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低头不理,不发一言,太后虽是她亲身母亲,待她也是万般疼爱,视若珍宝,但这事毕竟涉及国储,不该议论的自然是不能开口的,况且太子与四殿下的这场争斗与她也有着一些联系。太子与四殿下虽不和,但碍于皇帝的压力和言官的弹劾,一直只是私下里明争暗夺,不敢在明面上有所微词。这次为了使这二人在慈安宫门前大打出手,长公主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太子及冠后不久就娶了礼部尚书嫡长女赵锦瑟,这位太子妃自幼骄纵跋扈,又是千娇万宠众星捧月般的长大,成亲后对太子占有欲极强,以至于她嫁入东宫五年,不仅自己无所出,连东宫内的侧妃侍妾肚子也没有动静,为保皇家血脉的延绵,又不能惹怒尚书的女儿,太子只好悄悄地在宫外的庄园偷偷养了一位小官家的庶女,没想到不到半年的功夫,这庶女就怀上了太子的孩子,本来这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待那庶女生下孩子,就可把她接入东宫,给她一个名分。可这事不知为何竟然被太子妃知晓了,太子妃盛怒之下将这庶女关进了柴房,待太子找到那女子之时,那女子只剩下一口气了,索性孩子还在,只是身体受了重刑,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太子将那庶女救出以后就将那女子养在了皇家别院之中,待尘埃落定后,太子的探子终于探清,是四皇子属下跟踪发现这庶女的踪迹并悄悄地写了一封信放在了太子妃的床前,将那庶女的身份来历以及处所明明白白的写在信中。太子求子心切,知道此事后怒火中烧,在宫中看见四皇子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就先动手打了四皇子。
其实太子原本虽然生气,但他在宫中浸淫多年,心思城府奇深,对待四皇子的告密,他原有更多更阴狠的法子,为了引发太子的怒气,长公主手下的人悄悄地在太子随身佩戴的香囊中懂了些手脚,加了一些草药,使太子暴怒冲动,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至于那位庶女,也是长公主手下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长公主的授意之下。宫中成年的皇子不多,只有太子,四皇子,六皇子五位,七皇子与八皇子一母同胞,都是丽妃所生,丽妃为外族人,不管她再怎么得宠,燕国的皇位也不会交给一位有着异族血统的皇子,六皇子左腿残疾,生母微贱,无心皇位,这样一来,暂时能争夺皇位的皇子只有太子与四皇子两位,如今太子在宫中公然动手伤人,轻则被皇帝责骂训斥一顿,重则禁闭罚跪。四皇子得势后定然会有大臣向他投诚,为了平衡皇子们的势力,巩固自己的皇位,皇帝和太后定然会扶持另一位皇子,如今,他们别无选择,只有九皇子一条出路。
果然,不出长公主所料,皇帝重罚了太子,将他幽静在东宫,罚他半年不得面圣,又责罚了四皇子,此刻,两位皇子正在乾安殿的门口。不一会,就有旨意传了长公主前往乾安殿。
拜别了太后后,长公主就径直的往皇帝处走去,在乾安殿门口,她也看见了跪着的两位皇子,两位皇子虽跪着,但规矩礼数一点不少,给长公主问安后接着不发一言,脊梁挺得笔直。
长公主缓缓走进殿内,皇帝见是她来了也不抬头,仍低头写着什么东西,见皇帝没有搭理她,长公主也不自讨没趣,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默默地站着,约莫一炷香后,皇帝才开口问道:“皇妹来了也有一会了,你看朕的这道旨下的如何?”说着,将案上的诏书拿给了她。
长公主接过诏书,看着上面写到的内容,虽然心中早有猜想,但仍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通读诏书。读完便将诏书呈上去交还给了皇帝,笑道:“宋姑娘怀有皇孙,先前又受了些委屈,将她接入东宫封为侧妃也是合情合理,只是不知皇兄对锦瑟做这样重的惩罚,是不是有些伤了锦瑟的心了?”长公主原先就想到皇帝可能会对太子夫妻严惩,只是没想到竟然对太子妃下这样重的旨意:让她去道清观闭门思过,在宋侧妃生育之前不得回京。
皇帝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哼,朕原本想着礼部尚书重礼明义,世代廉洁,这样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孩儿肯定是有一国之母的气度风范的,不想到这赵氏如此跋扈,竟然对朕的孙儿和儿媳下如此毒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如此小家子气,怎能担当得起国母的重任,让她去道清观闭门思过也是想磨一磨她的性子,若是太子侧妃生育后她仍是如此的跋扈,朕也不介意换一个人当我们大燕未来的国母。”说完顿了顿看着长公主说道:“皇妹,你我一母同胞,你是父皇特封的淑慎长公主,是朕的嫡亲妹妹,又家学渊源,朕的这些皇儿们都是你的侄子,你平时对这些孩子要多加教导,他们可是我大燕未来的指望啊。”
长公主见他提及了皇子们的教导问题,便知道他这是抛砖引玉,要将九皇子的事情摆到桌面上重新审视了。
“皇兄说的极是,嫣然作为孩子们的姑母,自然是要对这些孩子多加教导的,只是皇兄也知道,嫣然素日里惫懒的很,也不愿出门走动,能教导的皇子也只有小九一个,小九聪慧伶俐,倒是个机灵的,平日里连驸马也常常夸赞呢。”
“小九能受皇妹和驸马的耳濡目染,自然是错不了的,想来小九如今也有十五岁了,别的皇子这时候也都有老师亲自指导了,小九虽体弱,到底是皇家血脉,也该回皇宫教导。皇妹,明日就叫小九回宫吧,淑婕妤虽然儿时对他有些严苛,可到底名分上还是他的养母,小九总是要跟她多其亲近的,皇妹平日里也要多帮朕劝一劝小九,让小九多与淑婕妤来往,总归是母子一场。待小九回宫还是先住在淑婕妤的宫中,朕明日就帮小九找个贤能的大臣教导他。”皇帝虽然不喜欢九皇子,可是此时碍于皇子夺嫡的紧迫情形,必须要在这宫中注入一股鲜活的血液来打破这僵局。九皇子生母微贱在朝中没有助力,对太子的地位虽然有影响但不致命,选他作为旗子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长公主府。
后花园的秋千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咯咯地笑着,旁边围了一群侍女侍卫,生怕小姑娘摔着了,小姑娘的后面正是住在公主府的九皇子。一身白衣的少年笑着看着秋千上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这场景好看的像幅画一般。
长公主回到府中见到这和谐温馨的一幕,却没有什么欣喜的感觉,反而坚定了要将九皇子送进皇宫的想法,皇子与郡主走的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九皇子心机颇深,虽然对她敬重有加,对芣苢也十分疼爱,可他戾气太重,又是这样的身份,芣苢心性单纯又年纪太小,万万不可让她与九皇子太过于亲昵。
想着便向芣苢招了招手“芣苢,过来,到娘亲这来。”小芣苢见娘亲回来了,快活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朝着娘亲身边跑去,奶声奶气的说:“娘亲今日怎的不久不来找芣苢玩儿,哥哥也不在家中,我听白鹭姐姐说哥哥又去云叔叔家找那个坏哥哥玩了,你们都不在家里陪芣苢,芣苢不开心,今天中午都少吃了两块肉呢!”
长公主轻轻地捏了捏小芣苢的脸,“娘亲今日进宫去见皇祖母和舅舅啦,今天没有陪小芣苢玩,是娘亲的不是,娘亲给你道歉。十安哥哥对咱们小芣苢这么好,宝贝可不能悄悄说哥哥坏话。”
“那好吧,本郡主原谅你了,娘亲快来,芣苢在跟南行哥哥荡秋千呢,娘亲可要跟我们一起玩?”
“娘亲今日跟南行哥哥还有些事情商议,芣苢先去跟白鹭姐姐玩,过会儿,娘亲再来陪你。”说完就将芣苢的侍女白鹭唤来,让白鹭领着小芣苢去一旁休息,然后就叫走了院子里面的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