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眠。
早上六点,盛意准时睁眼。
九月十月的薄雾天光映透进房间,他们应该还没有醒,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盛意微微动了动身子,觉得全身都酸疼。穿衣服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手肘,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昨晚收拾完残局已经很晚了,她心里又滋生出那种情绪,自然没有心思好好处理伤口。
好在一晚上过去,胳膊上的很多小伤口已经结痂了。其他地方她匆忙处理了一下,可能是习以为常了,倒是没大碍。
她又洗了个澡,犹豫几秒换上了高领卫衣,外面套了件长袖校服,遮挡得严严实实才放心出门。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她也并不想让别人都知道。
尤其是,江弃。
临出门前,盛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那把剪刀还安分的躺在抽屉最里面。
她呼出一口气,关上门。
一切不美好都被阻挡在这扇门里面了。
她走的急,没来得及吃早饭,快到学校的时候才在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边吃边往学校走。
大脑在极度放空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机车飞驰急刹的声音。
刺耳,无限拉长。
盛意咬着吸管一顿,转头就发现身旁的宋斯——
以及坐在后面的江弃。
宋斯一脸无奈,看着江弃下车,对盛意道:“这家伙老远看见你就催我停下来。”
似乎是嫌弃他怎么还没走,话又多,江弃睨了他一眼,宋斯顿时感觉凉飕飕的。
本能的察觉到危险,警报拉响。
“那什么,我看快到学校了,江弃也不需要我带了,那我就先走了。”宋斯说完就启动机车跑了,一秒也没停留,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东西追他一样。
盛意:……
昨晚那事过后,盛意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凶,倒没那么排斥江弃。
她看了看宋斯离开的方向,又看着江弃打了石膏的右手,睁着的杏眼里有些疑惑。
“你怎么来学校了?”
她把江弃当成了朋友,自然也会努力接受他的靠近,这种变化虽然细小,但是细心的江弃还是察觉到了。
江弃噙着笑,慢吞吞的跟着她的步伐,一边回答她,又怕吓着她:“学业太重了,怕落课。”
如果他的那群兄弟在这里,听见他刚刚那句话,一定会怀疑自己疯了。
江弃听课?
别想了。
让江弃好好学习的难度堪比让赤道落雪,都是基本不存在的。
但这个理由盛意却相信了,她仔细想了好久,除了这个原因,她也实在是没想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江弃带伤上学。
她喝完了豆浆,顺手将垃圾扔进垃圾箱里,点头附和他:“学习是很重要。”
见她当真的江弃:“……”
他一时不知该觉得开心还是觉得无奈。
他的姑娘时而机灵时而天真,他真的好怕她会被骗。
此时的江大佬完全没有意识到,从始至终骗盛意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不过今早意外获得了和盛意一起上学的机会,江弃的心情一整天都很高昂,也不枉他大清早的给宋斯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上学。
后来关于那几个小混混的下场盛意也没听过了,只是偶尔有一次她无意间听见宋斯讲过,他和陆迟川带着人狠狠地去修理了一遍。
更多的细节他们不肯说,江弃也不会让她知道。
反倒是江弃伤了右手,平时上课写笔记、写作业都成了问题,这些重任都放在了盛意的身上。
整个班上,除了宋斯和盛意江弃也不乐意让别人靠近他。
宋斯一看就不是那种认真听课写笔记的人,盛意只好每次写完自己的笔记后,再工工整整的帮江弃誊一遍,送到他的桌子上。
有一次被宋斯看见拦下了,他不怕死,笑嘻嘻的翻看,评价:“咱盛意这个字写的是真的好看哈,笔记也写的这么美。不过我们江哥就不是喜欢学习的人,你这笔记没必要帮他……”
话还没说完,宋斯就觉得大腿传来猛烈的痛感,疼的他差点尖叫出声。
江弃收回完好的左手,一把抢过属于自己的笔记,看了看还是熟悉的字体,眉梢都挂上了笑意:“别理他。谁说我不需要了,我宝贝着。”
宋斯在一旁还是痛得跳脚,刚刚江弃那一下像是往死里掐的,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一块肯定已经紫了。
他含泪控诉:“江弃!你过分!”
盛意被他们两个逗得乐不可支,不过她也有些担心,偷偷摸摸对江弃道:“你别总是欺负宋斯呀,万一以后人家不和你玩了。”
她看得出来,虽然江弃和宋斯表面不对盘,私底下感情还是很好的。
她担心江弃老是这么欺负宋斯,搞不好人家哪一次真的生气了,那就不好了。
盛意的关心完全是多余的,他们之间开玩笑都有分寸,大家也都不会介意这些事。
不过,江弃听完还是点了头:“好。知道了。”
已经提醒过了,盛意自觉任务完成,最后嘱咐了一句“记得认真学习”就回了座位。
宋斯倚在江弃座位旁,江弃掐的那一块正好是大腿内侧最嫩的地方,痛感翻倍,他揉了很久还是有点疼。
刚刚他只顾着自己去了,自然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关于自己的对话。
好歹疼痛缓和了一点,宋斯一抬头就发现江弃正盯着自己看,他以为对方还在生气,认错认得挺快:“哥我错了,哥,我刚刚不该说你不需要盛同学的笔记的。你需要,你最需要了。”
江弃挑眉,抓住他话里的字眼:“噢?现在就是盛同学了?”
刚刚是谁说的“咱盛意”来着?
宋斯欲哭无泪,这人也太记仇了,他摆摆手,决定远离这个危险的人:“我的错,是你的盛意。以后我离她,不,离你俩远点。”
能有多远就多远。
平白无故受欺负就算了,居然还要吃狗粮,打死他也不干。
*
课后,铃声一响,同学们蜂拥而上冲去食堂,唯恐晚了就没吃的似的,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盛意不慌不忙,还在誊写笔记。低着头,鬓边的碎发落下挡了脸颊,她不经意的捋到耳后,露出好看的侧脸和白莹的耳垂。
江弃也不催她,眼看着她快要停笔才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道:“走吧。”
“诶,你怎么没去食堂?”
他咳了两声,继续不要脸的瞎编:“我的手不方便,刚刚去的话人太多了。”
他打着石膏,是个伤员,打菜也不方便,盛意再次表示理解。
“好呀。”
她这么好说话,江弃眼睛一亮,趁机发起每日一起午餐的邀约,盛意自然没有多想,答应了。
朋友之间一起吃饭也很正常,两个人的约定就这样达成。
但几天之后,江弃突然觉得奇怪。
现在这个季节还是热的,尤其是正午,太阳高升,有好几次他发现小姑娘明明很热可就是不脱外套。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是连续这几天都是这样,那就肯定有问题。
盛意的刘海都有些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小巧的鼻尖和脸颊两侧都是细小的汗珠,整张脸都红彤彤的,明显是热的。
但即使这样,她也保持着高领卫衣搭配长袖校服的穿着。
江弃让她把外套暂时脱一下,盛意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拒绝了。
江弃生疑。
他总感觉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见他一直打量自己,盛意也有些紧张,怕他看出什么来,找借口推脱:“已经出汗了就不要脱外套了,不然受凉容易感冒的。”
“是吗。”
他眯着眼睛,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对呀。你快吃饭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不容易将这件事圆过去,盛意呼出一口气。
江弃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