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的喧闹掩盖不了前线的战火纷飞。威鲁曼公爵的大营里,正在召开一次军事会议。因为雷克萨的加入,公爵要对下一步的作战进行调整与部署。
此时会议已经接近尾声,威鲁曼公爵指着地图,依旧按照计划按部就班的对后方进行清剿。因为国王安插了禁军,所以公爵“识相”的将几座相对容易城堡交给了雷克萨。这些领主虽然响应了叛军,可更像是在望风,也许雷克萨摆开了军队他们就会投降,这也算是威鲁曼送他的一份见面礼。
当指挥官布置完任务,会议到这里就应该结束。可雷克萨却不满意,他并不想领这样一份简单的人情。毕竟,这位刚刚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凭着自己的能力,一路拼杀,才站稳了北境兵团副指挥的位置,统领着半个军团的部队。
如今,陛下都隆而重之的予以接见,还把禁军部队补充给了自己。这位落没世家出身的年轻将,领仿佛又看见了重现先祖荣耀的希望。他想要实实在在的胜利,就像柴伍德做到的那样,而不是别人白送的所谓的战功。
“大人,有些地方,我还不太明白。”就在公爵准备宣布会议结束时,雷克萨突然站了起来。
这样的情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所有人都知道威鲁曼的倔强,他几乎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哪怕是面对国王,他也死死的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他也许会在私下征求意见,但在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只要他布置任务,从来没有人会再说些什么。可今天却有一个愣头青跳了出来,于是大家都用一种等着看笑话的眼神看了过去。
威鲁曼横过眼去,抬了抬下巴,“你说。”
雷克萨感觉到了公爵语气中的那一份不悦,但这位一向以胆气著称的骑士根本没有当回事。他直视公爵,然后说道:“我一直以为战场应该在歌德堡,可您却要把我派到更远的东面,去打击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威胁的领主。我有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并不需要明白,照做就好。”公爵没有太多的耐性,他不想跟这个不识抬举的骑士解释什么。
“战争的关键就在歌德堡!难道您看不出来,如果那里被尼阿特拿下,战争的局势将发生根本上的转变么?”雷克萨并不准备退让,他要据理力争。
“哦,那么您的建议是什么呢?”公爵紧皱着眉头。
“我们应该立即援助歌德亲王!据我所知,他可能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雷克萨见过伊戈尔,两人在做交接时,曾聊到威鲁曼的兵力和歌德堡的情况。而在雷克萨看来,国王将禁军替换到他的部队,并将他派给威鲁曼公爵,应该就是增强威鲁曼的力量,好支援国王的亲弟弟。可现在威鲁曼竟放着激战正酣的亲王不管,而大肆扫荡后方。如果只是这样,可显示不出他雷克萨的能力水平了,而这才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但是在威鲁曼公爵看来,不论是兵力还是士气,叛军现在都在最高昂的时候。如果现在就正面攻击,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他只能耐心的等待,一步步的蚕食掉对方的根基,消耗掉对方的优势,并等待机会。毕竟若昂已经死了,那些小领主们未必愿意继续投入资源,进行战争。对他们来说,谁当国王,其实都是一样的。
当然他也知道这位雷克萨的心思。公爵听说过他在北境的表现,勇猛,强悍,甚至还有些骄狂。他大概想着要借这次机会,踩着自己,爬上跟高的位置。而国王调换禁军的举动,似乎也正好助长了他的气焰。
想到这里,威鲁曼公爵满是鄙视的看了一眼雷克萨,他离开了那副悬挂着的地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坐了下来,才抬起眼睛说:“这些情况我也听说了。但我也知道,当年在歌德亲王得到这片封地后,便一直在修缮他的城堡,从未停止。就在开战前,陛下还刚刚也给了亲王殿下一大笔物质。哦,我还收到消息,原本应该给我的一批弓箭长矛,也被临时调拨给了歌德堡。既然陛下在那里下了偌大的本钱,那么他就要值得这个价,歌德堡得帮我钉死尼阿特的十万大军!我要用这座坚城磨损叛军的实力,消耗他们的锐气,为我们创造出决战获胜机会。”
“什么时候才能有决战机会?”雷克萨紧逼着问道。
威鲁曼狞笑道:“到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大人,我必须提醒您,哥德堡的形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他们面对十多万叛军精锐的围困,已经坚守了半年了。一旦歌德堡被攻陷,就只剩下圣朗格沙瓦这一座孤城!到那个时候,相信所有的领主都会倾巢而出,全力支持尼阿特。”
公爵知道这些都是真的,而且战局似乎也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如果丢掉了歌德堡,结果确实是他不能承受的,而这份巨大的压力一直在折磨着他。但在公爵的心底,他拒绝向这样的猜测妥协,对手只是一群猪,而胜利一定会是属于他的。威鲁曼公爵是个军人,他一直保持着军人的这份血性,坚持、顽强,他拒绝失败,只为最终的胜利。
公爵站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雷克萨说:“在出征之前,国王就知道了我所有的计划,他知道这一仗我要怎么打。是陛下亲自任命我为大将军,我只对国王负责,对战争负责。如果有了什么差错,国王自然会来砍我的脑袋。”
见威诺曼抬出了国王,雷克萨知道自己越界了。但心中的傲气却不允许他作任何的退让,于是他冲口而出:“亲王可是太后的心头最爱,如果他有任何闪失,不论战事如何,您都是承担不起!”
派系、政治,威鲁曼最讨厌的东西!这位指挥官瞪着眼睛大叫道:“我是军人,我的职责就是打赢这场战争!不要把朝堂上的那些东西带到军营里来!挥刀见生,眨眼入死,管他妈谁是谁的谁!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牵牵挂挂,缠缠绕绕!”
雷克萨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这位威鲁曼公爵简直不可理喻。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大公爵转身就修改了命令,竟让他一路奔袭,去到最南面的黑森林地区平定叛乱。面对公爵的强势,雷克萨只得咬牙服从,特别是威鲁曼展示出那把圣剑的时候。
威鲁曼就这么一直飘在外围,只留下了亲王在歌德堡苦苦支撑着。
在哥德堡的城墙上,亲王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东方,血色的霞光渐渐地浸透了天际线,一只队伍正披着这道朝霞,踏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回到了歌德堡。
“殿下,我们回来了。”斯泰德滚下马来行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歌德一把扶起了斯泰德,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队伍,努力的给出了一个笑容,把他们迎进了城堡。
在数天前,亲王就得到消息,国王把一批准备拨给威鲁曼的物资转调给了自己。可惜那时城堡已经被尼阿特的叛军死死围住。
为了得到这批物资,亲王指挥守军一直在南面出城反攻,吸引叛军的主意。然后就在昨天夜里,亲王派斯泰德为主将,军中校官普鲁姆为先锋,带领一千骑兵和五千精锐步兵,在夜里从西面出城,一举突破了敌人的封锁。然后普鲁姆带领骑兵转向南直插,一番奋力厮杀,在击穿威斯廷所部防线后,兵锋直指叛军的粮道,逼得尼阿特不得不抽调人手紧急回援。
而斯泰德则趁机领步兵转而西进,接连拿下了两个重要的要塞,再次打通了通往圣城的道路,保证了那批重要的军需物资能顺利的运回歌德堡。这也是几个月以来,歌德堡唯一收获的一次有价值的胜利。
大约中午的时候,大批物资便陆续运达,而在傍晚时分,负责在外围牵制敌军的普鲁姆,也带着仅剩的三百名骑兵返回了歌德堡。
“殿下,既然物资已经运到了,我建议放弃要塞,还是集中力量,坚守哥德堡吧。”斯泰德的语气完全不像打了一个胜仗的样子。
“那些要塞守不住么?”
斯泰德摇了摇头,“也没必要了,这应该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后一批物资。敌人不会再上当,突围就没那么容易,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再组织一次这样的反击了。”
晚霞映出的一片血色苍茫,那是夕阳最后的回光返照。
望着渐渐淡去的余晖,亲王叉着腰,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威鲁曼那个混蛋,他居然真的见死不救!你继续派人向陛下求援!再派个能说的,叫威鲁曼来给我解围!去告诉他,如果歌德堡有什么闪失,我要他全家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