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会认为我是位与众不同的乞丐,我想我有着“丐”世才华,更何况怀揣着加盖重点大学印章的文凭。不过沦落到此也不稀奇,学古代诗词研究专业的人根本找不到工作,更何况北大都出卖猪肉的人才,也不消说那位被媒体广泛报道的饿死的叫王小林的大学生。直到我走向了消极,我渐渐觉得城市的一切都似乎与我无关,这里冷淡的灯光、僵硬的柏油路、蛛网般的电线、如蚁的人群等等都与我无关,而我只不过是踽踽独行在人世的乞丐。
不过,那个雪夜倒是我人生中蛮不错的经历,改变了我一贯的消极状态。
1月,凛冽的寒风在桥洞口呼啸,而我如虫豸般蜷缩在桥洞里,衣衾似铁,难以入睡。更深夜半,饥肠辘辘,我必须出去寻找食物。我一走出桥洞,纷飞的大雪朝我涌来,我必须顶住寒冷蹒跚而进。直到缕缕酒气沿着我的鼻孔唤醒了我僵寒的神经中枢,我勉强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朝着酒气传来的方向奔去,就如吉卜林在《丛林之书》里描写的狼孩和狼群春奔一样激动。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蹲在酒店外喝得酩酊大醉的大腹便便的胖子,他攥着酒瓶摇了摇,里面还传来了点酒翻滚的响声,不过不会剩下多少酒了。他应该给我留点,我一步步向他逼近,这时他突然抱起酒瓶大喝一口,尚未下咽顿时涕泗横流,酒就浪费了(从他嘴里流了出来),他自言自语着说:“你说你爱我,骗我,骗我的钱骗我的房,现在还嫌我胖。”然后又是痛哭流涕。就在这一瞬我夺走他的酒一溜烟的功夫逃走了。
我蹲在路灯下把酒喝进了肚子,我也不愿去想那个失恋的胖子究竟如何了,我只是觉得喝完酒浑身发烧非常暖和。大风掠过,雪花在路灯下翩跹起舞。我倚靠着路灯良久,渐渐又觉得有些冷,如果在这里蹲一夜明早肯定有清洁工人来为我收尸,我必须回到桥洞里去。当我重新蜷缩在桥洞里,深深吁一口气,备感舒畅,良辰美梦将降。
我梦见自己当年跨进大学校门时的喜悦,梦见自己走出大学校门时的茫然,也许我和王小林一样懒惰,所以踏踏实实地做起了乞丐。其实乞丐也不全是穷人,比如一些缺胳膊缺腿的,他们起初有幸受到世人怜悯每天都能讨几百元钱,可是后来遭受冒牌残疾乞丐的冲击使他们的信誉度大大降低随之收入也有所下降。想想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其中不乏从善如流之人,我一度在一家化妆店门口乞讨,足足蹲了一个小时,最后店主砸给我了两百元,使我过上了一周的小康生活。这次我又梦见了那个店主,她眉清目秀地朝我走来万分慈祥地对我说:“这次给你三百,请你以后不要蹲在我门口。”我拿着钱满怀喜悦之情离开。
翌晨,天蒙蒙亮,我从桥洞走出,面对着白茫茫的世界伸伸懒腰。新的一天,又是我乞讨生涯新的起点。我走到昨晚那个酒店,外面停着一辆警车,有一群人在门口围观,一个警察说:“不是凶杀和自杀,胖子已经冻死了。”我心里一颤又继续前行。
我衣衫褴褛地定在了光明大厦外面,这里人流量大,是乞讨的好地方。光明大厦外墙壁上有个大荧屏,平常都是播放广告的,今天却是电影。
女主角问:“前路依然遥远,我们何以行走?”
男主角答:“我们当义无反顾!”
我想,我应该把这对话当做至理名言,为我未来的行乞人生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