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陈小莲闲来无事,突发奇想带着莫绍峰一道游玩京城。
莫绍峰自成婚以后快被陈小莲冷落成怨妇了,猛然听到陈小莲的话,怔楞过后便是狂喜,当即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拉着陈小莲的手就出门了。
陈小莲心中暗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是知道自己最近忙,对他多有冷落,只是莫绍峰这个人的性子沉稳,不会在这上面多做计较,是以她便也就没有多顾及他的感受,如今闲来有时间,正好跟他闲逛一番,顺便也增进一下感情。
当然,打探京城现下的风向,也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这一打探,陈小莲和莫绍峰便摊上了事。
“小娘子,你长的如此貌美,怎么跟了个穷酸鬼?不如你跟老子回去,老子让你当第二十房姨娘,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嘿嘿嘿……”
伴随着猥琐的小声,锦衣华服的胖公子身上的肉也跟着一起抖。
貌美?
陈小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穷酸鬼?
莫绍峰也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
哦!
好像是这么回事!
二人不约而同地如是想着。
只是陈小莲怎么也想不到,当街强抢民女这种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以当初自己那副尊荣,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被人惦记?
似笑非笑看着那胖子,陈小莲凉凉道:“相公,有人想跟你抢我呢!”
莫绍峰霸气道:“弄死可行?”
陈小莲微微沉吟:“天子脚下,法不可废,弄死怕是不行,不过……我外公有钱,弄残了吧!”
最后四个字,陈小莲说的轻飘飘,可落在旁人耳中不亚于平地惊雷。
哎喂,弄死不成弄残了就行?
你外公有钱?
你外公能有多有钱?
再说了,弄残了你赔得起么?
那胖子可是京城第一小纨绔,当今圣上的……
围观众人的思绪自然是赶不上莫绍峰弄残人的速度,他快速出手,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胖子已经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手臂以一种极为可怖的线条扭曲着。
“呼!”轻呼一口气,莫绍峰只觉自己心中郁结的闷气出了不少。
这胖子真是找死,他本就担心有人来跟他抢媳妇,没想到刚来京城不久他就不开眼的撞上来,他正好杀鸡儆猴,给其他想跟他抢媳妇的人好好看看,这就是不知死活的下场。
陈小莲眼中闪过诡谲的光芒,嘴角轻轻勾起,神态淡然而又松弛,一点都没有大祸将至的紧张忐忑,甚至还悠闲地继续去逛胭脂铺子。
直到……
直到他们夫妻二人被禁军包围,带进了皇宫。
养心殿。
陈小莲和莫绍峰跪在下首,沈首辅和沈若尘分立两旁,案几之后,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伏案正在写着什么。
许久,皇帝示意太监总管明德上前,将他写的字徐徐展开在陈小莲几人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天子脚下,法不可废。
陈小莲诧异挑眉,看来她果然感觉的没错,自他们踏进京城以后,就一直被人监视,原本她还以为是外公的政敌,最后想了想才觉得不对。
这一出,到底还是将他给引了出来。
“爱卿,你这孙女了不得啊,你这孙女婿更是了不得,出手就将朕的外甥给废了,你可知毅儿是朕最宠爱的外甥?”皇帝的声音低沉,语调不疾不徐,听不出息怒。
沈首辅躬身道:“陛下,莲姐儿和阿峰自幼长在乡下,不识礼数性子散漫,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只是他们并不知东方毅的身份,所谓不知者不怪,老臣好不容易找回女儿,也就只有这个一个孙女,想着她已然成亲,便没有请教养嬷嬷教她礼仪,还请陛下恕罪!”
“哦?朕怎么听说她在大街上叫嚣,说弄残了不妨事,她外公有钱?”皇帝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首辅。
沈首辅不卑不亢:“陛下,老臣是多少有些积蓄!”
多少有些积蓄?
这明摆着就是要护着他的孙女了啊!
皇帝突然对陈小莲升起了点兴趣,这丫头能得沈首辅的爱护,恐怕不止是他唯一的孙女这么简单。
更何况,他也是好奇能说出“天子脚下,法不可废”这样的话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小丫头,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女!”突然,皇帝冲着陈小莲道。
陈小莲微微福身,低声答:“民女惶恐!”
“哈哈哈……朕看你一点都不惶恐!”说着,皇帝心生好奇:“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嚣张跋扈之人,为何你会说出仗势欺人的话?”
“回陛下,当时民女并不知那人是陛下的侄子,只想着教训他一番,又不想伤人性命,这才说出外公有钱赔偿对方伤药费,让相公只管动手教训的话。”
“哦,若是你事先知道了呢?”
陈小莲微微沉吟半晌,说:“不敢欺瞒陛下,若是民女事先知道,会让相公出手更重一些。既为宗亲,必当是天下人表率,岂可其身不正,给宗亲蒙羞?”
陈小莲这个帽子,可算是扣的很大。
沈若尘的眉头当即就蹙了起来,若不是场合不对还真想直接将陈小莲拉在身后护着。
而沈首辅,依旧老成持重,半分着急都无。
至于莫绍峰,一直垂眸看着地上,半点反应都无,只是他的双拳狠狠握着,周身气势含而不露,心神一直凝聚在陈小莲的身上,小心戒备着。
不过皇帝并未再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陈小莲一行退下。
只是在他们离开前,皇帝意味深长说了一句:“爱卿的女儿找了回来,既心情愉悦,朝政便不可落下!”
沈首辅脚步微顿,答了一句:“微臣遵命!”
沈府。
书房。
沈首辅将陈小莲叫了过去,沉声问道:“莲丫头,你不是那般鲁莽的人,今日为何让绍峰动手?东方毅是大长公主之子,大长公主与陛下一母同胞,在北苍国算是圣宠正隆。若外公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舅舅已经跟你说过京城的局势,谁人能惹谁人不能惹差不多都告诉了你。东方毅是京城的一大纨绔,你舅舅不可能没有提到他!”
闻言,陈小莲笑了。
“舅舅自然是提了,而且还是重点提及。”
“既然重点提及,你为何不躲?”
“这个嘛……”陈小莲淡淡一笑,“我打的就是他,若他不主动找上门来,我还打算寻摸机会去招惹他,如此正好!”
“为何?”沈首辅自认谋算之深朝堂上少有人能够与他相比,可他此时却觉得自己看不懂才十几岁的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想见见北苍国的皇帝!”
“见他?为何?”
“外公,你也知道莫绍峰的身份,想来也跟某些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我想知道你们的……对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言一出,镇定如沈首辅也不由被吓到了,根本没想到这丫头的胆子居然会那么大,只是因为这些居然就敢设计去见当今圣上。
她难道不知道,天子之怒,稍有不慎就是血流成河啊!
不过,不等沈首辅说什么。
陈小莲淡然一笑,继续道:“他倒是个心机城府都极重的人,我们伤了他的侄子,他都能吞下这口气,还让外公重回朝堂,想来所图也不小啊!”
“你这丫头,这些都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你是要吓死外公不成?”
“外公,您老人家可莫要小瞧我,说不得以后我会给你们帮大忙!”
“你啊,外公只希望你和你娘能好好的。”
“外公,你放心吧!”
说了半晌,沈首辅纵然知道了陈小莲的打算,可也被她吓的够呛,当即让她先行离开,这些日子暂时不要出门,以免被大长公主府惦记着报复。
陈小莲也自然知道大长公主府不好惹,好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就安心待了下来。
这一待,就是五天。
直到东方毅吊着胳膊大闹沈府,这才打破了她的宁静。
不过陈小莲也没客气,直接将东方毅轰了出去,只是他却犹自不甘心,在外头叫嚣着要纳陈小莲当小妾。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沈首辅的大女儿没死,还带着儿女相公回来京城,而她唯一的女儿还招惹了大长公主府那纨绔嚣张的东方毅。
莫绍峰气的半死,陈小莲却老神在在,一点都不介意外头风一般的传言。
内室。
莫绍峰拥着陈小莲,声音低沉又酸溜溜地道:“娘子,那人叫嚣要纳你当小妾!”
陈小莲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莫绍峰继续道:“他是大长公主的儿子,是当朝皇帝的侄子,他比我有权势!”
陈小莲终于从莫绍峰的怀中抬起头,说:“那又如何?你也是前任摄政王的儿子呢,他不过是皇帝的侄儿,你们半斤八两,权势相当!”
说着,陈小莲安慰地拍了拍莫绍峰的肩膀。
可莫绍峰还是气闷道:“我这算是哪门子的权势?我连我亲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我就是山林里长大的猎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说到最后,莫绍峰的声音有些低沉,似是陷入了名为“自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