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对质
嘉西克森林比想象中还要大，一行人足足走了两天才回到城里。
嘉西克城是一个海港城市，在嘉西克的最北方，连接北面大陆各大港口。城市地势平缓，附近几乎没有高山，领主城堡在城市中心，其他街区围绕着领主城堡向外扩展，越外就是越贫穷的街区。
托比让东河和伊蒂住在了领主城堡。
回去的第一天，托比找来了旅费让伊蒂回去故乡，但她却拒绝了。
托比问她原因，她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到了东河与她独处的时候，问她原因，她才回答了：“莉珂莉丝都不在了，回去也没有意思。”她的声音平淡，似乎没有伤感，但东河感觉得到，那只是她压抑着而已。
失去至亲的人的伤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修复的。就算到了今天，东河想起紫川，他都感受到沉重犹如深渊的悲伤，他会想起与紫川生活的一点一滴，他会想起紫川的音容笑貌，到最后，他回想起塞鲁修斯，然后拳头就会不知不觉攫了起来，掌心都是汗。
回到城堡以后，托比安排了一些手下为东河打听七月的消息，安排完一切以后，托比便走了，向领主的办公室走去。
托比推开了大门，房间内不止他的父亲本杰明·艾迪在这，他的叔叔休利特·艾迪也在。
本杰明是个壮健的四十五岁男人，身体壮宽如一头黑熊，金色短发，国字脸，五官如雕刻般深刻，脸上是修剪得贴服的胡子，由下巴和唇上顺着下颚一直延伸到发鬓。他坐在银色座位上，看到托比时不禁沉下了脸，似乎带着压迫得人窒息的气势，托比反射性地想要退后，但他还是挺起了胸膛，壮了壮胆进去了。
在他进来的时候，他的叔叔休利特也望了过来，他一头暗哑色长金发，扎着马尾，脸庞尖长，眼睛细长，他身穿修身正装，显得他一番儒雅的绅士气质，在气势上完全比不上本杰明。
“托比，你终于回来了啊。”本杰明的声音沉稳，犹如闷雷。
“是的，父亲大人。”托比恭敬地回答。
本杰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掌拍落书桌上，立刻发出沉稳的拍击声，吓得人想后退，“你还把我当作是你父亲么！”
“不敢。”托比不被不吭地说。
“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叫了你不要管人口贩子的案件，你却偏偏要去理！现在回来了，可有什么话要说吗？”本杰明问道，声音如怒涛。
“有！”托比大声应道，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本杰明，然后他继续说道：“在嘉西克森林，我追查出了人口贩子的巢穴，并且将其捣破了！”
“你不觉得这事是做错了吗？”本杰明鼻子喷着气问。
“没有！我只是铲除了嘉西克内的罪恶而已！人口贩卖这等事，在皇法下不许，在神庭教典更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本杰明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一旁旁观的叔叔休利特这时候说话了，他问托比：“托比，你可知道这些生意，我们艾迪家族也是有份的吧？”
“是！我知道。但善恶本就与家族无关，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家族而无视对错！”托比字字铿锵，斩钉截铁地说。
“可好！”休利特微微眯眼，让他细长的眼睛更加细长了，他伸出了双臂展示，然后问：“那么以后你打算怎样？是要与你的父亲作对吗？还是要跟整个家族作对？”
“我没打算与家族作对。”
“那么你是打算以后不管家族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
“那你打算参与这些你认为罪恶的事？”
“不！”
“那你要怎么做！”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事！”托比说着，双手拍打在书桌上，无比靠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本杰明，“父亲大人，这些事我们就收手吧！您贵为领主，我们作为领主的家族，应该为市民做事才对，不应该再做这些残害百姓的事了。”
本杰明没有回答，他只瞪着托比。
“托比，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你应该清楚，哪些事情应该看不见。”本杰明说。
“父亲大人，你是不会收手的意思吗？”
“为了家族的利益，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本杰明大声说。
“不对！领主不该是为了自己的家族服务的！”托比大喊回去。
“托比，你到了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吗！”本杰明怒道。
“是啊，我不知道事情的轻重，但我至少知道事情的对错！”托比愤然道。
本杰明瞪住了托比，好一阵子，然后毫不留情地说：“你若再坚持你那些幼稚的想法，你就滚！”
“父亲大人……”
“别叫我父亲大人，我们家族没有一些不顾家族的子弟！”
本杰明说到这份上，几乎是要断绝父子关系的程度了，这是托比由小到大都没见过的父亲，如此疼爱他的父亲，竟然一下子变得那么冷漠。“父亲大人……”托比无力地喊着。
本杰明看着托比那副样子，不禁还是心软了一点说：“你还是出去吧，我和你叔叔还有重要事要谈。这几天你就回去房间里反省一下。”
就这样被打发，托比心中并不情愿，他抬起头想要继续说什么，但是换来的是本杰明笔直的怒瞪，气势上，托比一下子就颓靡了下去。他垂下了肩头，一脸心灰地离开了。
待托比离开了，本杰明把目光放到了休利特身上，问：“这事现在发展成怎样了？”
“他们说不与我们做生意了。”
“少了一盘生意可不算什么，最麻烦的还是……”说到这里，本杰明不禁磨起牙来，他紧张起来的时候就会这样子。
“最麻烦的是哈里曼对吧？大哥。”休利特说。
哈里曼，哥诺瓦的领主，在领主中最强的一批领主之一，百万军顶峰的实力。相比之下，本杰明是领主中中规中矩的一批领主，十万军顶峰左右的实力。
“这生意哥诺瓦也掺合了一份，得罪了他们可不是好事，休利特，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也不是没有办法，哥诺瓦掺合这个生意，为的也就是钱而已，我们能给他更大利益的话……”
“问题就是这里，我们还能从哪里给钱给他。”
“不用担心，就算我们暂时给不了他很大的利益，他也不会那么快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的生意还有很多，他不至于为了一个山寨划破脸。”
“你说得对，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是，大哥。”休利特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在离开房间之前，他抬起了头，以诡异的目光看向了本杰明，或者他看的并不是本杰明本人，而是他的铁座。而这个眼神，到本杰明死后，他都没有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