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宫中,处处冰冷,墙上结满蜘蛛网,一地尘灰,不时传来几声老鼠的吱吱。果果无所谓的坐在冰冷的硬床之上,回想过去点点滴滴,但觉好似美梦一场,可是现在梦醒了,宇文邕终究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现在只有靠自己了……
“娘娘,娘娘!”一声声呼唤,转过身来但见文娘跌跌撞撞扑进房中,放声大哭:“娘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果果先是莫名,而后深深的看着痛哭流涕的文娘,恍然的说道:“是你……你,为何?为我?何必呢!”
文娘摇着头,“娘娘,文娘的错,文娘不止是为娘娘,也是为我爹爹!”果果吃惊的望着文娘,“娘娘,我本名独孤伽罗,我父亲是大司马独孤信,两年前被宇文护残杀,他让我家破人亡,我恨他入骨,想要找他拼命,被太后收留在旁,伺机寻求报复,可是我看到宇文烨儿对娘娘的欺辱,一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莽撞……娘娘,是我害了您!”
果果听后在脑海之中搜索着以前的课本,终于想起眼前的女子正是隋文帝杨坚的皇后独孤伽罗,史书上记载此女骄纵跋扈,虽与杨坚夫妻感情深厚,但隋文帝也一直惧怕与她,所言果然不假,眼前的文娘就是如此蛮横莽撞。
叹口气说道:“也许这只是上天给我们夫妻二人的考验吧!”文娘一听转身向外冲去,口中嚷道:“我去认罪,让他们放了娘娘……”果果起身一把抓住文娘的手怒斥道:“休要莽撞,你现在前去只能送死,还要连累相国一家,二来你本来就是我的近身侍女,你去只能更加加深我是主谋的嫌疑。”文娘一听哭倒在地……
门外一阵窸窣,就见身着便服的宇文邕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门外,痴痴地望着果果,果果硬着心肠转身不去理睬,就听见宇文邕痛心低吟:“果果,是我的错,是我无能才会让你深陷囫囵之中……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果果回头与他对视,“我就问你一句,你可相信我的清白!”宇文邕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果果的手,“我相信,就算整个北周的人都不信你,我也相信你!”点点头,“你自己小心。”说完抽回手对他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宇文邕再三眷恋的回望,才消失在暮色之中。
有句话说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果果前脚刚迈进重霄宫,正阳宫中就清冷无比,只有杨坚的姐姐杨云和文娘来到冷宫陪伴果果,三个女人每天面对着残垣断瓦冷墙旧砖苦中作乐,日子倒也清闲,本来以为宇文烨儿会来找麻烦,哪知她却不见踪影,看来真的是惧怕果果了。
这日午后外面纷纷扬扬下起鹅毛大雪,果果倒是兴致颇高,身上裹起狐裘,在荒凉的冷宫之中赏起雪来,望着洁白的有些虚幻的雪花,果果在院中灿笑着,蹦蹦跳跳好似月宫中下凡的玉兔仙子,不远处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却不知身后另有一道视线怨恨的望着自己。
宇文邕想要上前,却被身后一道嫉妒的娇喝声拦住:“陛下,这大冷的天你到这冷宫来做什么?还是快随臣妾回宫暖和暖和吧!”不由分说拉起宇文邕就走,果果顺声望去,就见宇文烨儿拖着宇文邕离开,心中一痛,一双美眸迷恋的望着男子离去的身影。
“你不该呆在这里……”受到惊吓快速回头,就见康宁王宇文镜正眼神阴郁的望着她。果果有些厌烦的想要绕过他,却不想被他抓住手腕,抬眼恶狠狠的看着宇文镜,来人无奈的放手:“你不该在这里,你应该受到万千宠爱……你,不该选他!”果果终于正视这个男人,语带轻蔑的问道:“镜王爷是什么意思?不选陛下,难道要选镜王你吗?”
宇文镜呆愣了一会儿,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发誓……”这下果果倒有些吃惊,“真心?什么意思?”宇文镜着急的抓住果果的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家中的娇妻美妾全都遣散,我只要有你就够了。”说完眼神真挚的望着果果。
震惊的看着如此认真的宇文镜,果果竟然一时无法反驳,以前的宇文镜是那么自命花心,好色成性,可是现在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果果有些感动,但还是无法接受宇文镜的为人。
“王爷说笑了,纵然果果现在身处冷宫之中,我也仍是北周的皇后,镜王爷口出此言是否有些唐突?”宇文镜看着冷漠的果果,无力的说道:“究竟怎样你才相信我的真心?”
果果回道:“王爷的真心果果已经看到了,可是果果已然嫁人,还望王爷收心,善待身边人。”宇文镜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要是你没嫁人是不是就会来到我身边……”还没等果果明白过来,已然转身离开。徒留下果果想起他方才的阴狠眼神瑟瑟发抖。
金碧辉煌的凌云宫中:“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宇文邕的心思还在那个女人身上,他就是不肯再碰我一下,大哥帮帮我!”看着咬着方巾暗自跺脚的宇文烨儿,宇文护阴笑着,“没事,很快那个女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到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皇后了。”
宇文烨儿一听破涕而笑,拉着宇文护的手撒娇道:“大哥有什么妙招,快点告诉我。”就见宇文护迈着关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大笑着离开!
夜凉如水,果果身着狐裘仍感到丝丝寒意,站在窗户的阴暗处望向院外墙角处那抹固执的身影,心中有些酸楚,这大冷的天,宇文邕还是每夜都来探望她,就是不敢现身,而果果也是站在阴暗处与他对望,一腔相思无处诉。不一会儿灯火闪亮,果果知道来人接宇文邕回宫了,默默地回身躺回床上,接触到冰冷的床面,眼泪决堤而出,浸湿了绣花枕头,冻红了冰冷的面颊,宇文邕怀中的温暖好似昨日犹在一般让人留恋,可是转身只有更加孤寂的墙面对着自己。
三更之后,自己兀自头昏脑胀,感觉身边暖烘烘的,好似宇文邕那炙热的胸膛……就想这样一直沉醉下去,却听见耳边乍然响起文娘与杨云的焦急呼唤之声,翻身不去理会,却突然被人用水泼醒,睁开眼,一股刺鼻的烟熏味直冲鼻腔,就见满室的火光,杨云正用湿布巾盖住自己的口鼻,而一旁的文娘正奋力的扑打着火苗,不让它们靠近自己,果果吃惊。就见杨云强拉起自己,向门外冲去,可是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巨大火种让三人退步,文娘不顾自身安危高呼:“来人,救命!皇后娘娘有危险,”但是却无人听见!
恍惚间果果看到一记身影好似站在火海的另一端,放肆的大笑着,那身形果果又岂能不识的,不是晋公宇文护又是谁!果果大怒,甩开面上湿巾对着宇文护大骂:“宇文护,放我出去,要不然要你不得好死!”得到的却是更加放肆的嚣张。
房梁被烧得吱嘎直响,眼见大梁就要坍塌,果果暗自悲哀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可是咣当一声巨响,三人回望,就见床板被人掀开,里面露出一颗人头,大喊道:“快到这边来!”未加多想,三人冲向大床,床板被关上的刹那间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重霄宫化为乌有。
顺着蜿蜒的地道果果狼狈前行,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身子突然腾空,果果挣扎着,却听到声音传入耳际:“这样走得比较快些!”正感觉声音有些耳熟,杨云喊道:“康宁王?!”果果一听全身僵硬,却感到来人也是一样,而后说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救你们。”果果沉默了,密道之中除了窸窣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
一道光亮闪出,照的果果有些刺眼,忙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一间满室书画的文人雅士的房间呈现在众人面前。果果赶忙跳下宇文镜的怀抱,有些尴尬的整理着衣衫,而后低着头说道:“欧阳果果谢镜王爷今日救命之恩!”宇文镜看着突然落空的双手,心中有些惆怅,自嘲的笑道:“我也只是碰巧,要不然……”
“镜王爷,此处是何地,为何镜王爷会出现在重霄宫,那条密道又是怎么回事?”转身看着咄咄逼人的文娘,果果好笑。谁知宇文镜面露尴尬,神色异常,最后默默坐在椅子上,搓着手为难的说道:“那条密道是我以前为了幽会而制的,至于为何会在那时出现,其实这几****夜夜都趴伏在床下听着果果的声音。”
果果一听,虽然感谢他救命之恩,但是对他偷听一事还是有些挂怀,不免脸色有些严肃,宇文镜一见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果果默不作声,文娘目带鄙夷,杨云则默默退到一边。最后宇文镜自觉有失颜面,说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出去了,里屋有床。”
临走时,眼神迷恋的望着果果,最后悄声退出房间。文娘破口大骂,但是果果一挥手:“别忘了,你我终究是他所救,不可放肆!”文娘撇撇嘴,无奈的住了口,杨云看着疲惫的果果说道:“娘娘,以后要怎么做?”
果果闻罢一挑柳眉,三分冷笑七分残忍的说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他宇文护给我送来如此贵重的大礼,我自是要十万分的回报!我要他知道惹怒我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杨云有些吃惊的看着果果,本以为娘娘受此惊吓会一蹶不振,没想到她反而遇强则钢,她真是为奇特的娘娘!
这边正疲惫的休息,那边皇宫乱作一团,听到重霄宫被烧毁,宇文邕发疯一样冲进废墟,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心智受到刺激竟然昏厥过去,就见众人身后的宇文烨儿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惊喜和阴狠,但还是没有逃过太后叱奴氏的眼,老太后无奈的摇头,现在果果生死不明,心中对自己多少有些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