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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弱冠

公元前576年,距离下宫之难的发生已经过去7年了,此时的赵武15岁。按照古代的观点,赵武可以算是成年人了。

此时的晋厉公寿曼正被郤家的骄横弄得无可奈何,眼见赵家唯一的传人成人,便决定亲自为他举行成年仪式,用赵家的风光来压一压郤家的威风。

古代男子的成年仪式,叫做“弱冠”、“冠礼”或者“元服”,什么个意思呢?就是说男孩子在这一天要扎起发髻,穿上大人的衣服,在外表上展示自己已经成人了。男孩子在冠礼之前,是把头发束成向上的两个结,就像两个角一样,这叫“总角”。后来,总角和弱冠就分别称为了童年和刚成年的代名词。

古代的冠礼不是说草草换个发型换件衣服就完事的,这场仪式在贵族阶层中是相当隆重的事情。首先,冠礼的那天,一定要占卜一下,选择一个良辰吉日。然后,你的父母需要请一些亲朋好友到场,参加你的成人仪式,并选择一个关系亲密并且德高望重的人作为主宾,来为你主持冠礼。赵武这边因为父亲过世,晋寿曼便主动提出来为赵武的冠礼当主宾。

冠礼一般都是在家庙里举行,举行前要向过世的先人祭祀,表示昭告祖宗赵家的年轻人长大了,后继有人了。冠礼开始时,所有到场的人全部都要穿上庄重的礼服。赵武就跪在晋寿曼的面前,先由仆人为他解开总角,梳好头发扎成发髻。然后晋寿曼拿出黑色的头巾,系在赵武的发髻上。接着,晋寿曼把一顶用白鹿皮制成的礼帽递给了赵武,这种鹿皮礼帽古语称“皮弁(biàn)”,是用于打仗和打猎的时候戴的。赵武接下皮弁之后,晋寿曼然后又把一顶红黑色的礼帽递给赵武,这个礼帽古语称“爵弁”,是用在典礼的时候戴的。

授予完两个弁之后,晋寿曼就会对赵武说一些祝辞,大概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成年人了,要好好做人,培养良好的品格之类的。说完之后晋寿曼便给赵武起“字”。由于史书上没有记载赵武的字,所以我们不知道晋寿曼给赵武想了怎样一个“字”。

仪式到了这里,晋寿曼便可以回去了。赵武带着家人恭送国君走出家门,然后他开始一一向到场的宾客行礼问候,并送上礼物表示感谢,冠礼就算作结束了。

穿上大人衣服的少年赵武,非常地英俊帅气。而从这一天开始,赵武就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参与所有大人的活动了。

为了向众位卿大夫宣示一下赵家重回大夫的行列,同时寻求其他的家族的支持。当时年仅15岁的赵武决定一一拜访几位重要的卿大夫家族。

依照六卿的排位顺序,赵武第一家去的是栾家,因为栾书当时是正卿,权位最高。赵武恭恭敬敬地向栾书行礼问候,栾书也算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交谈之中,栾书也为英气逼人的赵武所折服,他不由地感叹说:

“美啊!以前我赶上作你父亲的副手,他外表很美,但华而不实,请你努力讲求内在吧!”

栾书这话表面上看是在给赵武提醒和教导,但他话中有话,透露着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他担心赵武年轻有为,后来居上,便拿赵武的父亲作例子,批评赵朔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人,暗中指桑骂槐挖苦赵家人。暗里的意思是说赵武你这么帅,其实跟你爹一样,就是一草包而已。不过,圆滑老道的栾书口才极好,骂人的话也能说成长辈的教导一般。

赵武第二家去的是荀家,拜访了当时的中军佐荀庚。荀庚是荀林父的儿子,他这一支荀氏家族后来以“中行”为氏,成为中行氏家族。荀庚的谥号便是中行宣子。荀家对赵家的关系普普通通,荀庚当时年纪也已经大了,便对赵武很客套的简单说了一句:

“不错啊!可惜我老了。”

荀庚后面没说的一句话应该是“我就不知道你将来会怎么样了”。你赵武帅归帅,以后怎么样就不管我什么事了,我也不想关心。

赵武第三家去了当时位列上军将的士燮家,士燮是士会的儿子,而士会就是那位在邲之战时帮助荀林父说好话出主意的人。士燮和父亲一样,是一个睿智冷静的人,在一些大事上看得比较透彻,这个我们以后会提到。

士家当时与栾家和郤家的关系不太好,士燮心中非常愿意看到赵家能够复兴起来帮助对付栾郤两家。所以,士燮非常客气地接待了赵武,而且对赵武寄语也是语重心长,他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有警惕之心了,绝对不能有骄傲的思想。你的先人就因为骄横跋扈才遭此大难的。为人处世最要不得的就是骄傲自负。”

赵武接着又去拜访了上军佐郤錡,作为郤家的当家人,郤錡自然不想给赵武好脸色。但是他碍于面子,不想把话说得很难听,就说:

“漂亮是漂亮,可惜年轻人还有很多不如老年人的地方。”

郤錡的意思是说,赵武你呀,小屁孩儿一个,跟我比你差远了。

郤錡的话很让赵武沮丧,但他还是沉住了气,去了下军将韩厥的家。重情义的韩厥对赵武的到来非常高兴,他用最好的礼仪接待了他,并对赵武寄语说:

“成人之后一定要学会谨慎啊。做人的关键在于一开始就要亲近善良的人,善人就会引见更多善良的人。这样一来,恶人就没法到自己身边了。一开始就亲近不善良的人,恶人就会又带来恶人,善人没法到自己身边,你也就危险了。”

告别了温厚的长辈,赵武接着拜访了上军佐荀罃。荀罃是荀林父弟弟荀首的儿子,由于荀首的封地在“智”,所以荀首这一支的荀氏家族被称作了“智氏”。荀罃是一个颇有能力的人物,他沉稳老练,日后荣登正卿为晋国重新树立了天下霸权。不过这个时候的荀罃还没有得到提拔,而他对赵武的寄语还是中肯,他说:

“你好好努力吧!对待国君要忠心,具备充分的能力,就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荀罃说的,其实也是他想对自己说的。

赵武最后拜访了郤家的另外两个人,郤至和郤犨。这两人比郤錡还要过分,连客套话都不愿说,郤至直接就骂赵武说:

“瞧你那模样,没什么本事就别出来。”

郤犨则是挖苦赵武说:

“现在年轻人这么多,我可没有空安排和提拔你。”

赵武本来就没想投靠郤家,郤至和郤犨两人说的话把自己的狂妄和傲慢显露无遗,让赵武心中一阵厌恶。

经过这一次走访,赵武很快就看清楚了如今晋国各个卿大夫的状况。士家和韩家是可以依靠的朋友,士燮和韩厥将来定会给自己很大的帮助。荀家的中行氏和智氏现在对赵家比较平淡,既做不了敌人也做不了朋友,所以还是不要太过依靠的好。至于栾家和郤家,完全就是赵家的敌人,将来要对付的就是他们。

不过,此时的赵武年仅15岁,无官无权,要想扳倒栾家和郤家还为时尚早。赵武只能选择等待,等待栾家和郤家自取灭亡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很快就在赵武成年的两年后,也就是赵武17岁的那一年到来了。导火索就是一场决定天下霸权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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