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在日本京都北部,季節風暴帶來大雨和迎面而來的狂風席捲了整片土地,帶來嚴重災情。基於行人安全考量,所有商店全都停止營業。
京都北部的小城新田(Shinda),自然也無法倖免;與其他地區一樣遭受驚人的大自然災害吞噬,街道空無一人,宛若一座鬼城。
在一個陰濕的小巷裡,就和城市裡其他地方一樣,同樣堆滿垃圾,且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們。
一個小男孩清脆的聲音自一棟六樓高的舊公寓的二樓傳出,打破深夜的寂靜。「該死,所有的水果都泡水了!」
「把它們扔掉,丹尼。你要感冒了。」客廳裡,對小男孩說話的是一位背部極駝的老太太,大家都叫她烏龜媽。
這棟公寓的格局和城市裡其他大部分的住宅沒什麼不同。空間不超過20平方英尺;斑駁的壁紙、塑膠家具以及玩具等廉價裝飾;很難想像有人能忍受這種環境。
年輕的男孩在廚房裡默默地撿起這些被淹水浸透的水果。他就是丹尼。偏褐色的頭髮,配上深藍色眼珠的深眼窩,他是這個破爛陽台中唯一的亮點。
這一箱被屋頂漏水給浸壞的水果是Mother Turtle和丹尼賴以為生的貨物;但看來這場風暴讓他們措手不及,來不及搶救。
「真可惜。」丹尼對著空氣抱怨著。
他被烏龜媽從孤兒院帶回家時只有兩歲。他對自己的父母一無所知,而關於他的出身,烏龜媽也從沒對他透露過隻字片語。
正當丹尼楞看著這些近乎腐爛的水果時,他想到了一個可以不用丟掉他們的方法。
「只要一分鐘。」丹尼自言自著。
有如魔術一般,丹尼自若地隔空將水果帶起;只見水果一個接一個浮起,並列隊似的自動停靠在漏水較不嚴重的窗戶邊。
丹尼隨後搜遍了整個廚房,廢紙箱佔據這個小地方的大部分空間;他找到了一瓶烏龜媽用來修破鞋的強力膠。
「或許就用這個。」丹尼繼續在空蕩蕩的廚房裡自白著,似乎他不是一個人。
丹尼用膠水暫時蓋住鐵皮屋頂上的破洞的同時,烏龜媽察覺丹尼已在廚房裡一陣子了。
「你在幹嘛?怎麼還在廚房裡?」
正當烏龜媽關掉正在看的低俗綜藝節目並走進廚房時,她發現整廚房的腐爛水果全都被丹尼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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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夜晚的風暴已然離去,太陽再次露臉。當烏龜媽起床時,她發現丹尼一如往常,早已靈活的開始動手清理起這令人作嘔的一團混亂,在他的巧手下,整個屋子一寸一寸的逐漸修復。
「你怎麼不休息一下,你昨晚應該不好過吧,丹尼?」烏龜媽發現這個年輕男孩因堅定信念所展現出的積極行動,是如此難得。同時她也感覺到自己已沒什麼可以教他的了。
「這又花不了什麼時間。」丹尼靈巧的雙手讓這項粗活變得很容易。
雖然廚房仍然處在被前夜暴風漏水侵蝕的狀態,但不到一小時,公寓其他部分看起來又像是暴風雨前一樣乾淨了。
「讓我把屋頂修好,」丹尼的信心總是能反轉他的不幸,這信心甚至可以超越任何障礙。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陽台的矮牆,慢慢地拆下了屋頂的鐵皮,讓陽光灑入。廚房逐漸變得溫暖,半小時後,原本被淹水弄得一片狼藉的廚房變得乾燥如新。而在早市開始之前,鐵皮屋頂也再度逐一鋪好了。
丹尼和烏龜媽已一起渡過差不多兩年這樣單純的時光。
他每天都在黎明時分起床,開始為早市做準備,早市結束後,他會一邊為和烏龜媽洗澡,一邊聽她講故事。丹尼從來沒有向和烏龜媽問過自己的身世;不知為何,他感覺得到她最不愛這話題。
「你知道嗎?我離家時才16歲。」烏龜媽時常談到自己的家鄉。她說那是個位在天涯海角的地方。「我來自離這裡很遠的地方。一個與你所知的世界大不相同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離開呢?」雖然丹尼對烏龜媽的故事存疑,但他總是耐心的聆聽。
「我的家人遭受惡靈襲擊,而我則是唯一倖存的人。」烏龜媽喜歡講自己的故事,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給予的東西。
丹尼輕輕地用濕毛巾擦去烏龜媽佈滿皺紋的臉上的髒污,心想烏龜媽真是個女漢子。
「但你別以為我一直都長得這個樣子。那時,我也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每當她講述這段部分故事時,丹尼發現她神往的眼中總是盈滿淚水。
「你當然是的,烏龜媽」
丹尼慢慢地用水沖洗了烏龜媽長長的白髮,試著想像他手上的質樸的頭髮曾像緞子一般黑亮。
「我愛上了一個英俊的男孩,就和你一樣帥。我們非常相愛。」烏龜媽緩緩地梳著她白色的長髮,彷彿她不久前依然是那個年輕女孩。
「他是誰呢?」雖然丹尼知道這種發問會打亂烏龜媽的情緒,但他忍不住好奇;畢竟他這時才四歲。
「他是......他是個勇敢的人。一個英雄。」丹尼可以感覺到覺到烏龜媽對這個男人的身分欲言又止。關於這個男人,她對丹尼有所保留。
「記住丹尼,你是一個特別的男孩。你身體裡流的血液源自高貴血統;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別輕言放棄。」
「好的,烏龜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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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市裡什麼都賣,你想得到的生活用品都可在這裡購得。從新鮮蔬菜、切碎的牛排、豬肉和魚,到新鮮水果一應俱全。這個市場看似雜亂無章,倒也亂出一套自己的秩序。
這天一如往常,丹尼和烏龜媽拖著水果趕來市場叫賣。但路上許多側目的眼光窺探著他們,好像白天見鬼了一般。
正當丹尼和烏龜媽猜測這些注目禮的原因,一位攤位在附近的屠夫向他們走來了。
「剛才有兩個男人在找妳和丹尼,烏龜媽;看來不是什麼好事。」
「誰在找我們?」儘管心中隱約浮出預感,但烏龜媽仍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不是這附近的人。但我忘不了他們的臉。他們倆人的前額都有刺青;圖樣看來像某種野獸。」隨著屠夫描述這嚇人的情節,烏龜媽的臉色轉為蒼白。
「丹尼,別管水果了。我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這是丹尼第一次見到烏龜媽如此嚴厲。即使昨晚兇猛的風暴,她也沒那麼緊張。「我們必須待在家裡,直到我們找到其他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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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清冷的春夜,孤獨的明月掛在黑暗的夜空中,宛如鬼魅之眼;一種怪異的氣氛沉默的籠罩了整座城市。此情此景對烏龜媽來說太熟悉了,但為了保護丹尼,她必須冷靜下來。
「烏龜媽,找我們的那些男人是誰?」雖然丹尼擁有許多特質,但絕不包括膽怯。可是他畢竟還太小了,無措於自己未知的命運。
「丹尼,雖很難過,但我還是得告訴你,他們找得不是我們,他們想要的就是你。」
知道已別無選擇,烏龜媽不得已只好面對丹尼說出真相。
「他們想要我做什麼呢?」雖然心中浮現出諸多疑問,丹尼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烏龜媽絕不只是街上某個普通的老太太。
在回答丹尼的疑問前,烏龜媽看起來相當沉默。「丹尼,你難道從沒想過自己為什麼能做到那些奇妙的事情,或者誰才是你真正的父母嗎?」
「你怎麼知道的?」丹尼驚訝地發現烏龜媽早已知道他的能力,他從未告訴過別人這個祕密。就連烏龜媽也是。
「丹尼,你應該已經察覺到了,我從孤兒院將你領養出來並非巧合。」知道時間已不多,烏龜媽不停地說下去。
「在我告訴你誰在找你之前,我得先告訴你,我認識你的父親。」
「妳認識我的父親?」這是丹尼第一次聽到烏龜媽談到他的父親;興奮和不確定感交織在一起,讓丹尼原本就有些混亂的直覺變得更加混沌。「你是誰?這些年來你一直瞞著我,我要怎麼相信你?」
「你必須相信。如果你夠了解自己,就會發現我說得是真的。我不僅認識你的父親,我也認識你的母親。這些年來其實就是她要求我照顧你的。現在你仔細聽好了。」
砰砰砰
正當烏龜媽要繼續說下去時,公寓大門發出極大的敲門聲。
「丹尼快走;他們來了,他們來找你了。快從廚房的窗戶逃走!我來攔住他們。」烏龜媽可以感覺到門後那股邪惡力量。
「沒有你,我不會去任何地方!」丹尼哭了。他知道一旦離開,就再也見不到烏龜媽了。
「答應我丹尼,你現在趕快走,拿這些錢去港口。我們約在那裡會合。那裡有人會接應我們出國。」烏龜媽將一些錢塞進丹尼的手裡,眼淚卻不由自主地落下。
當烏龜媽幫丹尼擠出廚房的小窗時,兩個熊一般男人已經推門直闖而入。
「丹尼,我們是要來帶你回家的!我們知道你在這裡。」這兩個男人用一種古怪的鄉音喊到。
烏龜媽很快的就轉身回到客廳,與這兩位不速之客正面交鋒。「丹尼?沒有這個人,你找錯門了先生。」
「你這老太婆,別騙人了,我們知道那男孩在這。」
這兩個男人的個頭都是年老的烏龜媽的兩倍大,逕自開始搜查公寓。
烏龜媽依然擋在客廳,她知道拖愈久對丹尼愈有利。
「滾開你這臭老太婆。否則別怪我們動手打你。」這兩個野獸般地壯漢查覺到烏龜媽的意圖,將她推向牆邊。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就在兩個男人抓住了烏龜媽瘦弱的手臂、並打算用石頭般的拳頭動手打人時,烏龜媽以一種看似柔弱的手勢將兩名大漢推開,這兩人隨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正當兩個大漢試圖弄清發生什麼事時,一個沉重的花盆直直落下,兩人當場被砸昏了。
看著昏迷的兩人,烏龜媽知道這間房子已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