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公路上缓缓行驶着,温暖轻快的班得瑞流泻整个车厢。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向窗外不断后移的景色,心里涌上一股不经意化开的温暖。
风从开着的车窗缓缓的扑在脸上,掀起我耳旁的发丝。我转头看向一旁专心开车的霍启凡,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谢谢你送我上班。”我说道。
霍启凡转头看了看我,“你太客气了!我应该感谢你,谢谢你昨天陪着Lynn!”金灿灿的阳光顺着打开的车窗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一抹轻柔的笑出现在他唇角。
我心里微微一动,转过头,想到昨晚的事,我轻轻皱了皱眉,然后抿唇摇了摇头。
虽然昨晚我陪在林心瑜身边,但是更多的时间是我讲我自己的故事,与其说我陪着她,不如说她在陪着我。
我对堪称是陌生人的林心瑜说出我深藏多年的秘密,有些情浅言深了,虽然说出来后,我心底不再那么压抑,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不过已经发生了,就只能这样了。
远处刮起了小小的旋风,惊的落叶和花瓣翩翩飞起,似是要钻到车子里,我把扬起发丝揶到耳后,抬手关上了车窗。
车子穿过车流进入了使馆街,路两侧的树高大繁密,青葱的树叶爬满了树枝,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绿色的拱。喧闹的清晨在这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车子里音乐缓缓流淌,我刚刚沉闷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喜欢班的瑞的音乐?”我开口问道,耳边已经响起了《月光》这首曲子。
这样纯粹、安宁的音乐适合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人,很显然霍启凡不是。
霍启凡打了一下方向盘,转过路口,不假思索的答道:“因为Lynn喜欢。”
我点点头,对他的答案毫不意外。
“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成熟细腻的一面。”我随口说道,后视镜里,使馆街已经渐渐远去。
霍启凡没有说话,我侧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刚刚一路畅通的道路已经开始走走停停,太阳渐渐高升,车外的温度也慢慢爬了上来,我靠在车窗边的脸渐渐感到了热量,霍启凡关上车窗,打开了冷气。
车内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我因为热气有些飘忽的意识开始回笼,我转头看向霍启凡,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跟刚才有些不同,温和的气息荡然无存,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悲凉。
我刚想问他怎么了,车子就缓缓的停在了路边。
他的下颌角绷的紧紧的,脸上闪过不同的情绪,对不轻易外露情绪的人来说,这个样子一定是要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并且是他很看重的事情,可是对于我和他的关系,除了宋默华,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他的表现让我没来由的紧张,我捏紧了手里的包带。
果不其然他开了口,声音低沉,像是掺了苦味的大提琴:“昨晚是四年里Lynn第一次和我之外的人说那么多说话。”
听到不是跟宋默华有关,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转过头看向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上大三时,我写的一篇文章获得了普利策奖,高校联盟还为那一届的获奖者举办了巡讲活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我在美国的职业发展有很大帮助。Lynn是孤儿,她一直梦想有自己的家,我答应她毕业以后带她回国,跟我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圆她有家的梦想,所以我拒绝了那次的活动邀请。但是Lynn希望我能留在美国,去华尔街,去那儿做我想做的事。”
我点点头,能够理解相爱的两个人为彼此考虑、甚至放弃自己梦想的决定。
霍启凡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名单敲定那天,她趁我去做校外研究,找了负责巡讲活动的教授,希望能挽回我放弃的名额。教授以名单已经敲定拒绝了她,不过却向她暗示,只要陪陪他,满足他的要求就可以保留名额。Lynn听完之后,羞愤至极,当时就拒绝了,从他办公室出来后立刻去学校投诉这名教授。经过调查后,他很快就被解雇,并被送到警察局接受进一步调查。本以为这一切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那个混蛋被释放后,为了报复Lynn,在她常回家的那个小巷强暴了她。”说完,霍启凡深深的闭上了双眼。
他的话像是一万点的暴击打在我身上,我手掌冰凉,呆愣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办法消化他说的话,更没办法把这样的经历跟林心瑜那样可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因为这件事,Lynn患上抑郁症还有轻微的人格分裂,所以她的行为和意识有时候有些反常。”
说完,他笑了笑,脸上浮现心疼,还有一丝歉意,看来他曲解了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我赶紧摆摆手:“我只是随意说了那么一句,心瑜很可爱。”
霍启凡看着我笑笑,说了句谢谢。
他的这番话让我快速的回忆起林心瑜的状态,如果真如他所说,林心瑜的发病频率似乎有些高,我咬着嘴唇,小心问道:“你没有带她去看医生吗?”及时的医疗干预对她来说会有很大的帮助。
霍启凡叹了口气,语气怆然:“她潜意识的屏蔽了发生的事,现在她已经忘记了发生过什么,记忆只停留到我拒绝参加巡演活动。医生说让她直面当年发生的事有助于她病情的好转,可是我怕刺激到她,所以一直没这么做。”
我看着他,理解他的矛盾,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知道要听从医嘱、相信科学,可是面对至亲时,谁又能承受一点的闪失。
“那件事情以后,为了不让她受到刺激,我们远离了原先的朋友圈和居住地。或许是潜意识的原因,从那以后,她很抗拒与别人交往,几乎没有朋友。但那天你送我们回去以后,她告诉我她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
霍启凡转头看向我:“我承认邀请你来家里做客,我有工作上的私心。可是,”他眼神里满是拜托,“你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亲近的人,我请你能帮帮她!”
作为宋默华的员工,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作为李薇安的好朋友,我知道我更不应该这么做,可是看到眼前的霍启凡,我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我开口说道:“我有时间会多陪陪她。”
霍启凡暗沉的眸子一亮,似是没预料到我能同意,他看着我,开口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