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更好的应对一切。
——萨瓦维多王国皇家骑士学院，骑士入门教程《战斗本能》开篇语。
奥布里捂着伤口一路奔逃，脸色糟糕到了极点。
哈维的出现和态度，是确定了他们一定会出现在那里。而且伪装的转移点和这里方向相反，不可能是偶然发现。
这说明哈维可能在更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和阿尔杰的关系，甚至更多，比如以前的事。
可以确信的是不可能是自己这里出了问题，难道是阿尔杰？
忽然奥布里脑海里闪过一道人影，阴沉着脸望向罗兰堡。
......
罗兰堡
奥布里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奥利弗小屋。
“奥布里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奥利弗放下手中的事，急忙过去扶着他坐下。
“是诺迪，他背弃承诺，把一切都告诉哈维了！”奥布里神情悲愤。
“他...”奥利弗语气犹豫。
奥布里激动道：“哈维找到了密室，我们亲密的伙伴都被杀了，你还要为他找借口吗？”
奥利弗抬起手正要说些什么。
“你的女儿，柏琳也死了！”奥布里眼睑微垂，“是诺迪亲手杀死的。”
奥利弗呆住了。
奥布里眼角下垂，情绪低迷道：“很遗憾，奥利弗先生，我也是刚知道。就在昨夜，柏琳去询问有关汉拿城巫师杀人的事情，和诺迪起了冲突，所以...”
“这是真的吗？”
奥利弗的反应很奇怪，没有悲伤更看不到愤怒，骤闻噩耗的反应是这样吗？
奥布里感到奇怪，但还是摆出悲伤的表情道：“我很抱歉，柏琳是和另外三人一起去的，只有一个逃了回来。”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奥利弗表情平静。
当然是报仇，当面向哈维揭露诺迪巫师的身份，将其打上“同伙”的标签。但这需要奥利弗冒着可能会失去生命的危险，相信他会很愿意这么做。
“现在的诺迪肯定十分警惕，很难接近，我们需要冒险...”
“去找哈维？”奥利弗表情古怪的打断道。
奥布里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一起？”
奥布里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必须确定逃出这里的路线安全，在最后尽可能帮助更多的巫师伙伴逃离。”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答，奥布里面对的是一阵沉默，他继续说道：“这也是柏琳的愿望，但诺迪必须为她的死付出代价！”
“还真是和他说的一模一样啊。”奥利弗突然开口了，语气有些自嘲。
“谁？”奥布里本能的问道。
奥利弗说道：“想接近诺迪，或许不需要那么麻烦。”
这是什么意思，奥布里心里总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他...就在这里。”
和奥布里那次一样，诺迪不紧不慢地翻进了窗户。
奥布里的目光陡然阴沉下来，一直盯着诺迪移动。
“奥利弗，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是严厉、愤怒的质问。
“你们的说法有点...不同，面对面才能解释清楚，不是吗？”奥利弗说道。
“你相信他？你的女儿...”
话没说完，柏琳翻进了窗户...
“奥布里先生...”柏琳表情复杂。
奥布里的脸色十分精彩，他是真的认为柏琳已经死去了。
尴尬的同时奥布里也极度的愤怒，柏琳还活着，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命令。
自己就像是个小丑，独自表演了一场可笑的戏剧。
“你们很好！”奥布里扫视三人，目光落在诺迪身上，“无知的冲动，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活着带回消息的人不是运气好，一切都是诺迪刻意制造的假象。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谈谈吧。”诺迪平静道。
镇定、冷淡，奥布里却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面对正式魔法师的不安、惶恐。即使除了魔法学徒外，诺迪可能还是一名骑士侍从。
“疾刃！”
没有预兆的，奥布里悄悄施放了魔法。
铿！
一柄阔剑翻转着穿过窗户，拍散风刃直直插在诺迪的面前。
奥布里眼神一凝，尽量压着火气道：“谈什么？”
“那些魔法师，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奥布里正要说话，诺迪抬手制止，继续说道：“奴隶契约，通过约束精神来强行控制被契约者的行为，这一点对魔法师似乎同样有效。”
这是在了解奴隶群体时的意外发现，让他明白了一些事。
奥布里眼神陡然晦暗，沉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很多。”诺迪态度随意道：“比如说柏琳成为魔法师不是因为天赋，而是你需要她...不，是需要奥利弗。”
“需要我？”奥利弗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是的。”诺迪看向脸色不停变换的奥布里说道：“上次让哈维猎巫失败的计划，你明明有机会杀死他，却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奥利弗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那会引来疯狂的报复，最好的方法是在不激怒里斯曼家族的情况下让罗兰堡换个温和的主人。”诺迪自问自答道。
“这有什么不对吗？”奥利弗还是不明白。
诺迪说道：“问题是让哈维失去罗兰堡的控制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他犯了不能原谅的错误。比如身边藏了一位巫师奸细，甚至是...与巫师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奥利弗愣住了，他就是哈维与巫师之间唯一的联系。
“你当时真的有想过救主动被抓的柏琳吗？”诺迪突然好奇的问道：“假装营救失败，让哈维杀了柏琳，参与救援的人也可以引诱他进入洞穴。”
“后面的事大概会和你刚才做的一样，只是针对的人不是我而是哈维。”诺迪又摇头道：“不，那可能会更简单，因为奥利弗会亲眼见证柏琳的死亡！”
看着一直沉默的奥布里，奥利弗明白诺迪说的都是真的！该死的，他竟然差点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死亡的深渊。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奥布里开口了。
诺迪随口道：“两年前的夜晚，奥利弗质疑我不应该选择这个地方谈论那场针对哈维的陷阱，真正制定计划的人不会这么说。”
那会让原本就没有完成彻底的计划出现更大的漏洞，引起哈维的注意。
“就这样？”
诺迪摇头道：“你对哈维要做的事太了解了，而奥利弗跟他关系并不密切。所以你可能认识一个更加接近哈维，甚至了解整个里斯曼家族的人！”
几场冲突，奥布里他们只是失去了几个躲藏的地方，出现严重伤亡的只有哈维一方，这很不正常。
“是阿尔杰吧。”
一个哈维猎巫失败，立刻出现接管罗兰堡的人。
啪、啪
奥布里鼓起掌道：“真是精彩，所以这一次哈维出现在密室真的是你做的？”
“你的伤，是哈维？”诺迪这么问，等于是间接承认了。
心底压抑的愤怒冲击着精神，奥布里深呼一口气。
“阿尔杰呢？你们闹翻了？”诺迪又问道。
“那也是你做的？”奥布里快要疯了，他到底还做了些什么！？
诺迪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真的让两人闹翻了。
看着已经趋向失控的奥布里，诺迪眼神一闪再次问道：“那些魔法师，他们去了哪？”
“你想知道？”奥布里诡异的笑了。
“精神力停止增长，脾气暴躁甚至行为失控，这些你都应该察觉到了。”诺迪说道：“《尤利西斯的修旅笔记》，你没能看完吧？”
“你怎么知道！？”
奥布里震惊地瞪大双眼，眼角的纹路都撑开了。
“吞噬他人精神力同时也会吸收对方的记忆碎片，笔记里记载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两个，疯了或者死了！”诺迪平静道。
“不可能！”奥布里神色狰狞。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你...”
“闭嘴！”
奥布里随手甩出多道风刃，诺迪几乎在同时拔起地上的长剑一一拍散。
“快走，他疯了！”
诺迪躲过一道风刃，背对着奥利弗两人说道。
柏琳还在犹豫，奥利弗已经拉着她走了。他能察觉到诺迪一直在激怒奥布里，这个时候插手可能不会是好事。
轰！
一阵剧烈的爆响，奥利弗小屋的墙壁被切割的破碎不堪。诺迪抓住机会，整个人撞向破损最严重的地方冲了出去。
奥布里脸颊两侧青筋虬起，充血的双目一直盯着诺迪。双手不停的挥动，裹挟着大片风刃、风矢追了上去。
诺迪四处躲闪，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配合着魔法与长剑，在付出几处划伤的代价下，艰难的熬了过去。
突然一阵旋风自脚下爆发，失去平衡的诺迪被撕扯着甩向半空。
糟糕，瞬间慌乱后诺迪迅速冷静。精神力涌出笼罩身体，大量淡蓝色元素汇聚成球形水幕。
诺迪双手向着两侧平推。
咔...咔
一阵奇异的声响，水幕顿时凝结成散发着寒气的大冰球，将诺迪包围起来，在旋风中横冲直撞。
几乎就在同时，奥布里的方向，大量风刃、风矢再次冲击过来。
轰！
冰球瞬间破碎，猛烈的冲击将诺迪撞到地面，口中铁锈味浓郁，耳鼻都溢出了鲜血。
阵阵狂躁冲击着精神，奥布里身体飘向半空。以他为中心，周围狂风渐起，摇摇欲坠的奥利弗小屋登时倾塌了大半，碎石、木板顺着风势席卷而上...
诺迪拄着长剑，忍受着全身剧烈的疼痛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踏出，脚下凝结出一面薄冰，冰碎的瞬间借力上跳，脚下再次出现薄冰。
就这样诺迪的速度越来越快，踩着薄冰迅速接近着奥布里。但这明显还不够，狂风的撕扯力越来越大了。
诺迪立刻放弃了继续接近的想法，身体最后一次上跳，随后顺着风势转到奥布里正面，脚下层层冰面叠加。
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的碎裂声，诺迪用尽全身力气甩出长剑...
奥布里神情恍惚的看着远处闪过一抹光亮，接着胸口一疼。眼里的血色迅速退却，强烈的痛感顿时席卷了全身，冲击着原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力开始失控。
“不、不...！”
清醒过来的奥布里神情惊恐，大脑像是被撕裂一般，各种破碎的记忆疯狂涌现，在有些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这种干扰是致命的，奥布里彻底失去了对精神力的控制，元素能量也跟着暴乱。
噗
低沉的炸裂声，奥布里整个人突兀的消失了，只剩下一摊被狂风裹挟着四处抛洒的鲜血。
浓郁失控的元素能量开始散去，狂风变成了微风，摔落下来的诺迪看着奥布里的方向，震撼取代了痛苦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精神力和元素能量的失控，结果是恐怖的。
诺迪心情沉重，这就是魔法！
“你没事吧？”奥利弗和柏琳跑了过来，看着诺迪严重的伤势，表情担忧。
诺迪摇摇头，事情还没有结束。
“柏琳，你必须离开了。”诺迪看着她语气坚定。
“好。”
奥利弗还没有说话，柏琳已经答应了。
和上次诺迪打晕自己一样，她相信他这么说一定有理由。
“如果可以，你们最好一起离开。”诺迪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尤利西斯的修旅笔记》里记载了一种提升精神力的诡异方法，奥布里显然没能抵抗住诱惑。
吞噬他人精神力吸收的记忆碎片就像是一种杂质，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堆积的记忆碎片会严重扰乱本身的记忆。时间长了，精神力也会出现虚假的充盈感，无法继续提升。
更重要的是在时间的催化下，潜伏的记忆碎片会逐渐改变人的性格，影响精神状态。
柏琳提到过奥布里经常带着那本笔记却很少翻阅，理由是“灵魂尖叫”的稀缺。诺迪后来才想到奥布里很可能在那个时候已经本能的察觉到自己精神状态的不对了。
这也是诺迪刻意激怒奥布里的原因，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更容易对付，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他忽视了正式魔法师暴走那一刻的爆发力，代价是内脏受到了极大的震荡，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
哈维知道了奥利弗和柏琳的身份，如果他要做些什么，以诺迪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阻止。
诺迪认错道：“很抱歉，你们的身份是我说出来的...”
“为什么要道歉？”奥利弗打断道：“奥布里和阿尔杰应该杀了很多人吧？很危险，你可以在更早之前离开的。”
诺迪完全没必要面对这些，但他还是插手了。
目的不止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伤害更多的人，还有一部分原因大概是自己和柏琳吧，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信任奥布里。
诺迪笑了笑，“离开吧，哈维应该快到了。”
奥利弗和柏琳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很担心诺迪一个人面对哈维会出问题，但令人沮丧的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帮助他。
两人听从诺迪的安排，向着西南方向离开了。
望着父女已经模糊的背影，诺迪突然感到肩膀一塌，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这段时间他很累，但结果...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