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七月下旬的一天下午,三点钟时分,太阳尚未被云层完全遮住,但空气中依旧充斥着一股阴沉的气息。我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尽量显得像个功成名就的大侦探一样。你要是问为什么这样大费周章,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觉得应该这样做。
这时的我,刚刚从军队中退役回来,带着一身的伤痕和微薄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补偿金回到了王国小镇,既没有亲戚可以投奔,也没有好友可以求助的我,自由得就像细菌一般。但很快残酷的事实就让我意识到我面前只剩下两条道路可以选择:要么找点活干,要么就饿死在街上。
饿死在街头当然不会是我的最佳选择,但对于身无一技之长的我来说,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在一开始时我只愿试着去那些大商会碰碰运气,但结果往往都是碰了个壁,字面意义上的。然后我试图寻找一份卖力气的苦工,但天杀的,这世上愿意出卖力气的伙计们太多了。在饥饿的折磨下,我开始选择一步步舍弃掉我的自尊与荣誉,我试图去偷走街边乞丐面前放着的铜板,没想他竟跟了我足足十条街,天知道一个瞎子是怎么能那么准确辨认出我的。我想方设法抢去落单的小女孩手中的糖果,随之而来的代价却是身上的伤痕增长了一倍之多。
朋友们啊,请不要鄙夷我,没经历过饥饿的人是没有资格唾弃我的,若是裴多菲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定会将那自由与维纳斯一并打包起来交到他手中,只求能交换来一片面包用以爬出这饥饿的地狱。
当我刚回到小镇的时候,每天尚且有几片白面包与一瓶热牛奶,但随着钱包日渐干瘪,白面包变成了黑面包,牛奶也不见了踪影,最后到了今天早上,连水也都没有了。幸运的是,在命运之门关闭了这么久之后,我又好似听到了那窗户开启的声音,街头开始传言小镇里最富有的一家人,在招募一位不怕死又能干的侦探,于是我悄悄溜进了一间成衣店…………
当我收回那沉重的思绪,时间已经过了三点一刻了,我紧了紧衣领,拍了拍脸颊,鼓起勇气,走向了那间大门紧闭的豪宅。多年以后,回想起那天,我总是在想那时的我如果知道之后的下场,还会不会去敲响那扇气派的大门呢…………
豪宅里面有什么呢?大块的彩色花玻璃?装饰华美的巨幅油画?严峻冷漠的管家?俏皮可爱的女仆?也许吧,反正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这些了。我只能感觉到鼻子里被食物的香味塞满,耳边传来的是葡萄酒哗啦啦作响的声音。我没有去理会仆人的问询,也不需要什么人的指引,径直依靠我那源自远古祖先的直觉,那时他们还未曾褪下身上的毛发,朝着预想中的餐厅走去。哈!天知道我有多饿。
灵巧地避开仿佛无穷的障碍,鲁莽地无视那些身影的阻拦,我顺利地来到了我心中的圣地,哈!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也许这时候正巧是那些老爷们所谓的下午茶时间罢,我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在开始我那疯狂的狼吞虎咽时,我甚至愿意跟任何人赌上一个金币,我当时至少能吃下十头牛。
幸好我并没有那么一个金币,不然我就要失去它了,我只吃了大概半头牛就不得不选择停下来了,该死,我噎住了,不过对于已经沦落到吃土境地的我,被食物噎死这个结局也许还说得过去,可是,命运早已注定我的结局要比这悲惨许多,以至于连这种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侦探小姐,请不要这么急,食物还有很多。”伴随着这个温柔的声音的,还有被推到我面前的一杯酒红色液体。
“哦,安琪儿。”我急急忙忙地将那杯甘甜至极的液体连同喉间堵塞的食物一并咽下,并勉强挤出一句感谢的话语,我发誓,那是我内心最真诚的话语。
“你真帅,侦探小姐。”眼前的天使或许是特意避免使我感到难堪吧,她体贴地转移开了话题,这叫我怎能不爱上她呢?
“我知道,小姐,你也很帅。”食物和饮料这时开始发挥它们应有的功效了,腹中传来的感觉也使我开始恢复理性与智慧,我开始观察眼前的主人,思考取得欢心的方式。
我既不想用那些下流肮脏的词语来勾勒她,也不情愿用优美的诗篇与动人的比喻来赞美她,因为对于眼前佳人的容貌,无论是外表,装扮,神态还是气质,如果用上了美之外的任何一个词,哪怕仅仅只是一个音节字符,那都是不折不扣的亵渎。
“谢谢,侦探小姐,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将要接受的任务了。”
“嗯,简而言之,就是解决发生的敲诈勒索事件吧。”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很抱歉,侦探小姐,能请你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吗?毕竟我们对你还是一无所知,而且,你的外表看上去并不像是解决这种事情的合适人选。”
“哈!还真是不客气呢,小姐。当然,你们有这个权利。不过我只怕没有太多好说的。我当过兵,上过战场,负过伤,也让一些身在对面的伙计们不再承受痛苦,说到这里,请让我敬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和将军大人一杯,萨洛多姆陛下万岁!愿他的国长治久安!”我举起眼前的酒杯,示意侍者给我添满。
“萨洛多姆陛下万岁!”眼前的女孩也庄重地举起了她的酒杯。
“嗝,然后呢,我立下了一些功劳,也惹下了一些不得了的麻烦,我们那机智的队长大人,看情况不妙,就好心的安排我提前退伍了,于是我就只能回到这里,想方设法混口饭吃了。但请放心,小姐,我生来就有一双能够洞察真相的眼睛,如果你再能预支一些报酬让我去买一把称手的武器,那么我保证我能解决一切麻烦。哦,对了,我还要顺便补充一下,我喜欢漂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