底蕴,难道还能比不过一个古人?
啊呸!
她才不信!
如是想着,陈小莲一扫方才的阴郁,挂着淡然如风的笑容。
说:“娘亲不喜欢我出去,我最近就在家里陪着娘亲可好?”
闻言,李氏却又不依了。
“哎呀,你还要去照顾受伤的莫家小子,还要惦记孙家酒楼的事情,哪里能在家陪着娘亲?咱家莲姐儿是做大事的人,娘可没那么不识趣!”
说着,李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察觉到了自己的矛盾。
陈小莲也笑了。
她自始至终想要守护的,就是娘亲这样的笑容啊!
心中彻底安定了下来,陈小莲走入厨房,说:“娘,你最近照顾爹辛苦了,你想吃什么啊?我给你做啊!”
“好啊!娘很久没有吃到莲姐儿做的饭了,你爹昨儿个还说呢,惦记你做的红烧肉了!他每次配着,能吃三个大馒头!”
“成啊,红烧肉简单,家里有肉么?”
“有,你姨母今天一早送过来的,我还正想着怎么做呢,你就回来了!”
“那今天就做红烧肉,娘来蒸馒头可好?”
“好,娘去和面!”
“我去炒肉!”
“……”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小小的厨房内温馨暖人。
生活,便是这一饭一蔬一言一语,能伤人自然也可暖人。
饶是如陈小莲这般在黑暗里打过滚儿的人,也被温情治愈了。
与娘亲的亲密互动,让她渐渐忘却了乱花渐无解的烦恼,甚至将今日算计楚流风的事情也完全抛之脑后。
一连三日,陈小莲给莫绍峰送饭换药后,便回来陪着娘亲李氏。
有时娘亲绣花,她便看医书。
娘亲做饭,她跟着帮忙。
娘亲收拾屋子,她跟在后面说话逗趣。
原本还惦记着闺女陪伴的李氏,才三天就有些受不了了。
“莲姐儿,你还是去忙你的事儿吧,娘亲这边自己做活习惯了,你跟在一边我倒是有些束手束脚不会干了!不如……你去陪陪你爹?”李氏好心建议道。
“不嘛,我就想陪着娘!”陈小莲难得撒娇。
李氏却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她家闺女这几天是咋了?她总觉得闺女情绪有些不对。
正当李氏想跟闺女好好谈谈心的时候,黑娃来了。
“师傅,主人说他有事要跟你说,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去一趟酒楼?”黑娃挠了挠头,补充道:“主人看着挺着急的,也没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告诉你这事是秘密,你就知道了!”
黑娃虽说是酒楼培养的大厨,可他也是胖老板买下的人,这辈子都是家仆,自然不会像别人家酒楼里的大厨那样端着架子,反倒是个羞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