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凯茵再次从专属于她的噩梦中惊醒。至于噩梦的内容,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是她年少时经历的那些战争片段,一骑三千甲,一剑百万军,虽然在外人听起来豪气顿生,但是,代价呢?代价是什么呢?
凯茵摇了摇头,强自将那些梦魇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位高贵的百合花骑士了,这些记忆早以同她无关了,她已经将自己的一切,生命,荣耀,勇气,连同灵魂都一并奉献给了那自由,再也没有什么能将自由从她怀中夺走了,她幸福地想着。
草草地对付完早餐,她决定下楼看看,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将是一个新的梦魇的开始。旅馆一楼的空气里充斥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紧张气氛,所有人都一脸的严肃,即使是平日最为乐天开朗的约翰尼大叔也是如此。三三两两的客人都在小声而又激烈的相互交谈着,时不时争执起来,但又很快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吗?哈尔森?”凯茵来到前台,对着那位满脸伤疤的光头老板问道。
“伟大的萨洛多姆陛下对奈尔森王国宣战了,动员令已经传到了王国里的每一个角落,国中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要上战场。”
“是吗?战争啊,真是让人怀念呢。”凯茵叹息道,不论何时,死亡与战争永远都跟随着她的脚步,从来不肯稍微停歇。
“怀念?我们这位伟大的陛下一年前才刚刚对精灵们宣战,而二年前则是对利卡亚公国。”光头老板诧异地看着凯茵。
“哦,你有所不知,老板,我几天前才刚刚来到这里,在这之前,我一直在整个大陆不间断地旅行,顺便撰写我那篇诗歌。”
“旅行吗?这个可比战争有意思多了,在我结婚前,我也经常在王国附近周游,可惜,这该死的婚姻将我束缚在这种地方了。”
…………
凯茵离开了旅馆,来到往日繁华的大街之上,川流不息的人流已经见不到了,只有行色匆匆的行人们拖着行李,背着装备,朝各自的目的地而去。凯茵再次长叹了一口气,试着告诫自己,战争不属于自己,杀戮也不属于自己,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只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年轻女孩子,更何况自己此行还有更为重要的目的呢。
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凯茵依旧没找到适合的交通工具,刚才要是在旅馆里顺手摸一匹该多好,但是现在后悔也没什么意义了,只能继续依靠人类最原始也是最为可靠的交通工具——双腿了。
凯茵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通过了已然戒严的城门,由于战争即将爆发,而此城又正好位于交战国双方边境地带,在全面动员令下达的现在,想要离开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了,只有在这种时候,凯茵才会感觉到自己那年轻漂亮女孩的外表带来的方便之处。
…………
凯茵离开了她曾经挚爱着的城市,步入了骇人的山区,她想在那里寻找一片寂静的森林,以便于能够度过这个秋天,像那个传说中的疯子,也有人称为哲学家的伙计一样,静静等待战争的过去。是啊,比起繁华的城市,森林有着它独有的魅力,不论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还是那些美丽漂亮的大家伙们,都能使人不由得沉浸于其中,如果我们能够将那武陵的美丽传说放在一旁不予讨论,就会发现这世上没有其他场所会比森林更适合躲避战争的火焰了。
森林里的第一天是愉悦而又轻快的,清晨时分,凯茵灵巧地爬到那些高高的树木之上,摘下它们的果实用以充饥,唯一令她遗憾的是,这里即没有椰子树,也没有猴子,不然她们也许能像那巴兰基利亚的两个好朋友一般,分工合作,友好分赃,成为世界上第二对以诚相待的真正挚友。饱餐之后,她又下到了小溪边际,痛饮那清甜的溪水,好不快活自在。直到夜幕降临之际,她才一个人躺在绿荫之上,听着灌木丛里各种小夜莺,小精灵,小妖精的歌唱声和虫儿们的鸣叫声,这些声音伴随着微风,明月,构成了一首精彩而又独一无二的协奏曲,以致即使是让那阿玛多伊斯亲至此地,也会按下他那由命运给予的骄傲,专心聆听这首大自然的礼物。
森林里的第二天虽然稍显得沉闷,但依然没有失去它那专有的美丽和快乐,凯茵在森林里自由地追捕着野兽,她那敏捷的步伐和精准的眼力,让她得以大获全胜,肥美的山鸡,可爱的兔兔,还有那娇嫩的熊掌,都让我们这位分外挑剔的美食家心满意足。至于夜晚,音乐会第二次的举行虽然不再像初次登场那样受到听众的热烈欢迎,但起码,噩梦不再降临了,这样的生活不是十分美好吗?
森林里的第三天,我们的凯茵小姐选择了在睡梦中度过这一天的时光,虽说有些奇特,但能够用这样舒适而又惬意的方式来消磨时间,难道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吗?
…………
萧条的城市中心,宽敞而又拥挤的征兵处里,年迈的老哈尔忙得不可开交,战争已然开始,但由于多年战争的缘故,不管是前线的兵员还是后方的预备役,人力都出现了严重的不足,又恰好此时各式各样,闻所未闻的奇特伤病出现在了王国的每一位成年男子身上,花样之繁多丝毫不逊色于爱美女子的妆容式样,以致王国的征兵处活成了一个警察局,每天忙着下达各种抓捕从前线逃返后方的叛徒和拒绝接受征召的懦夫的命令。
因此当老哈尔看到眼前这位主动前来应募的年轻人时,竟完全反应不过来,楞在了当场,犹豫了半响,他才发问道:“你说啥?你要应征?”
“是的,老先生,我要应征,请帮我查查哪条战线,哪支部队的死伤最为严重,把我送到那里去。”年轻人重复了一遍。
“好的,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是?”老哈尔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尽职地问了一句。
“凯茵。”年轻人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