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儿站在门外,兜里那把钥匙已经半年没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那道早已不属于她的家门。
一声轻响,门开了一个小缝,谢秋儿愣住了,那一瞬间心里各种思绪一起翻涌而上。
她轻轻推开门,试探地唤了一声:“芮安?”
黑暗的房间无人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这房间像是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
手摸向门边熟悉的位置,客厅吊灯亮起,谢秋儿微闭上眼,她还以为会看到沙发上穿着酒红礼裙醉倒在酒瓶中央的柔美女人。她哼笑一声,这么晚不回家,指不定去了什么地方。
打开鞋柜,给她准备的专属的奶茶色拖鞋还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她满意地勾起嘴角笑笑。
踱步走进卧室,床上平整的可疑,她当真有了一种这个房间久未住人的想法,想着她抬手打开卧室灯。
暖黄色灯光亮起,她松了口气——电脑手机都在床上,想必人也走不远。
想着她拿起丁芮安的手机,密码……肯定是她生日呗,这个女人看着神秘实际上简单的很,手机电脑银行卡密码全都是那六个数。
其实她就是想看看那天她拿何叙手机给丁芮安发什么了,她还想看看在那之前两人都聊了些什么。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自己的便宜老公竟然和丁芮安认识,她感觉自己的头顶同时扣了两顶帽子。
她甚至还有一个更为荒诞的想法——难不成何叙是丁芮安派来惩罚自己的?
她甩甩头,不可能,这个何叙显然比丁芮安还有钱,一上来就给自己买辆车。
她决定暂且不想这件事,打开手机,解开锁,壁纸就是她半年前给丁芮安拍的那组藤蔓女人。
谢秋儿又不免嘴角上翘。
点开微信消息,何叙——丁芮安!
爷结婚了!
我有家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昨天自己喝多了发出去的。
在往上倒是没有什么聊天记录,只有何叙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但只有这一张照片,就足矣让她谢秋儿当场炸毛。
照片是丁芮安和何叙的自拍合照,两人都穿着居家服,就在这个房子的客厅沙发上。
丁芮安打开照片,反复放大,终于发现了端倪,好歹她也是干这个的,这张照片乍一看是合照,仔细看是两张照片合成的,而且P的还很拙劣。
好你个何叙,没想到你还是个舔狗。
谢秋儿走出卧室坐在沙发上,就是在这个位置,八百年不自拍的丁芮安拍了一张自拍照。
在同样的位置,何叙也拍了一张,之后何叙把两张照片拼在了一起,还给丁芮安发过去了。
何叙怎么会进到这个屋子?!
有意思有意思,谢秋儿抱着双臂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好你个丁芮安,看你回来怎么解释!
谢秋儿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等待让她对茶几下的铁盒子,这个盒子之前丁芮安一直不让她碰。她看着那个上锈的破盒子,挑了挑眉,反正她也不在,大不了被发现了就是再被赶出去一次。
想着她俯下身拖出了盒子,随着一起被拖出来的还有一个精美的礼盒,谢秋儿歪了歪头,难道是……何叙送丁芮安的礼物?
想着她揭开礼盒,下一秒惊叫一声一盒秀发掉在地上,谢秋儿瘫软在地。
这、这是丁芮安的头发啊。
谢秋儿曾经,最喜欢的,就是抚摸她的头发……
那种天生的,就像洗发水广告里那样,不经熨烫,又弹又柔,卷度迷人,如今,她曾经最爱不释手的,现在都被尘封在这狭小的盒子里。
她伸出手想再摸摸看,一种恐惧感却从心头升起。
小白小黑小宁三只或站或顿地倚在墙角偷偷观察,这会谢秋儿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因为是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清表情。
下一秒谢秋儿猛地站起身,小宁急道:“李馥冰怎么去申请个公文去了这么久?你们地府怎么办个事程序这么多?”
小黑倚着墙抱着剑:“没办法,我们要想提审当事人就需要保证事后勾去当事人的记忆,私自勾出记忆是犯法的。”
小白抱着膝盖蹲坐在小黑脚边:“可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周围没有其他人,等到了她住的地方我们再审问,难保不会被她周围的人发现。”
小宁叉着双腿坐在地上:”从臭道士那回来李馥冰就说去申请文书,这都申请了快半年了,怎么着回老地方赶上三缺一还顺便搓了一顿啊?“
”李大人,平时爱开玩笑……工作起来、却最认真负责……“小黑声音渐轻,小白敏感地一转头:”你怎么了?“
眼见小黑脸色惨白,细密的汗珠渐渐从他额角渗出,汇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手上面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缝隙间似有赤红火光透出。
小宁站起身:”我去,这时候洗炼,被当事人看到了如何是好,这雷都打到屋子里了。“说着就要动手推他。
小黑捂着胸口也准备从窗户跳出去,小白站起身,抬手按在他手臂上。
小黑顿住了,诧异地回头望他,下一秒小白一手扯向肩头,宽大的法袍带着有影鬼灵魂中的纯粹的香气,向小黑的头罩来。
体内的燥热渐渐沉寂,子时已到却没有天雷落下,他愣怔的揭开兜帽,一个清瘦的白衣男子站在身前,男子剑眉入鬓,眉骨突出,目光澄澈,鼻梁高挺,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清雅的公子气质。
这样的人,光是站在面前,就能想象到他举棋饮茶,抚琴甩袖,举手投足皆有魏晋之风。
这样的人,说是仙也不为过。
小黑望着他简直要出了神:”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小宁噗地一下笑出声:”想不到你这没影子的鬼,看着正经,竟然也会说这种烂俗地话。“小宁凑近他一脸狡猾:”说,是不是李馥冰教你的,告诉我我不说出去。“
”你们再多话,只怕要失去这个绝好的机会了。“小白淡淡开口。
两人闻言朝门口看去,只见谢秋儿应是哭累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准备离开了。
小宁一跃而出,手里结起法阵:”妈的,不等李馥冰了,等他来黄瓜菜都凉了!“
谢秋儿只想快点见到何叙,她想问:那个头发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平时看到个能反光的东西都要照上三照,她怎么可能减掉她引以为傲的头发?
这一定是丁芮安伙同何叙骗她的,这个屋子里一定藏着摄像头,就等着拍她狼狈的模样。她一分钟都不要在这个房子里呆了。
下一秒一道力量凭空将她向后扯去,她惊叫一声摔在客厅正中,一个白衣服的长发少年出现在面前,少年双手逐渐张开一个四方的淡黄色的光罩从天而降将她笼罩在内。
又两人从光罩外迈了进来,三人将她围在中间,以一个审判的角度将她围在正中。
半干的泪又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她知道,那个温柔的声音再也不会略带无奈的从电话那头传来,再也不会有人揉着她的头对她说:
别闹了,回家吧。