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到站了,底站,我的家。
下车的那一刻,边看到了早早就等在一旁的父亲,他又老了,发间的银丝多了起来,沧桑了,皱纹多了,他穿着破旧的衣物,裸露的黝黑手臂、脖子和脸都晒红了,我知道那是晒伤了,他拖着一双已经有裂痕的拖鞋,脚底板上还沾着已经干了、僵硬了的泥。
他朝我笑了,“回来啦,小朋友。”
“爸爸”我叫他,他的皱纹更深了。
爸爸帮我把行李放上了三轮车,而我坐在了爸爸的旁边,我们回家了。三轮车乒乓、哐当地想着,它也老了,陪伴了爸爸许久,时光荏苒,它的许多零件也开始老化,没动一下,都要发出声响。可家中境况难言,我也和爸爸一样盼望着它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回到家中,我望着熟悉的家,心中少了些许的慌张,多了些安全感。我在家中走来走去,目光贪恋着每一个角落,我满足,也快乐。
可上天只给了我短暂的快乐,我看到了玻璃柜里面的病例,是爸爸的。我不敢看,又塞了回去,我是懦弱的,胆怯的,没有担当的。我颓废的坐在了沙发上,父亲已经年过半百,我却仍在读书,没有收入,却还要父母承担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好害怕,好害怕这个家再发生些什么,我想读书的,我不敢辍学,我怕淹死在唾沫星子中,可家中只有我一个孩子,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他们,我怕他们撑不住。
可我也才刚成年,我不知道,我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阴天的时候,每一丝雨都带着悲伤。我不敢下楼,我回家了,我却不敢面对街坊邻居,我害怕他们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害怕他们一双双窥视审视的眼睛,我对他们的话语存在恐惧,我害怕。
可我还是得去见奶奶,把我带大的奶奶。奶奶总是对我嘘寒问暖的,她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有的时候我总是会怀疑这些好的的真假。
奶奶引着我来到她的卧室,她和我说,她肾上的囊肿今年复查大了两公分,最近总是胀痛。我让她去看医生,她说没人带她去。
奶奶是从小苦到大的,她很不容易,过的也不算好,子女也不算孝顺。在这样一个被金钱所束缚的家庭,亲情真的少的可怜。我说,我带她去看医生,她说我没有钱,万一要手术,她该怎么办。其实在几个月钱,早就和父亲商讨过这件事情,父亲说钱的事他承担,可我也清楚,父母微薄的收入在扣除我的学费之后真的少的可怜,我怕她们为了这些钱,陷入更困难的境地。
可这些话,我怎么敢跟奶奶说。我只能哄着她说钱肯定够的,让她一定要去看医生。可她还是拒绝了我,这让我真的很难受,我很想做点什么,可我连从什么地方下手都不知道。我劝了她很久,可最终还是没有说服她。
我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告诉了堂姐,只能希望堂姐可以说服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