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电梯到了一层。
傅忘川闪进身子,很快摁下了十二层的按钮。
他霎时预料到了什么似的,指尖摸索在手指的戒指上,生生出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躲不掉了,再也躲不掉了……
十二层很快到达。
他慌忙冲出身子,看着眼前两道截然不同的大门。
一扇紧紧地闭着,仿佛是新装上的。
一扇微微敞开,门外落着一双脱得毫无规矩的鞋子。
白色的鞋角上落着一个可爱的图案。
鞋子是刚才他在商场选的,他又怎么会不认得?
“心心!”
他低声一吼,扶着墙,将身子嵌进了屋子内。
走姿奇异,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人似的。
他已经猜到了。
高大的身子被四周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屋内没有拉灯,四周环境昏暗,但是并不大。
傅忘川很快摸到了客厅。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外缓缓射入,落在一个木质的茶几上。
茶几上安静地躺着一封拆开的信件。
破损处落着的那朵烤漆玫瑰,血红血红,仿佛是人身上鲜落下来的。
他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回眸,看着此时此刻早已紧闭的大门。
没犹豫,指尖缓缓落在信封上,轻轻掏开。
指腹摩挲在玫瑰花最小的第五片花瓣处,那片印着一个金黄色希腊字母的花瓣被他生生掰开。
手心的纸件内,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英文字母。
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落笔处,那几个单独成排的字上,指尖微微颤抖着,轻念出声。
Offeror:傅忘川
Offeree:季心
“心心,把枪先放下。”
单薄的身子后,那一管枪还没落在傅忘川的背上,他就已柔声开口,背对着身后的女人。
季心抬眸,汹红的眼角落着一丝害怕。
对,害怕。
季心害怕眼前的男人,指尖落在板机上,轻轻颤抖着,将枪身怼到正前方。
单薄的身子骨后,一根冰冷的枪管正死死对着他的心脏。
傅忘川仿佛预料到了一切,神色中隐着一丝怜惜,丝毫没有半分怒意。
“心心乖,听话。”他轻哄着声,目色动容,眸水间转出一丝哀伤。
她不信他。
“傅忘川,我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季心颤唇,音色发抖着,默默开口。
傅忘川不答反动,试图折身,抢住她的枪。
“傅忘川我他妈问你是谁!回答我!”季心低吼出声,眸水中肿胀着红,仿佛哭过一般,如若一只将死的鱼。
她的手指狠狠颤抖,她怕他,很怕,从心底盘缠而来的害怕。
“心心,别怕我。”男人颤抖着身子,说出这句令他心酸的话。
他和季心认识不过短短半个月,他却也在害怕,一种心脏骤停的害怕。
“你说啊!”季心的眼角没有绷住,颤抖的声音和倾泻的泪珠飞奔而来。
“心心,屋子里有其他人。你先把枪对着那个人,再对着我,好不好?”傅忘川的声音哑哑的,仿佛在恳求她一般,轻声地说。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在黑暗中霎然想起,节奏轻薄而又响亮。
季心吓坏了,修长的指尖握在枪杆上,刹地一抖,神色惊慌。
她下意识地将枪换了个方向,目光中晕起一圈又一圈的黑暗,再难看清眼前的场面。
却不料身后环上一双温暖的大手,指尖圈在季心瘦小的腰肢上,猛地向后一提。
季心没站稳,连人带身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下意识的挣扎被扑面而来的淡淡薄荷香给圈住,再回过神时,早已力不如人。
“放开我。”她扣唇,低声沉吟道。
傅忘川的心脏刹然一抖,指腹摁在季心的腰际上,圈得更紧了。
也没答话,只将沉下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一道黑影。
“我让你放开。”季心挣扎得厉害,力道够不过他只能低眸,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没犹豫,齐齐地咬向臂弯上那块白净的肌肤。
眼看着玉白色的肌肤上渐渐浮现的红,男人没吭声,一咬牙,仍她咬着。
“心心,把枪先给我。”
傅忘川扣唇,指尖挑在冰冷的枪管上,欲要去勾。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季心硬着头皮收着枪,眸心望向正前方。
果真看到开放式厨房的厨台上正落着一道修长的黑影。
他玩味似的举着枪,目光灼灼地盯在眼前的男女身上,差些轻笑出声。
“傅忘川。”季心转过枪杆,将枪管转向厨台,将声色压到傅忘川的耳心,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他低下头,将耳朵靠向她的唇畔,拟声去听。
“枪,我开。”季心启唇,淡淡吐出三个刻薄的字来。
仿佛这是她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一般。
傅忘川终于微撂下手,长长的衣物替她挡住枪管口,肘间微松。
他信她。
无论最终子弹朝向何方。
他竟选择信她。
只是……
“放过她,我和你回去。”
傅忘川启唇,盯看着眼前身影模糊的男人,抱有一丝希望。
他的喉结微微攒动着,压在季心的耳边,磨得季心耳心一痒。
“哈哈哈哈,好一个情深似海啊。”男人开口了,指尖把玩着手中的枪杆,戏谑地笑了。
而后将半明半晦的眸子灼灼地落在傅忘川的身侧,又落入他怀心的女人身上。
他砸了咂嘴,轻笑出声:“呵,还真是漂亮极了,不过……”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再次开口,“傅总,你可还欠我们老板六百多万呐。啧啧啧,还是欧元。”
傅总?
季心狐疑地抬眸,回忆起书房电脑内,陈泽给她发来的一封邮件,手心的枪攥得更紧了。
傅忘川,海归。
一家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半年前经济状态很差,导致亏空。
却在短短半月时间补上千万的资金漏洞。
这些人,和他做了交易吧。
“还真是啊,傅总。”季心咬着牙,目光戏谑而又狭长地盯着头顶的男人。
“哝。”那男人淡淡开口,倒擎起枪柄,隔空指了指傅忘川怀里的季心。
“把你怀里的小女人卖了,就能抵些钱了。”他玩味一笑,勾着唇,看向傅忘川怀心的季心。
“休想。”傅忘川咬着牙,眸光之中迸发出一丝寒溅,
殊不知她的小手抖得厉害,直直地附在枪柄上。
她没开过枪,但是她懂怎样把生死握在自己手里。
傅忘川,她不信。
对面的男人,她全然不信。
季心的额间淌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汗珠,目光稳稳地零落在眼前的神秘男人身上。
他玩似的一笑,淡淡开口:“哎?别这么瞪着我呀。这就要问问你的好男人了。
他当时把你卖了的时候,可是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啊。
这种廉价的深情你也肯信?
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们也不是什么强盗。
我今天来,不过是邀请你们玩个游戏。
你看看,这桌子上的,邀请函,聘金,一样不落。
这种又能赚钱,又能寻求刺激的活动无人不爱吧?”
什么活动?
季心眸心一怔,目光稳落在傅忘川手心紧紧攥着的信封上。
开篇处,稳稳落着一串整齐的手写英文字母。
Welcome to the “Ataúd”game.
欢迎来到一个名为“Ataúd”的游戏。
这个Ataúd应该是西班牙语。
傅忘川的小手一抖,信件缝隙中,抖落出来一张白色的支票。
“把你的支票拿回去,放过她。”傅忘川淡淡开口。
扣手,轻轻将指尖摁在季心的手背上。
她下意识地扣动了板机。
银色的子弹穿过黑色的枪壁,飞似得擦过男人快速遮挡的手臂。
肘间落下一抹血淋淋的鲜红,男人的反应虽快,但是身侧的转速比不过子弹。
他吃痛,指尖抚在伤口上,眼心一肿。
得亏季心持的是警队的配枪,杀伤力并不见得大,这也令原先愉悦的男人恼羞成怒。
“草!你没把枪里的子弹拿干净?你想让老子死么?
磨磨唧唧在那边看什么戏呢?赶紧打针啊!”
男人对着空气一阵狂喊,如他预料,空气中传来女人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就留了一颗,逗你玩的。”
女人将手指嵌在门框边,曼妙的身姿穿着一件深红色的旗袍。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擦出一阵轻松愉悦的声音。
她的指尖轻拢着,握在一根粗长的针管枪上,如若莺燕般好听的嗓子零落着,虽比不上季心那张逆天的脸,但多了一道妩媚的气质。
傅忘川下意识地挑起季心手心的枪,转身,打在女人的心脏位置,扣动了板机。
“我说了,我只留了一颗。”女人笑意丛生的脸霎时僵了,提起手中的针管枪。
眸光零落在傅忘川分明的棱角上,落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可惜了。”她提起修长的指尖,落在针管枪的枪柄上,轻轻扣下。
抬唇:“傅总这么聪明,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见面的。”
针孔从针管中脱落出来,傅忘川下意识地搂住怀心的女人,针管直直地落在坚实的臂弯上。
他的目光中氲着一丝憔悴,转而氲成一丝迷惑,确乎快要晕厥了。
季心,逃不出去了。
傅忘川花光了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女人圈得更紧,更深。
他埋头,将周身所有的气息都没入季心小小的脑袋里。
眸心,溅起一滴虚无的眼泪。
这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画面么?
希望有朝一日,季心能够卷入这场布满硝烟的战争,和他成为一类人。
我说过,你不该轻易相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