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就像被剪了尾巴的猫,扑过去捡起地毯上震动的手机,手抖得厉害,划拉着屏幕半天都划不开,她紧咬着牙,几乎使出全身的定力,最后满头大汗了才终于划开通话键。
“喂!”
“喂”
是他,听见他的声音,心头一下就像翻江倒海的巨浪,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还没睡啊。”
“……”舌头像压了一座山,费力得很,“……睡了……”
陆离皱眉抬表看了眼时间,这时国内也不过十点多,她一向睡得很晚的啊。
“……那,挂了,你睡?”
“等下!”因为颤抖几乎嘶哑,像是哭嚎。
“念念,你怎么了!”陆离将听筒更往耳里推了推,刚才的声音,没听错的!
念之将身子挤在两个沙发的空隙里,此时她只想听听熟悉的声音,牙齿打架……
“念念”
“念念,听得见吗?”
“你怎么了?”
……
陆离温厚清冷的声音就像一片片暖阳的碎片,一点点在念之的心头扑散开,这一刻念之觉得他的声音真的很疗愈。
念之觉得自己的恐惧,委屈,急需一个发泄的突破口,挣扎良久……“你,你开完会了吗?”
“你怎么了?”
“没事”
陆离觉得自己这时就像在走钢丝绳,生怕念之的一句话他就会掉下去万劫不复,“你在哪?”
她平时对陆离话不多的,但是说话很柔和,更不会主动多和他聊天的,那样骄傲的人,总觉得她今天很反常。
“……在,万豪这边的家里”
“我马上叫许楠接你回莉园。”
念之狠了狠心,又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遗照,死老鼠,那双眼睛……她只觉头像绑了沙袋似的,头脑发晕。
她轻声说:“不……不用了,我睡了。”
“我开完会了,我们说说话,等会儿你困了,就睡,好不好?”
陆离只恨远在异国不能马上出现在她身边,哪怕看看她也好啊!陆离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但明显念之的声音很虚弱,有气无力的是那种生理性的疲惫的感觉。
“嗯……”念之蚊子似的应了一下。
她蹭着沙发使劲儿从地上爬起来,乘着电梯,到二楼卧室去了。
“睡前记得锁紧门,小区有二十四小时的安保,念念的房门是指纹解锁的,没人进的来的。”虽然心口似火焚着,可陆离还是克制着,平静地说着。
“好”
“在国外呆了多年,还是喜欢中餐,念念喜欢吃什么啊?”
当下转移注意力也许是唯一能做的了。
念之一颗心还悬在一楼的那一片狼藉里,这时候心头空荡荡的:“……小时候……很喜欢咸的东西”
她把卧室开满了灯,亮得晃眼,照着他的嘱咐又把房门检查了一遍。
念之虽是南方人,却是个红烧肉,豆腐脑都只吃咸口的,喝咖啡豆浆从不加糖的人。
“小时候就连蛋糕都不喜欢,不过现在倒是很喜欢甜品。”念之望着温黄的灯光,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在暖流中慢慢解冻。
肩骨因为神经紧绷,这时酸痛得紧,念之这才看着脚背不晓得在哪磕破了的皮,她把手机握得太紧了,手指的骨节就像铁钳子一样僵硬。
“喜欢猫还是狗呢?”
陆离也觉得自己很无趣,就像个幼稚园发问的孩子。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没哄过人,更不晓得怎样哄女人了。
念之轻轻笑了笑,“我也只是看看而已,我养不了的”
没有爱的环境一株植物都养不好,何况是一个会依赖自己的鲜活生命。
“那最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她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了,陆离下耷的嘴角终于放松了些。
“那……”
还不等他说话,念之一时兴起抢白着:“那你有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啊?”
翟陆离那么冷淡的人,倒想看看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也能让他心率增快几分的。
“有”他的话没有一丝犹豫,仿佛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喜欢,是一种不假思索的爱。
念之顿了顿,不管怎样今晚都得感谢他这通电话,她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如果是我方便的,以后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说完这话念之就觉得愚蠢,每天不晓得多少人绞尽脑汁讨他欢心,像他这样的人要什么不是别人双手奉上的,哪里还需要自己!
“你们男人看到喜欢的东西总不至于像女生一样高兴得跳起来,发出尖叫声吧!”
着实难想象翟陆离那副模样会有多滑稽!但念之一想着就情不自禁的笑了。
“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
“真的!”念之眼睛一亮兴奋起来,看来自己还是所知太少了。
“真的。”陆离深深地点头,宠溺地笑着,竟忘了她看不见。
她不喜欢生食,所以日料刺身都几乎不碰的,寿司都不能带生,不喜欢吃牛羊鹅肉,觉得膻,但蛮喜吃鱼。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贵族肠,几块钱的盒饭,路边摊,即便是白面馒头她也不挑的,喜欢咸口的食物,就连女生一向喜欢的糖醋排骨她都不喜欢的,她喜欢红烧的,但是甜品糕点她很喜欢……
这些陆离都是知道的!
翟陆离,这世上最喜欢的,是虞念之。
若是可以,一定会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深深地吻她,他会高兴得跳起来的。
念之感觉他的声音像棉花糖,而自己就躺在里面,她想多听一会儿,舍不得挂断,渐渐地他的声音远去,淡去,最后她睡着了……
严重失眠,患有抑郁症,把安眠药当饭吃的她,竟在凑在耳边的声音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