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启风冲她女儿招手,他才从工地上赶来一中,神色有些疲倦,袖口的皮革味里混杂着泥土和淡淡烟草味,声音沙哑。
“幺儿,想吃什么?”
季清越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车里冷气开得足,暖气从开门时缝隙里撕拉的刮了进来,水汽模糊了车窗。季清越怏怏的,扯了张纸擦了擦汗。
“味道大些,辣的。”
“那就去醉峨眉吧,爸爸记得你挺喜欢那里的菜系。”
季启风一边说一边踩起了油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车里放起舒缓的轻音乐,他看了眼一旁的女儿,慢慢将车速减慢。
没一会就到了,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挺晚了,馆子里人不多,一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笑着将他们领到包间。
古色古香的建筑,水青色的墙砖上映衬着橙黄色的灯光,圆桌不大,中间的铜金色的锅被服务员掺上汤底,没多久就咕噜咕噜滚起了波澜,香气扑鼻。
季清越拿起筷子比划了半天,一撇就看见她爸黑沉沉的坐在对面,顺手就从包里掏出根烟,咬在嘴里准备点火。
“别抽了,我闻不惯那味。”
季启风把手里银灰色折射着金属光泽的打火机放下,就那么叼着香烟,夹起一筷子虾滑放在季清越碗里。
他的脸色这会儿好转了,又好像有点感叹。“跟着爸爸也不错啊。”
季清越眼里像盛满了酒,水亮亮的,她看向她爸,语气却有些瘆人。
“是挺好,一转眼我妈就没了。”
季启风一听见季清越提起她妈妈,就散发着不满的气息。
“爸爸是忙了点,可你妈……”
季启风的前额的头发已经有点泛白了,细细一看眼角也皱起了纹路,他的背还是很挺,黄光在眼底凝成一片金色的光圈。
季清越摆摆手,突然觉得她爸也不容易,早些年毕业于国内top高校,少年时一路顺风顺水,天之娇子,和她妈少年夫妻,毕业后一同创业,那时候日子真是不好过,家里仅有的积蓄被人骗走了,她爸她妈死死咬着牙撑了过去,她出生后她妈就辞了职在家教育她。
季清越盯着锅里冒起的热气,心想,当年那么苦的日子都过去了,这会儿家庭圆满事业有成,怎么反到过不去了。
“你爸爸现在四十好几的人了,过半辈子过去了,结果你妈人没了,我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人到中年跑了老婆,是挺惨的。季清越被热浪熏晕了视线,呛了口气。
“爸爸,我还没走,你放心,公司你占股还是安全的。”
季清越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臭姑娘胡说什么。”她爸理了理褶皱的领口,靠在椅背上张口。
“跟着爸爸去蓉城好吗?”
蓉城?
季清越很不满:“我不跟你走的话,你就把我扔在这儿?”
“这哪儿成啊,爸爸是说。”
季启风还想说什么,被季清越打断了,他女儿终于冲他笑,接茬:“爸爸去哪儿我就去哪。”
季清越笑起来很秀气,漂亮的眉眼弯弯,雪白的校服穿得整整齐齐,乖得要命。
季启风一下子就软了心窝,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夫妻俩再苦也没苦过孩子,事业走上正轨后更是如珠似玉得养着。
“幺儿别怕,爸爸的以后都是你的。”
孩子跟着他也好,至少他绝对不会再有新的家庭,这就是他唯一的宝贝,他的全部都是她的。
“爸爸已经联系好了,你户口不在那边,只能转去私立高中,你放心,蓉城外国语是西南地区最好的私立,不比这边的一中差。”
季清越笑得更灿烂了。
“爸爸,你也放心,我在哪儿都一样。”
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一样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