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侯君府招待贵客的大厅内,夙昌一脸正经的坐在上首,楚修神色淡定的坐在下首,二人彼此无话,唯有眼神在二人之间作为交流的唯一途径。
夙鬼站在夙昌的身边,一脸无语的看着,这儿正大眼瞪小眼的夙昌和楚修,不由干咳了一声:“老侯爷,楚相大人,眼看天要黑了,不如……”你们其中一位先“低下头”,开个贵口,总比傻坐着强啊。
后面这一句话夙鬼自是不敢开口说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夙鬼不敢出言打断正在较量的二人,可有一人却敢,并且十分自然的朝大厅这边走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哼着小曲,像是因为捉到某人的小辫子,而感到十分的开心,就连问责的语气里也带有几分愉悦:“夙昌,我刚刚在你屋子里翻出了一壶酒来,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啊?”
“什么?我珍藏了大半年的玉来香,还是被你这个小兔崽子,给翻出来了?快,还给我!小兔崽子!”闻言,坐在上首的夙昌,终于是坐不住了,他直接从上首跳了下来,急切的看着逐渐向他走来的夙命,一脸紧张说道。
“还给你?”闻言,已走到夙昌跟前的夙命轻哼了一声,明皓的双眸,看着一脸急切的夙昌,她提着酒壶的小手动了动,灵巧的把酒壶收到背后,不拿出来。
她一脸傲娇的开口道:“不给,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偷偷背着我喝酒倒也罢了,你还私藏酒?最后还让我找到了,真是太过分了!我要没收!”
夙昌闻言,急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变得可怜兮兮的,向夙命告饶道:“我的小兔崽子乖乖,别的酒你拿去倒也罢了,可这壶玉来香,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才从平成侯的手里抢过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成侯那老混小子,最是嗜酒如命,从他手里抢酒,就像在铁鸡身上拔毛似的,小气死人。所以,我容易吗我?”
“不容易。”夙命在夙昌可怜巴巴的眼神之下,老实回道:“平成侯的确嗜酒如命。平成侯的酒品,和你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两个半斤八两加起来凑合一下,勉强凑足了这一斤酒友和一副说不上好的臭酒品,也算是你二人的一个圆满了。”
闻言,被夙命好生“点拨”批评一番的夙昌,老脸瞬间挂不住了。
夙鬼在一旁也是憋着笑,看着那一对爷孙。
而楚修坐在下首,一直旁观,直至夙命将夙昌“怼”得说不出话来,他突兀一笑,笑得很是爽朗。
耳边突然听到爽朗的笑声,夙命便顺着爽朗的笑声传向看去,便见一位身着青云官袍的中年坐在下首,一脸温和的正看着自己。
见夙命疑惑的目光转向他这边,他便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一双温润的眼睛,夹着浅浅的皱纹,看着夙命,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这位,便是安侯君世子吧。我是楚修,是楚天宇的父亲。”
“你是楚天宇的父亲?”闻言,夙命看着楚修的目光,变得有些迷惑了起来。
即是父子,为何二人给她的感觉如此不同。
一个,带有恶念。
而另一个,则是带有善意,善意之中,还有几分内疚在里面。
内疚?
夙命不明白。
一旁的夙昌看着,不由叹了叹一口气。
他便知,楚修和他僵持的坐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去,便是为了夙命。
“没错。”见夙命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那明皓的双眸,隐隐透露出的几分天真懵懂,让楚修面上的笑意变得更温和了起来,“按理说,你应该唤我一声舅舅。”
“舅舅?”闻言,夙命一脸迷惑的看向夙昌,小声问道:“楚修是我的舅舅?”
“是。”夙昌抬起手摸了摸夙命的小脑袋瓜,苍老的面容上,挤出一抹别扭的笑意来继续对夙命说道:“楚修,是你母亲的……兄长,对你的母亲很是照顾。你出生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哦。”夙命点了点头,明皓的双眸转而认真的看向楚修,一脸认真的开口问道:“舅舅。我不喜欢楚天宇,虽然他是我的表哥,但那天我还是揍了他,你……你会怪我吗?”
最后一句话,夙命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她怕,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夙命,自此一生,唯有的亲人,她愿意为她唯有的亲人,展现她那少得不能再少的天真。
哪怕被当成傻子,哪怕她是真的有些傻,她也认了。
就让她这样任性一回吧。
就一回,好不好。
“不会。”见夙命愿意叫他一声舅舅,楚修很是开心,他宠溺的语气对夙命说道:“你揍得很好。”
闻言,夙命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她想,她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