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城墙下,陈家的车队已经补给好了路上所需的用品,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整之后,准备再次启程。
王小松骑着高头大马,叹道:“本来还想找个机会跟陈兄一醉方休,可惜头上有规矩压着,押运货物期间滴酒都不能沾。”
这时,旁边传来催促声,两人也不好继续交谈下去。
陈信拱手说道:“有缘自会相见,到时候再请我喝酒吧。”
王小松拱手说道:“有缘再见。”
“驾!”
陈信看着王小松和车队远去,车轮辘辘,留下漫天烟尘。
回头,城门口上的挂着“安远”二字,这是往夏国外面走的方向,最后一座大城,除了先前被抽调了部分兵卒之外,对这座远离战火的城池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粮食的价钱稍微涨了些。
陈信回到城里之后,在一个苦茶摊子的里面坐了下来,还要了口茶水。
“主人,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了?他们正好不是要离开夏国吗?”小引跟陈信在脑海里交流了起来。
“车队有异,普通的车队跟着也就罢了,这种明显有问题的还是尽量不要跟的太近,很容易惹出事端的,况且已经到了这里,新君的手短时间内伸不了这么长,我们也不用冒险继续跟着他们了。”
“主人,你这么早离开,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我已经自废武功,帮不了陈家什么忙,怎么能继续劳烦这种大善之家照顾我呢?”
“主人,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
“现在孑然一身,没人撑腰帮忙,自然要小心一点,万一要是死了,谁去报仇啊?”
一时间,陈信感觉苦茶似乎有点苦过头了。
仰头,一口气喝掉,陈信将两纹钱留下桌子上,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
不对,这茶摊这么多人在这里休息,怎么如此安静?
当这些走南闯北,游走于市井之间的人做着这里休息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吵闹,甚至都在刻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说话,这就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这帮人可是最爱吹牛,宣扬自己的所见所闻了。
茶摊的摊主看到客人要离开,连忙走了过来,打算收拾一下这个位子,不料刚到那人面前,却又坐了下来。
陈信也可以压低声音,笑着对摊主问道:“老伯,你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摊主提着茶壶呵呵一笑,说道:“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陈信点头说道:“是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你这样的茶摊我倒是第一次见。”
摊主没有回答陈信的问题,反而一脸神秘的说道:“我先帮你把茶满上,如果不急的话,不如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稍等片刻,你就知道了。”
“哦?既然这样,那满上吧。”
陈信也不怕其中有什么鬼,这个摊子就在大街上摆着,人来人往的,就是真有鬼,也没必要把茶摊弄得这么古怪。
茶摊的奇异让陈信多了一丝丝好奇,有点想要一探究竟的意思。
自从接触到修仙这条路之后,陈信对这种奇异的事情越来关心,按照《杂记》中所讲,这叫仙缘,或者说机缘。
有的机缘不是隐藏在大山深处,而是藏匿于市井之中,凡是有异于别处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某种机缘,当然,可能也只是可能。
没有人指点本就修行困难,要是遇到可能的机缘不去看看,那这条路岂不是更难走?
只不过,陈信心中还是有几分思量的,有的奇异可以去看看,而有的奇异就最好离远一点。
比如说这茶摊,就值得留下来看看,而且没什么危险;陈家的那只车队,就最好不要靠近。
摊主给陈信的碗里重新倒满茶水之后,就笑呵呵的离开,招呼其他刚坐下的客人。
而陈信就一个坐在这里,继续等着,看着。
这新满上的茶水还没凉,一阵明显有别于街道喧嚣的声音传了过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
稚嫩的读书声,从距离茶摊一墙之隔的地方传了过来,虽说这些幼童读的不是那么整齐,甚至还有一点敷衍,厌倦的味道。
这读书声,莫得感情。
可就是这没什么感情的读书声,却让听得人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不管世道有多乱,日子有多难过,只要这群幼童能老老实实的趴在书桌前读书,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好久没有听到读书声了。”陈信闭着眼睛,心中暗想。
记忆中,更多的是厮杀声,兵戈交击之声,书也读过不少,可那大多都是兵法,武技之类的,至于那些圣贤书,小时候他娘也没少逼着他学。
不过嘛,咳咳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读书声,还真有点怀念。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陈信转身一看,是那个摊主,于是就问道:“老伯,你们是怕打扰到这群孩子读书写字吗?”
放下茶壶,老伯做到旁边,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客人需要招待,便轻松了下来,摸着稀疏的胡子,笑道:“里面的先生说过,读书识字是一件要紧的事情,没人敢大声喧哗,如果有人故意打扰到里面,那不仅不是跟先生过不去,那也是跟我们这些安远城的良家子过不去。”
“哦?老伯您能不能详细的说说,这先生的事,还有这墙里边的事?”
“说到那位先生,那可就有的谈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在安远城赫赫有名的大鸿儒。”
“鸿儒?”陈信故作惊奇道。
“想不到吧?我们安远城这远离国都的小地方,还隐藏着这样的大人物。”老伯看到陈信惊奇的样子,说话的兴致也跟着上来了,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性子也是古怪,年轻的时候离开这里去求学,学成之后也不考取功名,而是回到这里继续教人读书。”
“不过先生是真的有大学问的人,本来城主要给先生安排一个更好的教书的地方,但是先生小时候就是再这个书院开的蒙,所以留在这里继续教书,不瞒你说,我的小孙子,就在里面读书了。”老人家乐呵呵的说道,提到自己孙子的时候,有点浑浊的眼珠子都多了一分神采。
“而且,先生对于我这种贫困人家的孩子,是不收任何财物的,只要愿意送孩子来识字,他统统收下,来者不惧,受先生大恩,我们安远城的百姓虽然为先生做不了什么,但是至少能让先生多一分清净。”
陈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老伯接着说道:“不过先生有个怪脾气,那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读到一定年龄之后,就都被赶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太笨了,不适合读书吧?”
想了片刻,陈信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暗道:“这位先生,是真的为贫苦人家着想。”
谁家的长辈希望自己孩子世世代代的像自己一样“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日子,辛苦一生,却攒不下来多少财产。
读书考取功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就算考不了功名,会识字,帮人家写个信,或者去衙门里混口饭吃,再要么去抄书,也比种田舒服些。
先生,这是想给贫苦人家多一分出路啊!
至于赶走的那些,先生怕也是体会民间疾苦,知道百姓过得有多不容易,正所谓“农家少闲月”,贫苦人家根本没有精力让一个珍贵的劳动力脱产,供养其去读书,即便是先生不收取财物。
尤其是到了农忙的时候,更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与其让那些没什么希望的考到功名的穷苦家的孩子在这里死读书,还不如让他们回家了帮忙。
至于那些富家子弟,那就无所谓,与其在外面鬼混,还不如跟着先生这么一个大鸿儒读书,哪怕学不到东西,沾点先生的才气也行,家里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如何教这么多学生读书的?
读书声还在继续,陈信却打算离开了,小引的声音突然传到他脑海之中。
“主人,您听到读书声后,精神开始活跃,这可能有助于提高您的魂魄的强度。”
陈信的眼神一亮,看着高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