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靖英园：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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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隐的“靖英园”内。
春野樱在千代墓碑前的松软沙土地上奠了一些酒，只见那清冽的酒水溅起了隐微的扬尘。其迷迷蒙蒙、亦幻亦真……使她方才还追忆过往的万千思绪终究回归于眼下死寂凄清的孤冷现实。她悠悠地长叹了一下，然后上前用手极其轻柔地擦了擦墓碑顶部覆盖着的厚重灰尘。风之国的风沙真的是太大了，她记得这座墓碑于三年前刚立的时候就已经布满了不少尘土，那时看起来就仿佛早已立了很多年的样子。
千代婆婆，好久不见啊。虽事发突然，可情谊依旧。请您尝尝木叶奈良家的“獭祭起泡清酒”吧，也算是“借花献佛”啦。这便是我的师父——五代目火影·纲手姬最爱喝的美酒，其实号称忍界“医圣”的她与您这位“毒仙”也算是一生的对手了吧。可您知道吗？当年在得知您去世之后，师父她一个人就悄悄地在面向砂隐方位的土地上亲自为您奠酒了啊。
原本樱想用“梅乃宿梅子酒”，因为这种口感略微清甜的佳酿不仅是砂隐的特产，也是她和佐良娜所共同喜欢的。何况佐良娜也算是千代婆婆的“亲人”吧，这样做或许会更好些。可她并不知道千代婆婆的喜好，而且千代婆婆和佐良娜之间的关系看似也不太“寻常”。
保不准……保不准她们会像千代婆婆和蝎那般“紧张恶劣”吗？！所以樱在一番慎重的思量后还是选择了师父所喜爱的美酒，此举也算是自己代表师父为千代婆婆上坟。毕竟死者为大，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应当去尊重逝者。
……
蓦地，那位英勇善战、和蔼可亲的老人的音容笑貌与飒爽风姿逐渐浮现在春野樱有些湿润的眼前。她好像又看到了千代婆婆在“装死成功”后对着虚惊一场的他们一干晚辈调皮地笑道：“哈哈哈……我骗你们的啦！”
嘻嘻嘻，她老人家可真是一位淘气可爱、幽默风趣的老奶奶啊。樱一边轻笑着一边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可到头来她还是无后而终、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孙子一个接着一个走在了自己的前头吗？
据说千代婆婆的独子、蝎的父亲——当年声名赫赫的“赤砂风岚”与其妻子就在“第二次忍界大战”期间双双命丧于卡卡西老师的生父“木叶白牙”——旗木朔茂之手。但这也不能单纯地怪罪朔茂前辈，毕竟那可是以命相搏、各为其主的残酷战场。刀剑无眼、命悬一线，所以生死就在一念之差和一瞬之间。
可千代婆婆的骤然丧子之痛必定是苦不堪言，宛如万箭穿心！且自己亲孙儿长大后的误入歧途更是令人椎心泣血、痛心疾首！何况……何况最终了结了蝎的人就是千代婆婆这个亲祖母啊。
也不知道千代婆婆在中年经历了失去独子的苦痛，在晚年又经历了孙儿离去的哀戚后，她于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究竟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但她内心深处那沉痛的绝望与悲凉的酸楚是常人都难以承受的吧？或许……她选择为我爱罗而死才是最好的归宿与解脱了吗？
……
“绯……绯樱……”甫才来到“靖英园”的门佐海老藏，在看到了那个正站在自己姐姐墓碑前的粉发女子的背影时便有些目光怔忡地喃喃道。
尽管春野樱在此刻由于伤神感慨而略有松懈，但常年身为忍者的警觉习惯让她迅速就察觉到了后背的动静。
……
“海老藏……爷爷？！”当神情肃穆的樱在一转身后就看到了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时，她碧眸中的警惕和寒光立即化为了惊喜和诧异。还真是“缘分”啊！所以她在暗自感叹的时候就并没有捕捉到这位老人在看到她正面的那一瞬间时，他蔚蓝色眼珠中那正熊熊燃烧的欣喜之焰就全然消失了。
“哈哈哈，是小樱啊。”海老藏慈祥地笑道，他依然用和三年前同样慈爱的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位愈发灵秀清丽的年轻女子。
“是啊！我来……我来砂隐执行任务啦。”樱礼貌道，她真心觉得世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的确是答应了佐助君暂时不轻易去找海老藏爷爷，却不料他们还是在陵园不期而遇。但关于佐良娜的事情确实得闭口不提才好些……想到这儿，她让自己先静下心来，然后巧笑道：“嗯……您近年来身体如何啊？”
“唉，‘还好’吧，不过是半截子都埋在土里了。”海老藏轻笑了一下。他说的其实是实话，高寿未必就是人之乐事。而且他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确实因屡次的内外打击而大不如从前了，若不是依靠自己身上的某种特殊的强大血统以及一些不可告人的执念，或许他也该随着千代姐姐一同前往那个极乐世界了吧？
“哎呀——才不是呢！”樱忙上前说道：“我真的感觉您老比三年前见面时要更加精神了呢！”这当然是假话，樱和海老藏自然都心知肚明，可善意的谎言是能够被人理解的。樱望着这位枯瘦孱弱的老人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心酸，此刻他那对镶嵌在沧桑面容上的蓝眸正流淌着温暖与平静……等等，蓝眸？以前她还未曾专门注意过——原来海老藏爷爷的眼仁就是蔚蓝色的！和佐良娜的眼睛是一样的呢。
“哈哈，你这个孩子就是嘴甜啊……”海老藏和善地笑道，就像……就像那个小妮子哦。他不由自主地将面前的樱和另一位同样娇蛮俏丽的女子的身影重叠起来，乍一眼看还真的很像呀。
“唉，人家说的可都是实话了啦。”只见樱故意嘟着小嘴，样子极其可爱，就连海老藏看得都有些失神，因为他这时恍若又看到了曾经的另一个粉发女子正对他撒娇卖萌的小模样。但对此并未反应过来的樱则继续说道：“对了，海老藏爷爷，您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啊？”春野樱多少能明白些老年人安度晚年时的寂寞与孤独。英雄老矣、美人迟暮，这便是人生不可抗拒的注定悲哀，所以她想陪这位孤单的老人多说会儿话。
“没……其实也没什么啊。”老人回过神来便轻笑道：“老头子我闲着没事就爱钓钓鱼、装装死、吃吃蔬菜沙拉来颐养天年，顺便瞅机会能再看看……”他倏然再次停止了话语，就像那次面临伊赫慕德时一样。因为他知道垂垂老矣的自己，此生是无法再像千代姐姐那样能在临死之前看到她自己孙儿的小脸了吧。
过往流年的剧痛回忆与那个女子精致面颊上的可怖齿痕、她那不停地磕致红肿惨烈的苍白额头、她那满脸的凄楚泪痕却仍然挂着哀婉笑容的绝美容颜等难以回首的往事……每一幕、每一历、每一帧都严严实实、清清楚楚地包围住了海老藏的那颗早已遍布疮痍、血流不止但永远无法诉诸于人、永生无法公布于世的苍老心灵。
……
纳尼——沙拉、沙拉、莎拉娜、佐……佐良娜？！
樱一听完海老藏的话语就更加确定那个佐良娜所言确实不假！难怪她的名字很像沙拉这种食物呢，原来海老藏爷爷就很爱吃蔬菜沙拉吗？她不禁愈发好奇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于是樱在心里先小小地“斗争”了一下，接着她笑道：“是啊，蔬菜沙拉可是健康食物。平时多吃点儿既可以美容养颜，还有助于延年益寿呢。”
“小樱……你也喜欢吃吗？”海老藏突然问道，只见他深幽的蓝眸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期待。
“还行，只要是甜食我都很喜欢啊，但我更爱喝红豆甜汤啦。”春野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次她可并没有摆弄什么“小心思”，可话音刚落她竟发现海老藏此刻的神情变得愈加惊讶、近乎震惊……
“是……是吗？那也是很好吃的食物啊……”海老藏语气怅然道，他微眯着有些昏花的蔚蓝双眸，目光幽幽地望向了樱也看不到的遥远天际。只见有两只相伴而飞的大雁在同样蔚蓝色的高空中遥遥展翅、自由自在。它们虽一掠而过、几不可见，但看起来却无比逍遥快活、如影随形。
……
“小樱，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海老藏转过头不再去看樱，他将混沌悠远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定格在了千代的墓碑上，且他方才的某种异样已经随着那对大雁的渐渐离去而隐于悠扬拂过的徐徐清风。
“嗯……好的，您平日里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我后面若得空就去看望您啦。”樱很识趣地说道。
当一个人真正想要寻得安静的时候，好心的陪伴反而是锦上添花，所以她不会不识相地去打搅一个古稀老人所渴求的宁静。于是春野樱弯下腰向千代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向一语不发的海老藏也鞠了一躬，最后她轻轻地转身离去。
……
待须臾片刻后，海老藏终于稍稍侧身目送着樱离去的婉约背影。粉色的短发、绯红色的衣衫、娇小的身姿。良久，只见那一抹艳丽斑斓的华美色彩逐渐消失在此起彼伏的漫天风沙中……
真的很像呢，是吧，千代姐姐？难怪你当初会拼尽全力去保护这个女孩子啊。
海老藏用枯暗的大手轻微地擦了下墓碑上堆积的灰土，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擦出很多的尘埃。哦，是小樱吗？真是个温柔细心的好姑娘啊。只见他悠然地微笑了一下，枯槁的面容上泛起了一阵名为“暖意”的静幽波澜。
“千代姐姐，今天就先到这儿了。老弟我也该在最后的时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了吧，就像你当年复活了我爱罗那孩子一样啊……”他再次缓缓地抬起了头，久久地仰望着曾经有两只大雁成对路过的这片同他的眼睛一般蔚蓝澄澈的万里苍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