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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藏在心底的花们

两棵树

办公室外有两棵树,蓬散的桃树,笔挺的玉兰。

每年似乎同时开花。小心地用了“似乎”是心虚,一向迟钝的我,每年注意到它们时,就已一树怒放的粉红,一树害羞如白玉,还真没留意到谁先来谁又后到。

桃树具有少女情怀,所有的浪漫与心事,无遮无掩,一股脑儿都捧到了你的面前,一树繁花,满眼粉红,接纳不接纳,随你。玉兰则走了另一极端,沉静高贵地矜持着,内敛含蓄地伫立着。不试探,不靠近,远远地,只在静默里等待。“等待”二字或许都是我的多情,它似乎已沉浸在独处的美好里了。

我不大喜欢凑近桃树,尽管她热情地张扬着,殷勤地舞动着。

一是怕她自来熟,一见来人就黏上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二是嗅觉有意见,太近,浓郁的花香近乎刺鼻。三是视觉不愉快,太近,繁盛的碎花会占据你整个视线,进而霸道地占据你所有的心理空间,你会有种被淹没的恐惧感。

倒是常常牵挂并看望不召不唤的玉兰,也不介意她的拿捏,或者,冷艳,她好像有种不可抗拒的气场。

常常先是远观,觉得秀气得失真。像求证般靠近,再靠近,甚至走到树下,伸手,有点胆怯,——想摸摸那看上去有着白玉般质感的花瓣儿。与玉兰处,视觉极舒服:不娇不艳,不蔓不枝,不言不语,以至于只留下我在树下,任凭欢喜漫上心头,荡漾在脸颊。

人这种生物无论面对什么,永远都摆不脱一个臭毛病——喜欢对比,喜欢一厢情愿地瞎琢磨。就像此刻的我,看着桃树与玉兰,立马丧失理性,陷入对比中。

说桃树香味重,只怪自己太贪距离太近。后退,再后退,到了合适的距离,深深吸一口,会觉得“芬芳”不是形容词而是调皮地挠着心儿的动词。玉兰树小花少,即便憋足劲地开,也连不成片啊。

把桃树跟玉兰比,不管偏爱哪个,都像让黄牛跟猴子比,嫌黄牛太大不精致,嫌猴子太小难承重,哪有可比性啊,倒是比出了人的幼稚与无聊。

不比了,继续观赏树吧。

有些人就像桃树,打眼一看,魅力无穷,靠近,肤浅聒噪得让你窒息,美感顿失。有些人像玉兰,即便跟自己,也朵朵分明,不拥不挤,开得从容而宁静,给彼此以空间。桃树那样的人,自我膨胀到没有对方的空间;玉兰那样的人,谦和到将自己压缩让对方随便。

人呀,孤寂时喜欢抱团取暖,欢愉时又容易自我,所以有时喜欢桃树有时又离不开玉兰。需要别人的陪伴,又不愿意完全敞开心扉,适当的距离是相处的前提。太近了一转身就会伤了彼此,太远了没个呼应少了慰藉。桃树过于热情,玉兰恰到好处。

呸呸,思想又抛锚了,又胡思乱想了。

干嘛要对比?那两棵树倘若知晓,是伤心还是嘲笑?

桃树顾自灿烂,玉兰顾自静默,彼此无碍,干你何事?喜欢就多看,厌倦就走开,树们是挽留你看,还是花们祈求你赏?纯粹庸人自扰,幸亏没扰到眼前的树。

树的心花的情,浮躁的我们哪里有资格解读?哪里又解读得明白?

桃树张开所有的手臂捧着花送给你,玉兰高高挺立不惊不扰,美得各具情态。站立树下肆无忌惮地讨论树,宛如当面对人指指点点又无实质帮助,脸红不,心亏不?

你喜欢或不喜欢,它都在那里,努力地顺从着自己的意愿,好好生长。

仅此而已。

就你多事。

嗨——,人就这毛病,自己该干的都干不好,却有心情有精力看别人笑话,甚至,看树笑话。

生命一次,美丽一次

也不知是在哪一天,我家养的仙人球上突然冒出一个小芽儿,原准备扳掉,转念又想,算了,它原本就不引人注意,随它去吧。

过了半个月吧,小芽儿长得已有小拇指般大小了。一个月后,又冒高了一大节,像根绿柱子。记得我当时还开玩笑道:“任它疯长去,看能成啥精?”

“妈——,好漂亮的花!”那天下午六点左右,随着女儿一声惊叫,我跑了出去。

——仙人球上的绿柱子开花了!淡黄色,花朵很大,几乎是从绿柱子中间绽开的,淡淡的花香飘散着,很美丽!

沉醉其中好长一段时间,才想起同样爱花的好友,忙打电话邀她来分享这意外的惊喜。她匆匆赶来时,花瓣已合拢。——不会只开几小时吧?兴许明天还会开。

我想错了,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她就耷拉下来,彻底得让人心疼和绝望:整个儿软软地垂下来……我心里只觉得很是遗憾:两三个月的努力,只换取了那几个钟头的灿烂。仙人球,你有思想吗?这,就是你乐意接受的生活?

一连好几天,我满脑子都是仙人球上那朵只开了几个钟头的淡黄色的花,只觉得大自然太不公平、太残忍了,——从迎春花到梅花,都可以泼泼洒洒地怒放,为何只对你这般吝啬?莫非大自然也如俗人般只愿锦上添花不肯雪中送炭?

直到今天,我看到了另一种花,才理解了你。

依米生长在非洲的戈壁滩上,花呈四瓣,每瓣自成一色,红白蓝黄。在那里,根系庞大的植物才可能得以生存,而依米的根,只有一条,蜿蜒盘曲插入地底深处。通常,它要花费五年的时间来完成根茎的穿插工作,然后再一点点积蓄养分。在第六年春,才吐绿绽翠,——仅仅两天,花朵便同母株一起香消玉殒!

仙人球的花和依米何等相似,一次,仅仅是极为短暂的一次,却需要长时间坚忍不拔的进取和历尽艰辛的跋涉,以至耗尽毕生的精力!可它们似乎以其独特的生命方式向我们召告:生命一次,美丽一次,只一次,也便无怨无悔了无遗憾!

人生的道路远比仙人球、依米小花漫长,是因为漫长而迁就放纵自己,抑或是因为漫长而懈怠浪费生命?一个个旭日已升的良辰,我们还在蒙头大睡;一个个清爽的月下,我们竟兴致极高地在“长城”上厮厮杀杀;心情好时,“人生得意须尽欢”,以此为由寻找所谓的快乐;心情糟糕时,又以娱乐排遣忧愁。——我们从未考虑过用“开花”来诠释自己生命的价值,还抱怨一无所获。

小小的仙人球,你让我看到了自己那歪歪扭扭的脚印,帮我读懂了生命,——生命一次,便要美丽一次!

缝出一朵花

我一直不知道,是因为外婆有颗玲珑心才手巧,还是手巧心玲珑?儿时的我,喜欢静静坐在一旁,看外婆做活计,也就是拾掇废物——错了错了,我这样说外婆肯定会生气的:在她眼里,就没有废物,只有待用的宝贝。

找人讨来书店里打包书捆用的塑料编织袋,先染色,红的绿的,当然还有本色的白。晾干后,忙里偷闲,外婆就编出好几个篮子,大的小的,方的圆的,绿的草红的花。外婆似乎不喜欢独自占有,编多了就送亲戚乡人。我有时想,外婆的好名声,是不是就这样散东西得来的?

输液管那时稀罕——有点小病,谁看医生?都扛着。也不知她从哪里讨来一把输液管,冲洗干净后,只借助豆子、纽扣、火柴棒,就编成各种动物:蜗牛、蜻蜓、小金鱼、螃蟹、小兔子、小狗……只要我能想到的,外婆就能编出来,很是好看。

看着外婆用小剪刀剪出俏丽的花纹,绾来绕去,插进拉出,初具形样了,再打扮几下,小动物就栩栩如生了。是那些形样都在外婆心里,单等着外婆唤醒?还是外婆的手上有仙气?有一次我看得痴呆了,不由得伸出小手,轻轻在外婆手背上摩挲起来。外婆笑着说,小傻瓜啊。

炕头的小包袱里全是碎布片——调整好花色,外婆就做成好看的书包、坐垫、门帘,反倒比整块布做出来的好看。

碗儿盆儿补过后再破损,就退出厨房了,外婆就让它们充当花盆……用外婆的话说,过日子哪有废物,竹笼破了还能当柴火烧。

已过上小康生活的今天,我常常想起陪伴在外婆身边的日子,想起外婆常唠叨的那句话:只要勤快,烂日子也能缝补出一朵花——就怕懒,懒了,日子就过到底喽。

满意的状态

从来没有进入自己满意的生活状态,不论简单的物质,还是丰富的精神。对生活的要求真不高,只想妥妥地安置我的书们,让她们能比我这凡体肉身舒服点。说白了,物质可以贫乏,精神不可窝囊。

事实是,我那可怜的精神似乎一直没有舒展过——

二十四年前刚参加工作,分了个宿办合一的小单间,十五平米,陈设极为简单:

最里面是从两堆砖支起来的床板,床板对面也是铺砖当底座、上面放置一个超大箱子——叠放衣物床单被罩等;进门即是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工作必需品,每天备课批改作业;床板与办公桌之间是个收纳锅碗瓢盆等做饭用具的小柜子,米面油及菜们在紧旁边的大纸箱里,冬天还得生个大铁炉取暖……

感觉房子里的每样东西,都缩手缩脚动弹不得。我一度猜测,精神脆弱或过于崇尚自由的,看看那狭窄拥挤的场景定会崩溃。物质世界已经如此拥挤,精神世界——三大箱书——只好委屈地蜷缩在暗无天日的床下。

那时的我最最华美的理想就是有个书架,把三大箱书从潮湿的床下请出来。如今想来真可笑,即便有书架,又放在哪里?

床下潮湿,又是纸箱子,每年暑假,总会找两三天时间,把书们摆满宿舍前的砖台子,晒晒太阳,防潮。摆时,每一本如何来到我身边,在哪里又如何淘到,便又跨越时空的阻隔清晰起来。

那时想查个资料,真是翻箱倒柜,以至于床头堆了很多书,好在一个人,睡觉也占不了多大空间,遂宽容了书们床上撒欢。

后来,换了个大点的房子,刚好一朋友退下来个书架。是半夜,欣然取回。不很大,竹的。书已经变成了五箱子了,书架容不下那么多,立马连夜挑选。哪些书值得上架,哪些书没实力挤上去?真是为难。换来换去,拿不定主意,每本书都是因为喜欢而请回家的,立马分出高下来厚此薄彼,真于心不忍,颇感为难。

奇怪的是,有了书架,很多书摆在眼前了,牵肠挂肚的,却常常是依旧在箱子里的书,如同当妈的总牵挂日子过得不好的孩子。

不久,孩子来了,一个孩子相当于一个兵团啊。各种启蒙书开始侵占书架,放儿歌的录音机也挤上了书架,各种玩具也拼了命挤上书架,书架对我的书们,又形同虚设。而顺手放在床上的书,随时可能被七八个月大的小家伙处以极刑。

而此时我的精神世界已经进行了大洗牌,托尔斯泰、莎士比亚、马尔克斯们已经被儿子挤得无处落脚。在为儿子编写着蹩脚拗口的儿歌时,无意间瞥见《老人与海》,心里很是愧疚。每每等到孩子入睡后,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才泛活了。

再后来,买了房,三室。儿子必须有独立的一间,父母来了应该有家的感觉。得,房子完了。买房前想得热血沸腾的是将有一个书房啊,为了不太亏欠自己,最后在父母的房子里做了面墙般大小的书橱。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理想的宏图仅供参考,生活总与其风马牛不相及,非但不可较真,还得傻呵呵地继续赶路。站在那么大的书橱前,想着所有的书们都可以体面地存在了,挺知足的。才发现,多年奔波,一个家挪到另一个家,书被借走没还而我已调离原单位。如此几次,以至于书们散失很多,所剩只有两箱多一点。

回首,我跟我的书们一直没有处在满意的状态,可我已从一个文学爱好者成为文章屡屡被选入了中高考试卷的作家。在从不满意的状态下,我并不曾背离初心,一直艰难地与书相亲相爱,直到自己开始一本一本地写书。

或许,更多的人,从来都没有过满意的状态,只有饱满的心情吧。

快乐不打折

看着现在的孩子不是趴在电脑上就是玩手机,心里莫名地就升起一股悲哀:物质的充足冲淡了精神的享受,让快乐打折,使满足褪色。

我们曾经很贫穷,贫到总为吃穿发愁,到了地里就想着什么可以填进小肚子;穷到将铅笔头插进竹杆里为了用得彻底,拿起一根小树枝就可以在土地上画画写写巩固所学的知识。可不管怎样的贫与穷,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快乐。

还记得我都五岁了才第一次吃到罐头,还是准备参军的舅舅带到我们家的,桔子罐头,桔子瓣像鱼一样漂浮在汁儿里。

娘将爷爷奶奶叔叔婶子堂弟都叫到我们家里,才郑重其事地让爹拧开了那瓶罐头。好像是一人吃了一口还是两口,总之还没有尝出味道,就吃完了。

我跟堂弟乐得满脸通红,长大嘴巴哈着,好像空气里都有了桔子的味儿。以至于此后几天,我见人就伸舌头哈气,告诉别人我吃罐头了,桔子的,问人家香不香。而那个罐头瓶,则成了我的“百宝瓶”,里面放着我得到的各种弹溜,各种纽扣,各种小玩意。每件东西取出来都有股桔子的香味儿。

一瓶罐头,让我快乐了好多天。

记忆里,我们家拥有第一辆自行车是75年,还是从一家比较阔绰的亲戚家买的二手货。自行车到我们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托着我跟二哥去了二百里外的外婆家。

车把上挂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是夹着辣子的馍馍,我们路上得吃。爹将五岁的我抱上车梁,他自己跨上去,一脚踩着地,娘再把七岁的二哥抱上后座。爹脚一蹬地,我们就出发了。

时间久了,坐得我的屁股疼,就不停地动着,爹就喊了,“不要动不要动,动了车头就不稳当了”。我实在受不了了,爹就停下来,让我跟哥哥在路边玩玩,他也歇会儿。我们摘野花,捉蝴蝶,而爹则满脸疼惜地擦着自行车。

爹一脚踩着地,让哥哥爬上后座,我们就又出发了。

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我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风景,看到铁轨,哭着闹着硬要爹等到火车来了再走。

后来两三年里,都是爹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们去外婆家,而我所有的兴奋与快乐就是途中。途中休息时的玩耍,沿途遇到的人或事,满心都是期待的欢喜。有时还跟二哥比赛跑上一段。

也是在我多年后依旧无比兴奋地回忆着那段日子时,爹才告诉我,那是为了节省车票。

那辆自行车是爹的专人坐骑,他很疼惜,有空就擦自行车,都不让娘学,说去哪里有他就行了。

九岁的大哥是不能跟着去外婆家的,没地方坐呀。可大哥却在悄悄地打着自行车的主意。趁爹跟娘不在家时,他就悄悄地把自行车推出去,在打麦场学着骑。我和二哥都知道他经常把自己跟自行车一道摔倒在地,他一起来即使疼得呲牙咧嘴第一个看的也是自行车有没有划痕。他给我们编蝈蝈笼子,给我们许诺会骑了就带我们去玩,让我们不要告诉爹。有一次把膝盖都摔破了,流了很多血,疼得半天都没站起来,却还让我们替他仔细看看自行车。

大哥会骑了后,真的兑现诺言,带着我或二哥在打麦场转了几圈。

多年后,我得意地跟娘说时,娘笑了,说就你们,肚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你爹能不知道?你爹给我说了,不要管,男娃,不怕摔就好。

大概是我八九岁时,家里有了一台小收音机,我们每天都听评书,《杨家将》《说岳全传》《隋唐演义》。时间久了,正听着没声音了,一着急就拍打小匣子,又出声了。于是就有了经验,没声音就拍打,拍拍打打就又响了。

又过了三年,家里有了台二手黑白电视。正看到精彩处,我想去厕所了,就闹着要关电视,说等我回来才能放:以为关了电视,打开后就会接着放。可回来后,打开,剧情变了,就以为是哥哥们趁我没在时偷着看了。

都十一二岁了还那么幼稚,是够傻的。

似乎看了有一年时间,就出问题了,二手嘛,满屏幕都是雪花片。嗨——,拍拍打打这种方式照样用。

以至于多年后用电脑写作,突然死机,我第一反应就是拍打,儿子为此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于是我就开始给儿子讲我儿时的快乐,直听得他满眼羡慕……

把日子过成花

记忆里,再清苦的日子,母亲也能让它开成花。

四十年前,熬米汤粘锅底了,母亲是不会立马洗锅的,灶下再加把火,软火,悠悠地着。我们都拥挤在锅边:像变魔术般,先是紧粘在锅底的米饭干了,变黄了,眼看着四周就翘起来了,不一会儿,整个锅底粘的米饭被烤得屁股发烫,蹦了起来。母亲夸张地拍一下手,欢喜爬满脸颊,把那么大的“锅底”拎出来。哇——,吃第一口的是案板。小心地切成片,刚撒上盐巴花椒粉都等不及搅拌一下,我们的小爪子就上去了。脆生生的,可好吃了。

多年后拿起锅巴,才知道节俭的母亲早已给我做出了无任何添加的绿色锅巴。

母亲更是菜尽其用。

每一次,葱吃完了,她会把葱胡子洗干净,晾晒着。谁受了凉有了寒气,葱胡子一煮就可以逐寒。蒜要出芽了,没事,不急,干脆养成蒜苗吃。碰到切剩的萝卜头,母亲就放在碟子里,倒些水,单单等着发芽了。白菜,母亲总是一层一层剥着吃,剥到小如手心大时,感觉像翡翠般,最得母亲的厚爱。她似乎从来不把白菜吃完,白菜心就放在碗里,倒些水,等着绽放开花了。灰暗的厨房,窗台却因了母亲的爱美,多了景致。

而今流行的水养,不就是母亲当年的做法?爱美的人,会一直欢快地走在前面,哪里会落伍?

母亲几乎没买过花盆,养得花花草草倒摆满了院里的花墙。

破损得无法继续奉献自己的洋瓷盆搪瓷盆,瓦罐,碗,木箱子,都被母亲用来养花种草,蛮接地气的。花呢,也都是极寻常的:铺盆草、育儿花、烧汤花、厚脸皮、蝎子草、薄荷、打碗碗花、菊花、芍药等。

院子里长满花花草草,看着都柔柔软软,人又哪里会脾气火爆?大点声都怕惊扰了花草们欢喜的笑脸。或许真有花草有关,我们一家人性情都比较温和,——宽而容,自然平而和。

母亲喜欢收拾家,她常说,穷家富家,就看女人勤快不。她的巧手,常常化腐朽为神奇。

花花绿绿的毛衣毛裤穿旧了,母亲拆了后钩出来色彩明丽图案也不错的毛线毯子。记得更早的时候,方便面还是稀罕的吃食。母亲突发奇想,收集了很多方便面袋子。剪开,洗干净,而后剪成一条一条,折叠成一朵一朵的花儿,串成了好看的帘子。大小雪碧饮料瓶,她拿起剪刀,一会儿工夫,就成了一束俏丽的花。建筑工地用过的小轱辘,母亲钩个套,就是坐凳。

在母亲眼里,压根就没有废物。她过日子,好像很少扔啥。她老说,放对了地方都是宝。

母亲把日子过成了花,我们就都生活在了芬芳里。

幸福的耳朵

相对于劳碌的手疲惫的脚,我的耳朵最幸福。偏偏她还最无私,又会万分慷慨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幸福快速传递给心,——我的心才是最最坐享其成的家伙。

回乡下看望老父亲。

巷子口,俩老姊妹在闲聊,说到巷子里一年轻人寻短见的事。“活在世上,谁还能遇不到难事?天无绝人之路,都是人自家往绝路上走。”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我,说这话的是雪花婶,她满头银发,一脸风轻云淡。雪花婶还不到二十七岁时,丈夫在一次意外中故去,留下三个孩子,最小的才几个月。极端贫穷的岁月,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拉扯仨孩子的艰辛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出的,如今不也都个个成人个个出息了?

挺一挺,就挺出了一条路。

哪有绝人之路,分明是自个觉得已是穷途已到末路,不愿再走。心先瘫了,散了,脚底下就不得劲了,就疲沓了,就懒得走了。

正在咖啡厅跟朋友闲聊,突然听到一个很高的声音。

“你到街上瞅瞅,两条腿走路的,哪个不是满心委屈?”说话的是个满脸沧桑的中年女人,她对面坐着一个十八九的小伙子。“这社会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大家的,人人都想咋就咋,不全乱套了?……”

突然脸红了:常常觉得全世界的委屈都揣在自己心窝里,好像自己是最最憋屈的人,看什么都不顺眼都不舒心,哪里会由己及人地想到“两条腿走路的都满心委屈”?

不要把自己的委屈膨胀到无限大,谁会想起给你使绊?大家真的都给你使绊,你该多醒目多重要。

一句不是说给我的话,却让我醍醐灌顶走出了狭窄的自己。

感谢那次聊天,让我对同济大学的马博导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从来没有因选择而为难的事,他的世界明朗到黑白分明。

很简单,要开车,哪怕你劝破嘴皮子他也断然不会沾一丁点酒;他说,人得有敬畏心,心里得有把尺子。不敢把规则当摆设,无视它就会被惩戒。

他说,一见面就给你拍胸脯,说遇事找他帮你摆平的人,最好离他远点,——咱本身就守规则,不需要摆平什么,把自己摆放好就行了。而那种人,其实就是挑战规则的人……

他一脸平和,语气舒缓,不偏激不沉重,一副穿过大风迎过大浪的气度。

耳朵听见,心里沉淀,看似风平浪静,常常尽是芬芳。

耳朵越幸福,心儿就越舒适。

记忆里那些善解人意的树

目光每每从树上抚过,心儿就变得异常柔软:世界上没有丑的树,没有令人生厌的树,只有善解人意到足以承受一切的树。记忆深处挺立着一棵棵骄傲的树,那些树在一次次回忆里越发葱茏。

母亲说,那时你哥才九岁,再闹情绪再撅嘴巴,上学时也得拉上不到四岁的你姐。又添了你,全是吃闲饭的嘴。我得下地挣工分换粮食吃,就只能带着你出工干活。到了地头,用布带子把你绑在树身子上,大家伙累得黑水汗流的,都打趣说你最幸福。你那时真乖,很少哭。可能是饿吧,抓起土疙瘩就往嘴里送,常常满嘴都是泥。那会儿地头都有树,到哪块地里干活就把你绑到地头的树身子上……

在母亲的讲述中,一棵棵树就在我眼前生动起来了。难怪我这么皮实,原来是跟树打交道多,有树的“不记疤只顾长”的性子。

母亲又说,我在家里忙着干活,你爬来爬去还是不安全,一不留神你就爬出家或爬到后院。好不容易把你塞进摇摇椅里,你一摇一晃就翻了倒了。我觉得还是把你绑在院子中间的树上心里才算安稳。你都一岁多了,能走了,我还是忙,还是顾不上跟着你跑,还是把你绑在树上……

母亲扬起了手臂,手背从眼睛上抹过。我拽了一下她的衣襟,说没事没事,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母亲又说,怕是落下了毛病吧,你都几岁了,一做错啥事,就跑到院子里的树底下,紧紧地抱着树,小小心心地看着大人,以至于大人都不忍心打你骂你了。

难怪我看着院子里那棵树觉得很是亲切,原来有感情。

村头池塘的半腰处也有一棵树,竟然与池塘的水面平行。夏季池塘水多时,我们女孩子里胆大点的,就小小心心从树根往前爬去,差不多了,就分坐在树杈间,小腿儿很舒服地划拉着水,很是惬意。不过池塘里不安分的小子们满肚子坏水,扯着树枝晃呀晃,我们吓得尖叫不已,害怕又刺激。更有甚至,赤条条从水里就爬上柳树,羞得我们赶忙闭上眼睛。也有厉害的女生,兜里揣满土疙瘩,随时袭击在池塘里游泳的看着不顺眼的傻小子。欢声笑语就在池塘上空荡漾开来。

常常想起池塘边的那棵树,它该不是为了贪玩调皮的我们而生?

似乎每次外出遇到滂沱大雨束手无策时近旁总会有树,那时也总会忘记有雷电不敢靠近树的常识,所幸有惊无险只有感恩。似乎登所有的山时,哪怕是石山,有烈日的狰狞就有树冠的体恤,即便烈日炎炎对所有的山也没有畏惧。

似乎,只要需要,就会有树,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回望,那些最善解人意的树啊,依然在记忆里郁郁葱葱。

藏在心底的花们

晨起坐在书房,透过窗子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突而想起儿时,“花儿”无处不在。那时对于美好的向往,并没有因为贫穷而打折扣。好像所有的快乐与美好,都是从母亲嘴边溜出来的。

不信?随我穿越几十年的岁月看看去。

母亲切葱时会说“妈给咱切葱花”,葱白在她的刀下显得很听话,就那么一圈一圈倒下去,倒成层层绽放的花。红萝卜也很可爱,母亲高兴起来,也会给我切个萝卜花,玩后进嘴,美了眼也甜了嘴。

童年的美好离不开母亲。母亲是极睿智的导演还是聪明绝顶的魔术师?没有道具也可以让我的童年欢声笑语四处迸溅。

母亲说话似乎离不开“花”。菜已吃完的碟子,她也会说有“油花花”哩,不能浪费。几乎是水煮菜,天知道有几滴油。可母亲的“油花花”一出口,我们就挣着抢着用馍将碟子擦拭一遍而后吃了沾满油花花的馍块。

连一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馍渣渣,母亲也叫“馍花花”。她会说,看,把馍花花掉桌子上了。好像每一个馍渣都是绽开的花,都在冲着我们憨笑,都在说,看,我们也是花,要珍惜哟。

或许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吧,从小,我似乎一听到“花”,心地就异乎寻常地柔软,就无法抗拒,满心里只有疼爱。哪怕是——

“水花”。

火炉上放着锅,水开了,咕嘟咕嘟翻滚着,像极了大朵大朵的花。母亲并不急着做下来该做的事,她会说,看,大水花,多精神。多年后看一篇文章,作者惊叹于西北地区的人把白开水叫“牡丹花水”时,我笑了,心怀美好的人,看啥都像花,不是吗?

还有“冰花”。

下雪后结冰了,窗玻璃好像炸裂了般,嘘——,“炸裂”这个词儿若被母亲听见,会训斥我的。老一辈人都叫它“窗花”,母亲哪能例外?例外的是,母亲会陪着我看它,用最简单又最神奇的语言描绘它。至今还记得母亲临了的惊叹,“谁能都能不过老天爷”。

我从来不会歧视农民,他们没有云里雾里的空大,他们的朴素是穿过浮华直逼真理的。这点认识或许就源自母亲吧。

即便去地里除草,母亲也会先感慨野花开得真好,只遗憾开错了地儿。她会说,再好看的花,开错了地方都恓惶了。继而会说,再聪明的脑瓜,用错了地方也一样。似乎是敲打我的。

我求学生涯的第一个书包,是我看着它出落起来的。母亲打开炕头的包袱,里面都有碎布片。

“来,咱给你做个‘集花书包’。”

听听,把花儿集中起来的书包,想想都好看得要命。我就趴在母亲盘着的腿上,看着她从碎布片里挑出颜色鲜艳的布片,拼成花朵样,一针一针缝起来。炕上就多了五颜六色的布花朵,再拼起来,就成了“集花书包”。我背着她可骄傲了,比起那些母亲用一整块布做的书包,好看多了。

将贫穷的日子变成花的盛宴,沉淀在记忆里,至今温暖着我,这就是贫穷的岁月里母亲馈赠给我的礼物。

就味道

从来都不知道,味道,还能像吃馍就菜一样地就,就出更多的味道来滋养自己的心。

——题记

多年前,母亲还在,我接她来城里住。

有一次我在街角找到她:

她就靠在街边护栏上,看着不远处。那里,有个中年男子在卖炒凉粉。我悄然侧过去看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泛滥着笑,很酣畅很享受的笑。一扭头瞥见了我,她显得很不好意思,也冲我笑了。只是,这笑打了很多折扣,更多的倒像收敛着的小心。

想吃?买碗。我问她。母亲摇摇头,只说,葱花味好闻。就随我回了家。

又一次,看见一楼大姐手忙脚乱烟熏火燎地生节煤炉,母亲就站在近旁。有些贪玩的烟儿淘气地舔着母亲的发丝,轻吻过母亲的脸庞,才欢笑着四处散开。母亲一脸乐呵依稀可辨,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大姐拉家常。

这人一老就迟钝了,一定是的。我拉着母亲说,赶紧躲开呀,熏的呛的呆在这里干嘛。母亲一摆,挣开了我的拉扯,说,柴火味闻着香。

我晕!

有次我在人家正除草的花坛里找到母亲,她竟然是蹲在除过的草中,手里还抓着一大把青草凑近鼻子。我的天,当时真的惊吓了我:她拄着拐杖我都担心不安全,还放了拐杖蹲下去?

搀扶她起来时,她还一脸沉醉地说,这下闻美了,草的香。

我哭笑不得。

有次硬拉着母亲去吃麦当劳,坐在舒适的店里,她竟是很委屈的样子。嘴里还唠叨着,味道怪不拉几的,哪有切碟青辣子,泼点油,夹上热乎乎的馍馍好吃?

我几乎崩溃。

我一直笑母亲,说您完全可以就着葱花味,柴火味,青草味,香香甜甜地吃白面条了。母亲却也笑着回应道,就着味道吃,才吃得香吃得好!

多年后。母亲走了的多年后。

我站在那个拐角,那男人依旧在卖炒凉粉,生意一直不错。空气里漂浮着葱花的香味,竟然是种——淡淡的浓郁。我惊讶于自己何以有那种奇怪的感觉,淡而浓。确乎是。鼻子发酸。不忍再闻。

一楼大姐其实很富有。小城里住房有几套,省城也有,可依旧喜欢生节煤炉。她脸上那种沉静,那种悠然,那种似乎生着不生着都无所谓只享受生的过程的神情,让我入迷。还有那柴火味,一如儿时母亲准备做饭的味道。我的脚下似乎生了根,闻不完绝不罢休似的。

老园丁还在殷勤地除着草。青草味儿热热闹闹地穿梭在树枝间花木里,萦萦绕绕,好不缠绵。这种扑鼻味儿,一定与“清”有关吧,清新?清爽?还是清冽?有儿时飞奔在田野里的感觉,更有离家时老母亲拉扯着手臂的感觉。

我第一次切了半碗葱花,炒着,葱花味香得让我流泪;我第一次在山脚下聚拢了一点柴火,点着,皱着鼻子可着劲闻;我开始喜欢跟除草时的园丁拉家常,不露痕迹地美美地闻着青草的芳香。

恍惚间,我活成了母亲的模样,也开始就味道了。

看,银杏树

教室外面是一排银杏树,一片金黄煞是好看。突发奇想,何不带孩子们来一次“秋游”,享受这份美好?

带孩子们走出教室,站于树下,给他们分享了这排银杏树曾带给我种种感受。而后,各自散开,观察,写作。

此刻,看着银杏树,我,还能想到什么?

整排开始的第一棵树,几乎是最矮小的,却同样满树金黄。

哪怕最矮小,都竭力全部变黄!是不是因为它想啊,自己既然被安排在第一的位置,就得克服种种困难表现得朝气蓬勃,一定得带个好头?

看着这棵树,我满心羞愧:我不是总想着说着自己的种种不如人,而后就原谅了自己更多的不如人?

整个树不打折扣全部金黄,是对秋天的承诺还是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是不是满腔热情支撑着它迎来不含杂色的金黄?

这是一棵有梦想的树,将所有念想怒放成一树金黄;这是一棵严于律己的树,不允许有杂色的存在。树且如此,我们如何?世间多少事,不都是我们先有了妥协的心,又推诿说“力不从心”?一树金黄,让我汗颜。

近旁依然满树苍翠的这棵,是怕留下塔松孤单,宁愿自己不合群也要陪伴它?是不甘心整体变黄坚守绿色?还是因对夏不舍而断然拒绝秋?

不论哪种,树叶与四季,如同我们面对社会洪流,想要坚守,多少有点螳臂挡车的味儿。事实是,有些人明知如此可笑,不也不想委屈自己向善向美的心,不也不甘不屈不挠地对抗着?

瞧,那些飘落在塔松上的叶子,它们“化作春泥来护树”会不会成为一种奢望?我一直觉得,腐烂,是叶的重生。

突然想起多少年前被我塑封的银杏叶,它是幸运的还是悲哀的?幸运的是不再会腐烂了,悲哀的是生命就此彻底消失。

看中间这棵,比第一棵还小点,应该是最小的树了。树上竟然结了很多银杏果,其它高大的树上却找不到一枚。

是不是低矮的就得竭力拔高自己?就得通过“结果”来努力证明自己没有辜负四季没有让期待的目光失望?亲爱的,你会不会因为自己外在条件太好而纵容自己?

低头,地上躺着好多叶子,附身捡起一片。这些叶子会不会被谁捡起并珍藏?谁说不会呢。即使落在同一地面,也会有千差万别的归宿啊,一母同胞不也有高下优劣之别?

每年,看到校园里的银杏树,心里都奔涌着欢喜,泛滥着种种感受。而这些感受,年年不同。那么,我跟每一届孩子们分享的,不就是独属陪伴他们时的自己?

所分享的,又哪里是银杏呢?只是希望他们学会思考并珍惜每一场相遇罢了。

鸡蛋醪糟

儿时,每每母亲去镇上赶集,我都会哭着闹着要跟着。母亲要办的事很多,得先卖了这,又得去买那,自然不愿意带我。曾有一次跟着母亲赶集,回来时我实在困得不行,害得母亲一手拉着买回来的小猪崽,一手拉着像癞皮狗一样的我。到家后她气急败坏地说,买回来两头猪。

可我就是每次都缠着黏着保证着,每次都能得逞。多年后成了母亲,我才意识到,面对怎么混账的孩子,怎么蹩脚的伎俩,在母亲面前都能得逞。不是我厉害,也不是母亲没办法,而是“爱”在那里张牙舞爪。

去镇上是为了喝到醪糟。醪糟里打个鸡蛋一毛钱,没鸡蛋五分钱。我每次喝的,都不带鸡蛋。如果旁边坐的人要了碗带鸡蛋的,我会眼巴巴盯着人家的碗,眼睛里似乎带着铁钩,似乎一直看着就能把人家碗里的鸡蛋捞进我的碗里,不,直接塞进我的嘴里。当然不能如愿以偿了,心里就恨恨地诅咒:吃,狠劲吃,吃死你!

也给母亲说过,我也想喝一碗带鸡蛋的醪糟。母亲看了我一会儿,说:得是你不想再喝醪糟了?

我立马闭了嘴,我知道,再死皮赖脸的话,连醪糟也喝不到了。

每每看见别的人喝带鸡蛋的醪糟,我碗里原本酸酸甜甜很好喝的醪糟就变了味,变得超级难喝。终于,我的小脑子开了窍:要是我自己带个鸡蛋,五分钱不也可以喝到鸡蛋醪糟?只是差个鸡蛋嘛。

只要有想法,一定有办法。这是儿时的我一直坚信的硬道理,很多事都是在我强烈的想中实现的。

我们家的鸡蛋是我负责每天从后院收回来,由母亲放进鸡蛋罐里,——鸡蛋罐在高高的板架上。来了金贵的客人炒一个,谁过生日煮一个,其余的鸡蛋都将被母亲带到镇上卖掉。

一次,鸡下蛋时母亲还没回来,我将鸡蛋藏了起来。而后……而后在板架下放了大凳子,大凳子上放了小凳子,我试了一下,我刚好可以把鸡蛋放进去。从门口远远地看见母亲要回来了,我立马拿起扫帚,扫起院子,扫帚抡得很欢实。

“凌娃懂事了。”母亲说着就掀开门帘进了房子。“咋回事呀?”我在院子里问啥事,母亲说凳子咋摞着。我像想起什么般解释说自己刚才把鸡蛋放进去了。“以后再不敢了,鸡蛋罐摔了就没家当了。先放在碗里,等我回来再放进去。”母亲叮咛了句,就忙自己的去了。

她没数鸡蛋?我就怕她数,她若数,打死我都不承认的。

每天,都要偷偷看看我的藏在麦秸堆里的鸡蛋,对,“我的”,将被我放进醪糟里吃掉的鸡蛋!

鸡蛋有了,将要美美地喝碗鸡蛋醪糟了。只是想想,都能得意得笑出声来。单单就等着下次跟母亲赶集时,要到五分钱,而后支开母亲,就如愿以偿了。

后面的事,出乎意料的顺利,我,终于喝到了鸡蛋醪糟,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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