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臻和cici醒过来看到睡在楼下沙发上的几个人，才知道昨晚在她们睡过去之后还有这些糟心的事情，美好的一天似乎都不怎么美好了。
但她们今天排练之后还要赶往上海，举行第一次粉丝见面会。
从练习室离开，沈恬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坐上车，比起姗姗来迟的江映瑶和olive她们，沈恬的装扮简直不要太朴素，头发还是在练习室里徒手扎的，不乱就好，一件白T，一条牛仔短裤，不施粉黛。
“你就穿成这样啊？”天臻直言不讳。机场这种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明星必争之地，把机场走成红毯的都比比皆是。沈恬这一身也太简单，涂了个口红画了个眉毛就上车，还有cici，黑色的鸭舌帽把脸一挡，谁都不爱。
天臻的声音不低，周围也都听见了，沈恬抬眼望去，包括天臻在内，都画着精致的全妆，衣着也都和刚刚练习室里的朴素截然不同，哪怕是cici一身黑，穿得都比她要出彩。这么一比，自己确实好像朴素了一点。
“但我不好看吗？”沈恬无奈地一笑，一手托着脸，撩着头发逗着天臻。
天臻仔细打量，嗯——确实还是好看的。头发也干干净净，脸也干干净净，除了昨晚闹腾了一晚上稍微有点黑眼圈，似乎没别的毛病了。
她高昂的兴致突然消沉下来——
她们习惯性地去迎合现在的舆论潮流，似乎站在这种潮流的顶端就是最好的，但沈恬的简单似乎又给她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她穿得很简单，做的很简单，但她依然做到了出行该有的整洁和礼貌，只不过更生活化罢了。她们花了很精致的妆也好，沈恬愿意这样舒舒服服的也好，无非都是她们自己自由的选择，她有什么资格把这样固化的标准强加在眼前这个本就天生丽质的美人身上呢？
她的眼睛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懵了一下瞬间又清亮起来。沈恬也不知道她都想了点什么，下巴一挑，这个时候才有些不正经的玩闹。
似乎要和cici迎合，临下车时，沈恬蓦然从双肩包里掏出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来戴在头上，帽檐一遮，头一低，昨晚的黑眼圈都啥都看不见了。
嘻嘻，她懒得化妆，自然也有自己偷巧的办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行程泄露出去的，保姆车在机场门口一停下，门都还没开就立刻有一大群粉丝如同尝到花蜜的蜜蜂一样蜂拥而至，把通往机场门口的路堵得水泄不通。从车窗往外望去，立刻就能认出很多熟悉的面孔，还有很多陌生的粉丝，仅仅从她们的口型沈恬就知道这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沈——恬——”微笑着的扁平继而是呼喊般的滚圆，仿佛只是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就令人心动。
公司给她们配备了保安，机场也顿时有保安出动，几个穿着制服高头大马的人拦在粉丝面前，硬生生是从车前挤出一条道来，沈恬看着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挤来挤去的人群，看着所有人的呼喊和迫切，看着一张又一张迫切的面孔在她眼前闪过，竟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除了微笑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拥挤的人潮里，她的动作除了引发粉丝更迫切的跟随似乎于事无补，人潮比她第一次路演时所面临的更多、更汹涌，也更热切，就像一头温热的野兽，带着满心欢喜想要把她吃掉。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猛然间横亘出一点难受。
江映瑶坐在门口，首当其冲地打开门。
“江映瑶——江映瑶——瑶瑶！瑶瑶！”仿佛是成千上万的人在喊，江映瑶的出现就像一只猎物出现在兽场，各种相机，手机的闪光灯不停，还有无数只手从各个地方探出来，想要触碰到这个梦想中的人。沈恬就看着江映瑶一脸微笑地穿过狭长的通道，一面和周围的人握手，一面朝周围微笑，引发一阵又一阵赞美。
而跟在天臻背后，最后两个身影一个白色的鸭舌帽一个黑色的鸭舌帽，都是低着头仿佛见不得人的样子，只有沈恬压着帽子稍微抬起头张望四周的时候，尖叫声几乎要将她淹没。
“沈恬——沈恬！”“甜甜！看这里！”“沈恬——沈恬——”
沈恬只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就又重新低下头。仅仅因为她的一个抬头，就让身旁这位保安大叔差点顶不住不断往前拥挤的人潮，她真的是负担不起这样的危险。即使她低着头只能看到鸭舌帽下的路，也有无数只手另辟蹊径从底下探出来，甚至有些还迫切地想要去摸她的大腿，瞬间就让沈恬觉得自己以后绝不会再穿短裤过机场。
她垂下来的手把那些伸出去的手一一挡回去，总算是渡过九九八十一难进入安检，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宁静了许多。虽然她能够想象到starry有人气，但确实没有想象到starry的人气已经达到了堵机场的地步，这也……
但所有人都一脸欢笑和满足，似乎方才的疯狂才应该是应有的待遇。沈恬把心里的那点烦躁挥去，从随身背着的双肩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本《五三》。
紫色的封面，金色的大字，瞬间吸引周围的目光。这扑面而来的知识的芬芳猛然间让她们想起眼前这个女孩也只有16岁，还应该是高一升高二的年纪。
两年后，她也要参加高考——明年六月就是选考，堪堪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虽然她已经提前学完三分之二的内容，但阔别书本这么久，纸张的粗粝感仿佛能够透过指尖一直传到心坎里。
舞台和书，她终究一个都割舍不下。
北京飞上海两个小时左右，刚出过道就能看到门外拥堵的人群。
“这谁啊？又哪个明星啊这么大阵仗？”
“starry啊，你不知道啊，就之前那个《制作人》出道的女团，啧啧啧，这粉丝多的嘞，机场门口都要堵住了，咱们还是快点走，不然等会儿要挤死的。”
“哇！是starry欸！我今天是什么运气，竟然看到沈恬了！”
“你说明星就是明星，过个机场呼啦啦一圈人围着，这条道都要被堵着了。”
沈恬同样带着那顶鸭舌帽，隐约听到同一班飞机出来的乘客的窃窃私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说不出是什么感情，隐隐骄傲却又隐隐害怕。
只是一趟飞机的功夫，“starry现身机场，奔赴上海见面会”的娱乐新闻就已经出来了，沈恬看着于娟转发给自己的那十几篇报道，各个角度的照片，照片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群粉丝，江映瑶她们都在热情地笑着和四周打招呼握手，唯独她和cici两个人带着两顶鸭舌帽低着头，仿佛见不得人的样子。
手一划疯狂往下翻，目光最终落在一个灰色头像一行的文字上“机场耍大牌！！！”
评论还有十几个赞，戳地沈恬有些心窝子疼。
自动感应门打开，就立刻有粉丝围拥上来，哪怕最前排的粉丝想要克制住上前的欲望，后面不断往前挤的浪潮也不禁令人踉跄。
“沈恬！沈恬——”沈恬就看着最前排的一个女生双脚一别差点就要跪在地上了，一个箭步冲到包围边上两只手撑着她才勉强稳住身形。
“小心。”眼前的女孩一脸呆愣，看上去也就没比她大两岁的样子，挂着沉甸甸的相机，身量却比她还要娇小，看她站稳了身形，沈恬终究还是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要来了。”
沈恬的声音在欢呼的人潮中并不显眼，但在一心只盯着她动静的那一圈粉丝来说却如平地惊雷。那个被扶起的女生一直愣着，周围人看着沈恬的样子神色却渐渐复杂。
嘈杂中这样一句有些心疼的话，没有任何相机能录下来听清楚，却一下子戳到她们心坎里去。她们瞬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觉得幸福还是觉得委屈，她们千里迢迢地奔赴到这里不是为了听这样一句回绝，但这样一句回绝却又的的确确是真心的关爱。就像是一盆冷水突然浇到头顶，本不觉得拥挤的人群瞬间仿佛能把浑身骨头都压垮，那个对她们说“以后不要来了”的身影已经走开，所有的人群都追着那七个身影离去，只有她们的脚步变慢，甚至有些踌躇。她们第一次认识到这件事：给予和需要或许并不完全对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