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做好早饭后林渊便提早离开木屋了。
他实在无法接受卡尔弗拉睡觉的时候，居然什么都没脱，不只是那身令人丧气满满的葬服，还有之后换上的绅士帽以及白手套，这样睡觉怎么可能会舒服？
走到街上后，林渊深吸了口清晨的空气，清新无污染，这可比在地球时好太多了。
他依稀记得儿时的地球，每到晚上时月亮看起来又大又圆，星星也不会像后来那般总是看不清楚。
“不对，现在该想的是学校。”林渊摇摇头，将地球儿时的记忆暂时抛弃。
他加快了步伐，开始盘算。
昨天没去上学也没去请假，这种情况在老师那里已经是老习惯了，毕竟他也没有人能帮他去学校请假。
不过班主任和其他人那里总要交代一下，而且理由也得过硬，能让别人信服。
这样的话.......
等到学校时，门口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因为时间还太早，所以人并不多。
林渊来到门口后一眼便看到了陈正正和雪怜惜，两人也看到了他，缓步走来。
“昨天生病了？”陈正正伸手在林渊的额头上摸了摸，担心道：“这应该是好了吧，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要不等放学跟我回家一趟吧，我让老爸给你扔个灵术，保准你一个月内健健康康，百病不侵。”
雪怜惜出奇的没有冷哼，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林渊，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虽然两人的关系比较尴尬，但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不错的，至少雪怜惜还多少保留着作为妹妹对哥哥的关心。
林渊听后连忙摆手，苦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昨天没生病，就是有些事，还是老家的，不过已经解决了，等会儿回去我就和老李说明白。”
老李是他们的班主任，并不是单姓氏，只是开头有个李字，所以就叫老李了，全名是李克斯莫，一位奔四的单身教师。
两人点点头，对这情况实在熟悉不过了，也就没继续瞎想，朝着校内走去。
学校的全名是卡洛兹，卡洛兹中等军校，因为学校教育牵扯了很多国家问题，所以规定学校全部由军区管理和建造。
学校只有一个教学楼，占地面具很大，高度也有四层，算是库斯索德城少有的高楼层建筑了，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那种动戈几十层的盖楼大厦。
走进大门，正对着的中央矗立着一尊雕像，那是卡尔王国这一代的国王，正是他与碧潮、寒霜两国主张了免学费义务教育，才使得许多上不起学的人都可以去上学了。
不过最近几年也要换代了吧，毕竟都是六十年前的事了，老国王貌似也只是个普通人，是时候该享受晚年了。
真是厉害呢，以普通人的身份居然可以坐上国王之位。
林渊在心里点评着，一路穿过雕像走到了教学楼的外廊，不过刚一走上楼梯，前面便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他最不想碰到的教师主任。
“赞美神。”教师主任的身边，一位身穿太阳纹章修士服的男人柔声说道。
雪白的修士服装点着金色的太阳纹章，这是圣辉教会的人才会穿的服装，他们都是被认定为圣辉神信仰者，才被容许穿上这身衣服的。
似乎是因为60年前的免学费义务教育正式开启，原本只固守在一个区域的教会开始扩散，各式各样的教会都来了丰富的知识和新的信仰。
虽然彼此有着信仰上的竞争，但有意思的是，这些教会本身也是一种联合，统称为教堂，是当今时代最大的势力之一。
站在圣辉修士身前的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穿着学校的制式军服，紧绷的军服令略微肥胖的身躯格外凸显，而此时，他正满脸笑容的用手指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形状歪曲的太阳符号。
“赞美神。”
林渊默默地观望着，他心中不禁一阵咂舌，一位永夜信徒居然在胸口画了个太阳，你就不怕被女神遗弃到无尽黑暗之地，永无脱身之日么。
“拉雷克主任！早上好！”三人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看到是他们，拉雷克立马走了过来，拉起陈正正和雪怜惜的手腕，看也没看林渊，重新回到了那位修士的面前。
“沙尔斯传教士，这两位就是我们学校今年很出彩的孩子，一位六年前就推开了半扇门，另一位也是在五年前触及到的门，都是我们学校的宝贝啊。”
一个眼珠子含一个人，我们有三个，所以把我忽略了，没毛病.......林渊走到拉雷克的身后，看着一脸苦笑的陈正正和依旧冰冷的雪怜惜，心中的某根线突然被触动了。
如果成为灵术师的话，也会被如此照顾么？
灵术师，触及灵界，推开大门，使用大量的灵力构成以及编织灵术，这是人类少有的超凡力量。
没有人会不想拥有这份力量。
可他对自己的情况也非常清楚，灵术师不是不能成，只是非常难，难到他自己根本想不到办法。
缺陷，是他必须接受的事情。
所以，他有了新的目标，盲目的不甘心只会错过更多。
不知何时捏紧的拳头，不知何时也就松开了。
握紧的拳头，是要打出去，而不是在这里闷头咬牙的。
地球时饱尝这种情绪的他，也没必要为了这种事上火，而且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他自己。
在去年即将放寒假的时候，他和拉雷克主任有过一端对话，结果是直接惹怒了这位退伍军人。
“两位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教堂的圣辉教会？”沙尔斯传教士温柔的看着二人，余光却也将站在后面的林渊一同包含，“那边的那位，即使不是灵术师也是可以加入的，教会需要的并不是强者，而是信奉者，是信徒。”
一个教会强大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的信徒有多强，而是他们的信徒有多少，这是每一位传教士心中的真理。
“不，算了，谢谢您的邀请。”林渊在胸口画了个太阳的符号，比起拉雷克主任要正确严谨的多：“我已经是一位虔诚的圣辉教会信徒，但我对未来的期许并不在教会之中，如今能在圣辉的照耀下，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并不是虔诚的信徒，但曾经他的母亲是，所以他也稍微的信了一些，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哦，这可真令人遗憾，向您这样虔诚的人可不多了。”沙尔斯传教士看见林渊完美的手势，不禁瞥了眼拉雷克：“祝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圣辉神的光芒必将普照，赞美神。”
“谢谢......赞美神。”
林渊默默地低下头，浑搅的记忆令他眼神冰冷。
神灵的光辉真的会挥洒在我的身上么？
那为什么光芒总是照不进我所身处的阴影，明明我距离光芒仅有一步的距离。
悲伤的事太多，已经懒得去想了，这种事，神灵应该也不会理会吧？
收回手，沙尔斯传教士看向另外二人，眼神多了几分期待：“那孩子们，你们呢？”
陈正正与雪怜惜对视了眼，两人并没有对神的信仰，或者说没有太多的信仰，单姓氏很少出现神灵信徒的。
关于林渊的情况他们也清楚，林渊那样回复只是为了给足对方面子而已，也就是绝对不招惹麻烦的原则。
陈正正沉吟了片刻站出，严谨的说道：“抱歉，沙尔斯传教士，我和怜惜想要去灵界塔，因为灵界塔是所有灵术师的天堂。”
“天堂么.......其实这一点我倒是很推荐你们这么做。”
沙尔斯传教士笑了笑，看向建筑外的阳光：“虽然教会也有学习灵术的地方，但比起灵界塔的确差了些，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从灵界塔毕业后，可以优先选择圣辉教会的职务，我们会给从灵界塔毕业的学生很高的薪酬。”
“这，这样的话倒是没有问题。”陈正正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对答，毕竟时代也是在进步的，如果放在第一世纪，传教士可不会跟你直接说与钱有关的话题，那时候讲究的是纯信仰。
现在的话，为了满足自身需求，依旧他人信仰以及生活的需求，仅从薪酬上来看，灵术师在教会的待遇的确很高。
这份薪酬属于灵术师业界内最高的几类之一，而且很安全，唯一麻烦些的，可能就是必须背下自身信仰的教典以及教会的戒律。
“那么拉雷克先生，我就先走了，除了您这里，我还要立刻赶往下一个城市，毕竟这一片都是我负责的范围。”
沙尔斯传教士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了三本圣辉的神文教典，分别递给了三人，随后笑道：“虽然灵界塔是灵术师的天堂，但天堂的真意，却是取自于圣辉神在灵界的居所。”
林渊笑着接过，熟练的画着太阳符号，嘴中低语：“赞美神，赞美天堂。”
“呵，赞美神，赞美圣辉。”
沙尔斯传教士独自离开后，拉雷克主任拍了拍陈正正和雪怜惜二人的肩膀：“林渊留一下，我有话跟他说，你们先去班里上课，李克斯莫那里我会去说。”
“......好。”虽然有些担心，但二人也知道教师主任并不会对林渊做什么，也就先敬礼离开了。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拉雷克收了收微突的腹部，轻声道：“林渊，你以后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林渊偏头望向拉雷克的侧脸，虽然这些人的名字类似地球时西方国家的名字，但其实这里的人大多是一副很.......特别的脸，大致上就是融合了东西方两种感觉的面貌。
并没有西方人分开划分的黑白种，也并没有东方人统一的黑发，只有单姓氏的人才是黑发黑眸，其他人的发色基本是按照地域来划分的。
拉雷克是卡尔王国本土的士兵，所以发色是淡黄色，虽然身材有些走样了，但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
毕竟这位肥胖的教师主任，曾经可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士兵，在某次战役中更是被称作地坑中的血战神。
不过战乱彻底平定后他就退役了，因为战役特殊，所以军方允许他提前退役，并安排他进入了相对安全的边远小城担任教师主任。
望着教导主任那光秃的头顶，还有那肥硕的身躯，林渊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战神相比。
不过想来，如果诺斯帝国的人知道拉雷克的名誉，可能半夜就会有他们的刺杀行动部队过来玩了。
毕竟诺斯帝国的开国皇帝就是血战神，虽然只是传说。
第二纪元的事距离现在并不遥远，顶多也就几百年，可在不知名的掩埋下，真想早已化作了传说。
这世道，除了身处所在的纪元，任何古历史都无法知晓。
“还是没想好么？”拉雷克叹了口气，显得既无奈，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林渊沉默了片刻，问道：“为什么又问这种问题？”
拉雷克背着手，语气平淡：“任何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李克斯莫想要成为精英教师，想要彻底远离纷争。
陈正正想要加入灵界塔，成为外部执行人员，雪怜惜想要毕业后加入永夜的教会，赚钱来弥补过去。
这里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不分高低，可你呢？”
他缓缓转过身，虽然肥胖，但圆圆的脸上却显得很严肃：“库斯索德城不大，还在兴建，学校的人也很少，我听到过每一个人高谈自己的梦想与未来，只有你，林渊，你不属于那每一个人之中。”
“拉雷克主任，梦想我也有的。”
“不，你没有，我可以看得出来。”
拉雷克紧盯着林渊漆黑的双眸，企图从中窥探些什么：“我十五岁应招入伍，进了军籍，此后三十五年，虽然没有大型战役，但小型战役我却参加了很多。
可是啊林渊，你知道么，我只在一个地方看见过与你类似的存在，你知道是哪里么？”
“与我类似？拉雷克主任，我觉得和我一样的人应该.........”
“齐图。”他打断了林渊，只说了两个字。
林渊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眼瞳便缩成了一根针，一直到拉雷克走后许久，他才缓缓转身，前往了教室。
他知道拉雷克的意思，
因为齐图已经毁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