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露已经练就了一手好本事，拿着石子随便拐弯抹角，和顾宁的游戏也已经发展到整个院子的每个角落，每天乐此不疲，玩累了才想起和赵苍岭坐着聊聊天，有时就看着院内不多的风景发呆。
赵苍岭便没有如此轻松的心情了，总感觉时间在一时一刻的追赶，却想不出能救庞石的办法。“我真是不明白，你困在这里，怎么不为自己焦躁，反倒担心起别人来。”顾宁趁着樊露看野花的时间凑过来问，手里依旧拿了一包吃食。
“我才不明白，你每天顺一包回来，居然没人发觉。”赵苍岭毫不客气地怼回去，顾宁依旧笑着，“你以为人能记清楚多少事情。何况，忘性大其实是优点。”他意犹未尽地吃完绿豆糕，“明天我去弄只烤鸡来吧，吃点咸的。”
他每日的伙食并不差，却总喜欢吃些零嘴，对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却又喜欢插一杠子，着实让人看不透。赵苍岭思前想后，还是只能赌一把。“我记得三年前至尊堂所有外使的动向，陆大侠出事前后，林暮兮和韩初许都在守一城里待着，并未走动。如果阡韧派真的有参与，怎会一点痕迹也没有。我记得早几年前他们惹过旁边的小门派，被人告到老盟主那里，从此便很是消停。”
“那位孟上使也是那时候从望雪城回来的。”顾宁居然能了解到这地步，着实令赵苍岭惊讶，他也是从印雪楼的记载上读得些许，却不料顾宁一个外人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我怎么说也是风息庄主，怎会不知道江湖事，何况当时的状况那么惨烈。龙胆谷的年轻谷主过于跋扈，不懂得合作导致只有孟然一人生还，老盟主却还是把龙胆谷的新任少主接回至尊堂，可是一场风波。”他似乎能看穿赵苍岭的心思一般，“不过这种传言，你和李中平一定都不信。”
赵苍岭转过头去，看着屋檐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进了这院子，在地上啄起绿豆糕的碎屑来。“镜堂有个外使叫张宣，武功、探案都是平平无奇，去押送李中平的时候也不是主力。但是，他身上的伤口却最多，而李中平戴着镣铐却能逃脱。一切也不过是场戏码，但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张宣。”
麻雀一点点地啄食，欢快地跳动在这不算宽敞的院落间，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于是我忽然想到，三年前的记录里，也有张宣的名字。他要去菱歌城查一桩古画失窃案，这案子是水镜，也就是不带至尊堂的令牌，只是受人委托，锻炼下镜堂弟子。”
借水成镜，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每个暗探都是一点点练起来的，不然到了大案面前也只有新人，镜堂这么做一来可以有些贴补，二来也确实培养出了不少暗探。只不过出去办事时，就不能带着印有铜镜的身份牌，成败蜚语也是自己负责。
顾宁倒不像有些至尊堂弟子，喜欢拿这个嘲笑镜堂，反倒问起，“门派间的事是镜堂的本分，付得起钱又和武林无关的该是好差事，你们没顺便吃喝玩乐一下？”赵苍岭一抿嘴，“镜堂督教甚严，回来也要细问，哪能像你那么随性。”
樊露听见他们在聊天，也凑过来，一把抓过顾宁手中的绿豆糕，“岭哥，那幅古画和现在的事有关吗？”赵苍岭摇摇头，“画这东西，一个人眼里一个价钱，张宣当时也顺利找到了那幅画。问题是他用的时间。”
“晚回来了很久？”顾宁又揶揄到，赵苍岭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是快了几日，按寻常的脚程，从菱歌城回来至少要十几天，可他只用了不到十天，是为了赶每半年一次的考核，特意抄了近路。”
苍岭拿过根树枝，想要在地上作画，顿了顿，又把树枝扔了，惊走几只麻雀。“他能走的近路只有一条，是一片荒地，因为土硬，水质又不好，所以种不了庄稼，只有一些不值钱的药材，几个落魄的小门派在那里找了落脚点，说是门派的地盘，实际上也就挂个牌子，人都出去找活计了。这片土地十分狭长曲折，有许多山峰峡谷，人烟稀少，我也是细想才发现，这条路的两头正好是威山和阡陌原。”
顾宁稍稍回忆了下，“不错，威山地势延绵，旁边还有不少小山，勉强开了些路出来，再过去的土地就不怎么丰饶，但也算是能落脚的平地，有不少农户，接着就是光秃秃的山和荒地了。走过大峡谷和山沟，倒是也有平地，不过一路上都不见什么人。阡陌原没有什么遮挡，只有一小片丘陵，但有一条路因为野兽多，收成又一般，也只有猎户住，路倒不算难走，车也能过。要是威山派和阡韧派想要互相送点东西倒也方便。”他转过头去问苍岭，“张宣走的该是人最少的那段，他是不是在路上看到了什么？”
“记录上对路线只是一笔带过，他也没有记下什么特别的事情。但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线索。要说威山派和阡韧派暗地勾结的线索，我倒是也知道一两桩事。”顾宁原本想再去趟印雪楼的，却听见门外轻微的声响，“该是你那位暗探兄弟，不如请他帮帮忙。”
说罢，便拉着还在喂鸟的樊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回屋去了。俞简进到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地上些许糕点的碎屑，几只麻雀正扑棱着翅膀，赵苍岭一脸呆滞地拿着包糕点。
他沉默片刻，才吐出句，“伙食挺不错。”“那是，”赵苍岭压下心中对顾宁的抱怨，尽量让自己面不改色，“这院里好歹有个风息庄主。”俞简示意他到角落去说话，戒备地看着顾宁的房门。“风息庄的事，有些细节，你得再回忆一下。”
赵苍岭微一皱眉，“怎么，风原又出什么事了？”“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无所谓。但问完话，你听我说几句阿宣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