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和自大的界限非常模糊,掌握一切的感觉会诱惑一个人失去警惕心,必须比平时更加谨慎小心。你可能已经踏进了敌人的陷阱,也许那只是错觉你确实掌握了一切,谁知道呢?
——米兰斯蒂尔王国第一位女性外交大臣,艾琳
窗外落起了雪,虽然细小、琐碎,却让暗沉的天色下多了一丝生动、鲜活。
奥利弗小屋内气氛瞬间凝固,变得诡异和紧张。
“嘿,小家伙,你在说什么呢。”奥利弗大笑起来。
诺迪看着窗外说道:“半成品药剂、魔法陷阱、地下通道、狼孩传说...”
听起来杂乱,似乎不存在联系的话,随着诺迪越说越多,奥利弗的笑渐渐变得勉强僵在脸上。
“那是什么?你应该专注于药剂!”
生硬的话题转换,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刻意。
“迷失者的指引。”
依旧是不经意的语气,奥利弗的眼神陡然变得晦暗起来。
看着已经完全黑沉的天色,诺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有点渴了。”
“什么?”奥利弗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我渴了。”诺迪再次说道。
“......”
这个孩子的思路永远那么的...特别,奥利弗心情放松,“迷失者的指引,很美好的名字。哈维应该不会告诉别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维说的。”
奥利弗握紧的双手一失神滑开了,但他更好奇了,“迷失者的指引来源于新拿城,哈维相信并且也只知道这个说法,你怎么能确定那一定和我有关?”
诺迪说道:“现在确定了。”
愣住的奥利弗,表情变得滑稽古怪。他被诺迪一直自然、肯定的口吻误导了,承认了知道原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更糟糕的是还隐晦的指出了这件事确实和自己有关,真是狡猾!
身上多了狡猾的印记,不知情的诺迪再次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奥利弗花白的眉毛挤在一起,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我的消失可以掩盖这一切,这是你应该做的事。”诺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这会威胁到我的生命,所以我需要阻止你。”
很危险但有趣的想法,奥利弗突然有了兴趣,“你会怎么做呢?”
“我可以威胁你们公开这个秘密。”
确实简单有效,奥利弗反而笑着说道:“哦,那你可真不应该选择这个地方,我的小屋,来谈论这么危险的事。”
“为什么不能?”
奥利弗表情古怪道:“你不觉得这里会是一个让你消失的好地方吗?”
诺迪看了他一眼,沉默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不安,这让奥利弗很疑惑。
“我跟着哈维他们一起去了洞穴...”
诺迪转而说起经过,开始的疑惑来自汉弗斯和贾德诡异的突然发狂,那和他曾经听到过某种失败体能药剂的副作用很相似。
但诺迪当时没有想过那和奥利弗有关,直到发现隐藏在庄园地下的通道。建造它的目的诺迪猜到了一部分。可以肯定的是,被“狩猎”的巫师在敌人的脚下建造它并保证不被发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通道出入口的隐藏。如果没有庄园里的人帮助,以“智慧者”自称的巫师不会做这种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毁灭性灾难的事。
这个时候诺迪第一次想到了奥利弗,但也只是怀疑,直到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狼孩传说的起源地就在庄园附近,更准确的说就在种植园西面,和通道口位置靠近,很偶然的巧合。
诺迪的好奇心没有停止,他从人们口中拼凑出了一个事实。狼孩在这里并不只是一个无聊的传说,它似乎真实发生过并且有很明确的遇害者。
“奥利弗,那真是你的女儿吗?”诺迪好奇的问道。
柏琳·斯莱特森,奥利弗·斯莱特森唯一的家人,五年前银月辉耀的夜晚,狼孩带走了还沉浸在生日祝福里的她,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而奥利弗独自见证了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那不是意外,她也没有死去。”诺迪的语气没有疑惑,事实上他们已经见过面了,虽然过程算不上愉快。
“闯入庄园的疯狂女巫。”诺迪问道:“我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不,那其实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这是奥利弗想说的。
解救柏琳是整个计划中最容易出现意外的一部分,他们甚至已经有了人员伤亡的准备。只为了让情势发展“合理”,而这会让哈维对最后结论深信不疑。
......
“那是陷阱!卑劣者的阴谋!”
罗兰堡,铺着金边花纹拼接地毯的房间内。褪下银甲的哈维披着单薄长袍,敞开的胸口层层包扎,半坐半躺在靠近壁炉的长椅上。愤怒的表情在火光的映射下有些扭曲。
“这是你准备给出的交代?真希望你不是在开玩笑。”一旁深蓝色贵族正装男人扶了扶金丝镜框。
“阿尔杰,你在得意什么?”哈维偏过头,语气急促。
男人站姿优雅的说道:“猎巫失败,损伤四名骑士侍从,这是事实结果。”
哈维正要争辩,阿尔杰接着说道:“哦,你可能还不知道,除了克里特和死去的吉尔,其他两人以后独自生活也做不到了,幸运的是克里特...可以治愈。”
哈维松开下意识紧握的手掌。
“但是...”
没来得及放松的哈维再次神情紧绷。
“骑士侍从已经是他成就的顶点了。”阿尔杰面向壁炉,眼眸里倒映着跳动的火光。
哈维皱起眉头,虽然不愿承认,但这家伙说的没错。间接失去一名骑士,家族不会接受看似合理的解释,问责大概是避免不了的。
“对了,我有没有说过,圣殿观察者已经进驻新拿城了?”阿尔杰神情恍然,似乎刚刚想起这件事。
“咳~咳”
精神的忽起忽落影响了呼吸,哈维呛咳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不健康的红晕。
突然哈维笑出了声,“你在做什么,愤怒?不甘心?”
背对着他的阿尔杰没有说话,哈维讥讽道:“知道为什么是你来了吗?”
阿尔杰缓缓转过身,这是他进入房间后第一次面对哈维,“大概是因为我对你的继承权威胁最小。”
哈维迎着他的目光,金色的眉毛高高挑起,“最小?血统不净者也敢对继承权有想法?”
“血统不净?哦,我亲爱的...哥哥,你疯了吗?”阿尔杰惊讶道。
哈维冷冷说道:“我的权力没有被剥夺,你说的那些没有任何意义。”
“不,你现在不是很痛苦吗。”阿尔杰嘴角微微翘着,脸上一直是贵族标准、得体的微笑。没有因为被质疑血统而消失,也不会因为高兴而加深。“这会让我很开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挑衅自己,哈维的心情很微妙。
......
“你想要什么?”
小屋内,奥利弗正看着诺迪毫无防备地喝着他递过去的水,这真是刚才那个狡猾的小子吗?
诺迪没有回答,默默的将那本会嘶吼的书和水晶球摆在桌上,看着窗外平静的问道:“魔法,那是什么?”
奥利弗只是盯着那颗水晶球,失神道:“你进去了?”
“那是什么?”诺迪再次问道。
回过神的奥利弗想了想,还是说道:“巫术、魔术,它的称呼有很多,是一种用神秘影响现实的能力。也有很多厌恶的人叫它...邪恶源泉、欺诈者的诡计。”
诺迪第三次问道:“那是什么?”
“更多的,我也...”
“好了,奥利弗先生,他不是在问你。”
一个紧身黑衣,像是盗贼的花白短发男人翻窗进屋。身后跟着同样装扮的人,只不过多了一顶遮住脸庞的宽大兜帽。
“奥布里先生,柏琳,你们...”奥利弗表情凝重。
脸色惨白的男人抬手打断了他,带着歉意微笑道:“抱歉,奥利弗先生,可以待会儿再谈吗?”
奥利弗叹着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么,这位小绅士,你是怎么知道的?”奥布里面对诺迪,礼貌的询问。
“这个?”诺迪指了指桌上的书和水晶球。
“还是...”说着又看了看奥布里和柏琳两人。
“可以请你一起说说吗?”奥布里邀请道。
“哦,这是从那间有各种花纹的房间里带出来的。”诺迪又看着两人道:“还有你们藏在窗外,那很明显。”
真是直白啊,奥布里很困惑,隐匿魔法还隔着墙,真的这么明显?但这不是他最关心的。
“我们真正的目的,你知道吧。”
“飞蝠聚集的荒废洞穴深处不会干净到没有异味,如果哈维没有注意,大概会认为那只是一个‘陷阱’。”
诺迪看着奥布里问道:“那些花纹很重要?”
洞窟隐藏的房间内,唯一带不走的就是刻在顶部的花纹。
“是的。”奥布里承认的很干脆,“自哈维掌权罗兰庄园后,对周围地区严控。陆续搜索、废除了我们三个转移点,这里是最后,也是不能放弃的一个。”
“你很想要这个?”
诺迪看向正站在一旁,已经拿下兜帽的柏琳。苍白的面庞比奥布里多了一丝红润,细长的双眼火热的盯着桌面上的书和水晶球,想要忽略很难。
“那不是你的。”柏琳的声音很清脆。
诺迪想了想,摇头道:“这是伤害我朋友的补偿,你们不出现,我带着这些可以在遇到的时候取得同意,所以这不是偷窃。”
朋友?
“是那头巨狼。”奥利弗提醒道。
柏琳更加生气了,上一个转移点就是因为那头狼毁掉的。“想要伤害我们,它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诺迪没有犹豫的反驳道:“不可能,他不会攻击人。”
这是诺迪对那些试图赶走他们的人说过的,而他的朋友一定不会忘记。
那是真的,奥布里回想起不久前的战斗。它只是走在那些人前面,受到伤害也没有试图扑向他们,被当做探知魔法陷阱的巨型盾牌。
遗憾的是,因为恐惧,他们施加的伤害多数是冲着它去的。
奥布里耐心道:“《尤利西斯的修旅笔记》和元素之钥,在萨维瓦多王国都属于违禁魔法物品,你可以换一个补偿。”
“让我的朋友恢复。”诺迪没打算留着它们,“然后我们会离开这里。”
奥布里明白了,这是在表明除了巨狼他不会干涉任何事,很聪明的小绅士,要是懂礼貌,或许更适合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